36.我只有你了
36.我只有你了
病房里那么冰涼,透著無聲的絕望,奶奶就躺在那兒,插著氧氣罐輸液管,老人家的皮膚松弛蒼老,手指宛如枯枝,正以最快的速度流逝著生命。 這一次,奶奶沒有對舒景說話,沒有對她笑,也沒有給她做紅燒rou吃了。 舒景走過去的時候差點跪倒在地上,是林漸凇扶著她才堪堪站立,她倚著他,還是在發(fā)抖,發(fā)出的聲音都是抖的。 奶奶,我回來了,我餓了,你什么時候給我做好吃的??? 奶奶,我在復習考研呢,好難啊奶奶,我好多記不住好多不會啊。 奶奶,等我考完了,等我賺到錢了,我給你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嗎? 好不好??? 舒景一直說一直說,可就是等不到回答,她眼睛發(fā)澀,泛著紅,又流不出淚,目光空洞地看著奶奶。 你不要丟下我,我會乖乖的 林漸凇看著這樣的舒景,連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他把她抱到懷里,她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后胸口染上了濕意。 她終于哭出來了。 這是第二次,林漸凇見到舒景家的各位長輩,那天吃飯的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了醫(yī)院,每個人臉上都是悲傷。 就不過來了。 早在一個星期前,奶奶就住進醫(yī)院昏迷不醒,而在半個月前,舒景才回過一次家,平時她一周至少打一次電話的,這次因為忙起來還沒得空。 她怎么也沒想到,再也見不到了,把她從小帶到大的奶奶啊。 明明奶奶身體很好的,不應該這樣的。 舒明睿站在一旁,臉僵著,看起來滄桑了許多。 怎么回事?舒景抹掉眼上的淚水,咬著唇看他。 從樓梯上摔下去,腦出血。 奶奶是住一樓的,曹韻在三樓,二樓只有舒宇。 舒景突然看向舒宇,這是她這么些年最直接的與他對視。 憤怒與陰冷,懷疑與隱藏。 他瞳孔微微縮了下,不對,他的表情很古怪。 旁邊的曹韻也很奇怪,她臉上有淚,但更多的是恐懼。 絕對不是那么簡單。 舒景下意識撲過去,是不是你們,是不是因為你們! 曹韻被她嚇到了,步步后退,舒宇拉住了舒景的手腕,制止住她的動作,聲音低冷,不是。 他很用力,像是要把舒景的手腕捏碎,但她只是臉色慘白,也感覺不到疼痛,就那么盯著他,望到他眼底深處。 恐懼,害怕,還有什么? 我不信。舒景瞪著他,眼睛紅得像濺了血,看得人心一顫。 放手。林漸凇看著舒宇的手,眉心皺起。 舒宇不放,只盯著舒景。 舒景把他的手用力甩開,惡心。 手腕一片紅印,隱隱的痛蔓延開來。 林漸凇想打人,他心情莫名煩躁,尤其是看到舒景手腕上的紅印,心疼得很,可他沒有理由沒有資格,只會添亂。 疼嗎?他牽著舒景的手,難受得無以復加。 舒景搖著頭,不疼。 疼的是心里,她心里疼得要死。 林漸凇不能陪她太久,也不好在這里待太久,我先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 好。 舒景,會沒事的。 嗯。 我一直在。 舒景抱住他,很用力很用力。 奶奶最后還是沒撐過去,當天晚上就走了,舒景沒再聽到她說話,以后也聽不到了。 舒景的姑姑哭得最厲害,聲嘶力竭,姑父抱著她,舒明睿也流淚了,幾滴,曹韻抓著舒宇的胳膊,哭得很顫抖。 假惺惺。 不懷好意。 舒景走在人群外,眼淚無聲的流。 她請了一周的假,等奶奶的喪事辦完回校,依舊有些魂不守舍。 她瘦了很多,臉上沒有血色,再見到林漸凇的時候,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 我只有你了。 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的,除非你讓我離開。 林漸凇抱著她,摸著她越發(fā)鮮明的骨頭,心疼得要窒息。 他的女孩,最愛她的親人離開了,她最愛的親人離開了。 他要給她,更多更多的愛。 十月,本該是陽光一些的,舒景的生活卻黯淡下來,沖著天氣漸冷的十一月過去,天還是暖的,只是她的心還沒緩過來。 她忽然覺得,幸好她還有個愛的人,也幸好她愛的人也愛自己。 天,還不至于那么沉重,至少驅散陰霾還需要一些時間。 舒景變得有些黏人,舍不得離林漸凇遠,總是跟著他,只要不妨礙他,就癡癡地看著他,即使不說話,也要一起各做各的事。 想把握住,還有幾個月的放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