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但愿
十二:但愿
許輕和是在昏昏沉沉的混沌中睡過去的。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是一片黑,黯淡的星子冷冰冰的綴在遠方,散著微弱朦朧的光,而她在里面跌跌撞撞地走,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夢里有他父親的影子,淺灰色的一縷,始終在她前面指引著她。許輕和追著那抹殘影,甚至奔跑了起來,在半途中卻猛地跌入某處懸崖,最后在冷汗中驚醒。 一睜眼,眼前就是刺眼的光,透過干凈的玻璃窗投射到室內(nèi),暖洋洋的。房間被打掃得很干凈,除塵套都清理干凈了,地板也拖過了,有關(guān)K的痕跡被抹去得一干二凈,仿佛昨夜根本沒人經(jīng)受了過分的對待。 這還真是,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許輕和側(cè)著頭涼涼地想。 手機安靜地臥在床頭,許輕和探出手把它拿回來,蜷縮在柔軟的被子里,瞇著眼戳弄了兩下屏幕。如她想的那樣,信號也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了,她垂著眸子,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打電話給了季子?xùn)埃杭揪?,我是許輕和。 她聲音清冷,語氣平和:能幫我請個假嗎。K昨天又來找我了。 季子?xùn)把鲋^癱在辦公室的靠背椅里,聽到這話,才略顯疲乏地坐直了一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慌張起來:怎么會?她沒把你怎么樣吧?你現(xiàn)在在哪,我去找你! 晚點過來吧,我想休息一下。許輕和倦意濃稠,身體從頭到腳都像被巨卡的車輪碾過一樣酸疼苦澀,稍微一動就從骨子里泛出連綿的酸意:謝謝你,季警官。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指腹貼在手機側(cè)面的按鈕上,頓了幾秒后才終于按下去關(guān)了機。她把手機丟在枕邊,整個人一點點蜷縮進被子里,而那些明媚的陽光都被她拒在門外。 床上那個淺淺的鼓包,一抽一抽的抖動著,偶爾泄出幾絲低而輕的啜泣聲,在這間小屋子里內(nèi)低徊了許久。 也許是太過疲乏了,哭著哭著許輕和又睡了過去,等她再次睜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陽光已經(jīng)被窗簾攔去了不少,再留在室內(nèi)的,是透過薄窗簾撒下的柔光。季子?xùn)皠t坐在床邊椅子上,安靜地看著她。 見許輕和醒來,她露了一個體貼的笑容: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吃點東西? 你怎么來了?看了眼季子?xùn)埃址αΦ靥苫亓舜采?,啞著嗓子問?/br> 抱歉,查了下你父親的檔案,看到了老屋的地址。季子?xùn)敖忉尩?,邊說著,邊遞了杯水過去:喝點兒吧。 稍稍支起了身體,許輕和伸出手去接水杯,手腕上猩紅的紅痕箍在她皮膚上,她卻渾不在意一般,不加遮掩地探到季子?xùn)把矍啊?/br> 季子?xùn)捌沉怂谎?,視線從手腕繞到了她身上。許輕和還是不著寸縷的狀態(tài),半倚靠在床頭,被子被拉起掩在胸口,往上是星星點點的痕跡,蔓延在牛乳似的皮膚上,給人干凈混雜著yin靡的感覺。 許輕和接過水杯,透明的液體在玻璃杯內(nèi)晃動,清而涼的觸感透過杯壁貼合在她掌心,某個不合時宜的記憶就強硬地插入了她的腦內(nèi)。她最不想回憶的都一股腦兒翻卷上來,像昨天的茶水一樣澆在她臉上,刺痛又驚惶。 然后杯子就從她手上掉落,啪地一聲落在地上,杯子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圈,終于悠悠地停了,而水漬漫了一地。 季子?xùn)翱粗菫┧疂n,頓了頓,彎腰撿起杯子:我再去倒點。 許輕和頹敗地靠在床頭, 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重新抬起頭來。 明天周六,季子?xùn)岸酥哌^來,很自然地坐到了床沿上,將水杯遞到許輕和嘴邊,示意她張嘴:我?guī)闳€地方,好不好? 許輕和咕嘟咕嘟地小聲咽著清水,一邊微微側(cè)過臉去,到小半杯水喝完了才點了點頭,很聽話地應(yīng)了:好。 真的好乖。 季子?xùn)鞍驯舆f遠了些,看著許輕和的模樣,喉中又泛起癢意。許輕和同她是不同的,她是滿心憤恨陰暗不恥的存在,而許輕和卻能一次又一次調(diào)整好心態(tài),像夾縫中的花,無論如何都能向陽生長。 有一點點,想擁抱她;有一點點,想破壞她;有一點點,想占有她。 許輕和唇角掛著一點兒水漬,她剛想抬手擦一擦,手就被季子?xùn)鞍醋×?。季子?xùn)皦涸谒稚希龅恼菩娜χt的手腕,微闔著眼就湊了過來,吻在她唇角。 許輕和愣愣地坐著,季子?xùn)皡s格外認(rèn)真細膩的吻著,柔軟的唇rou吻去了那一小片水漬,一小截濕潤的舌尖在雙唇間舔舐過去,很快就移到了許輕和唇上。 許輕和黑長的羽睫顫了顫,旋即閉上了雙眼,檀口微張,兩人就碰在了一起,克制地交纏著,溫柔輕緩,鼻息間盡是二人的氣息。 好一會兒,季子?xùn)安磐顺鋈?,很輕微地喘息著,大拇指抹去了許輕和唇上清潤的水漬,維持著這個姿勢好一會兒,才突然驚醒般看著她,逃避似的丟下一句:我去給你買午飯,你再休息一會兒。然后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許輕和看著她逃也似的背影,唇角抿出一個淺淺的弧度。 然而季子?xùn)靶那閰s一下壞到了極點。她周身圍繞著陰翳的氣息,眉頭死死擰在一起,邊下樓,邊翻看著周邊的餐飲店鋪評價,邊想著許輕和。 她那一瞬間,是怎么了? 陌生的情緒鼓囊囊地塞滿了她的胸腔,讓她困惑又心驚。有一瞬間她想,或許就這樣也不錯,但是下一秒冰冷的現(xiàn)實又趴在她耳邊清晰地提醒她,不可能的,她已經(jīng)回不去了。 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走下去,哪怕是不歸路,也只能走下去。 屋內(nèi),許輕和換了衣服下床往書房去,想再接著把許澤遠當(dāng)年留下的日記看完。然而書房也被收拾得干干凈凈,那幾本筆記都不見蹤影,只剩下一個檔案袋,安安靜靜地躺在書桌正中央。 第二天,季子?xùn)傲嘀脦状蟠訓(xùn)|西,驅(qū)車帶著許輕和往福利院去。路上她解釋到:我每周幾乎都會去那兒看看孩子們,和孩子在一起,心情會好很多。 你會喜歡他們的,他們都是很棒的孩子。季子?xùn)白旖呛Γ芎V定的說。 剛停好車,一位上了年紀(jì)的女人就從里迎出來,哎喲哎喲著接過季子?xùn)笆掷锏臇|西:小季啊,都說了不用帶這么多東西過來,你每次都不聽! 都是給小朋友帶的。對了,李院長,這是我朋友,許輕和。季子?xùn)斑吜嘀鴸|西向里走去,邊將許輕和介紹給院長。 院長好。許輕和看著慈祥的女人,點了點頭。 還沒待三人說些什么,一群孩子就興高采烈地從屋子里跑出來,圍著季子?xùn)案吒吲d興地打招呼:季jiejie,你終于來啦!我可想你了! 想我嗎?季子?xùn)靶Σ[瞇地蹲下來,撫了撫孩子頭:江小胖,這周有沒有聽院長的話啊? 旁邊又有孩子插嘴:我有聽話!我還學(xué)會了加減法,院長奶奶都夸我了! 許輕和站在一旁,看著季子?xùn)氨灰蝗汉⒆訄F團圍著,嘰嘰喳喳爭先恐后地和她聊著天。季子?xùn)耙矑熘蟠蟮男θ?,時不時問問這個,聊聊那個,很快就和一群孩子們鬧作一團,很是開心的樣子。 小季每周都來這,都有兩三年了。院長站在許輕和旁邊,似乎很是感懷:這些孩子都喜歡她,別說孩子們,我都快把她當(dāng)成自己女兒了。 應(yīng)和了院長兩句,許輕和看著那個蹲在孩子中間的身影,有些恍惚。季子?xùn)皬膩頉]和她講過這些,她忽然意識到,在職業(yè)之外,她好像對季子?xùn)耙粺o所知。 就在這時,季子?xùn)昂鋈惶ь^看了她一眼,眼睛彎了彎,站起身朝她走過來,牽著她的手就蹲回了孩子中間,戳了戳許輕和的手臂,給孩子介紹:這是許jiejie,是特別特別厲害的警察噢,抓過很多壞蛋的。 哇!一時間小朋友們?nèi)汲绨莸乜粗?,繞著圈問許輕和稀奇古怪的問題:許jiejie,你怎么抓大壞蛋的呀?jiejie,我以后也能當(dāng)警察嗎? 許輕和被突如其來的問題砸得暈頭轉(zhuǎn)向一下招架不住,只好朝季子?xùn)巴度デ箴埖哪抗?。季子?xùn)皽厝岬負(fù)u了搖頭,做了個打咩的動作,眼里泄出幾絲狡黠。 好吧,許輕和不滿地沖她撇撇嘴,重新回頭看向小朋友們,打算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依次認(rèn)真回答:當(dāng)遇見意外時,就會有人撥打110,這時候呢 兩人在福利院待了一上午,許輕和認(rèn)識了不少小朋友。臨走的時候,那位叫江小胖的小朋友還悄悄在許輕和手心里塞了一塊糖,小聲對她說:許jiejie,你一定要抓住更多壞蛋哦! 許輕和看著掌心的糖,忽然笑了:他們還真是可愛。 季警官很喜歡孩子?許輕和偏頭問。 也沒有。季子?xùn)皳u了搖頭:只是他們和我一樣,也無父無母,看著他們就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福利院周圍種植了一圈香樟樹,葉片很密集,偶有幾縷陽光透過葉片,在林蔭下形成一個不規(guī)則的亮色光斑,微風(fēng)吹過,樹葉沙沙地響。 兩人并行在林蔭道上,許輕和側(cè)過臉去,看著季子?xùn)?,她臉上并沒有什么悲傷的表情,柔順的發(fā)絲在微風(fēng)中微微拂動,但許輕和卻莫名能讀出她心里的哀凄。 今天真是個好天氣。不知怎么的,她就說出了這句話,右手探過去,牢牢握住了季子?xùn)暗恼菩?,手指扣在她虎口處,輕輕摩挲了一下:明天天氣一定也很好。 季子?xùn)盎撕艽罅獠挪蛔屪约夯匚丈先?。她垂著眸子,看著在眼前延伸的小道,虛握著手,許輕和溫?zé)岣稍锏恼菩姆路鹣裰鹆艘话鉭untang地熨在她手掌上。她點了點頭,聲音干澀:但愿明天也是個好天氣。 下一章狼人殺,猜猜K會不會被跳(說是這樣說其實我沒玩過狼人殺,規(guī)則我都搞不懂,我討厭動腦子的游戲,一堆人擱那兒復(fù)盤,復(fù)著復(fù)著還吵起來了,救命,不如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