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沈白玉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便出了門,打車直接到梵登門口。 A市也有一家梵登,和慕尼黑那家一模一樣,這家夜總會稍微了解一下就能知道老板是德國那邊的人,來中國的時候便開了這家算是分店。 和在慕尼黑時一樣,夜晚很熱鬧,里面走過的人不少,各種階層的人都來這尋歡作樂。 她想起蔣門里那句:你知道的。 絲毫不意外,她的一舉一動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中。 坐在車上突然想起還有什么事被她遺忘了,想起來后調(diào)出下午去廁所的行當(dāng)錄的音頻,播放的時候聽見的滿是嘈雜的聲音,Harar生意火爆,人們坐在里面一字一句地聊著肯定會很吵,她把音量調(diào)大,沉下眼仔細(xì)聽。 悉悉索索的聲音徘徊在耳朵里,等了兩分鐘還沒有人說話,仿佛要確保她真的走遠(yuǎn)了,終于,她聽見他們開口。 我記得你。聲調(diào)有些高,似乎是Tom,你是先生的人? 對面一直沒說話,Tom又開始說起來,我了解的不多,但他已經(jīng)暴露了,不能留了吧? 他是誰? 模模糊糊的,她斷斷續(xù)續(xù)的聽見沈霈回答他,他的事,少管。 她聽的懵懵懂懂,句子間有點聯(lián)系不上,這兩個他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 沒再出現(xiàn)說話的聲音,緊接著她聽到細(xì)微手指敲桌子的聲音,半響,Tom的聲音有些驚訝后的恍然大悟,他笑道:和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 這次沈霈回的很快也很清晰,做好自己的本分,別知道那么多。 再接著就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了,她不確定私底下他們會不會做什么暗號之類的,那時候她差不多也要回來了,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后把手機關(guān)掉。 錄音的東西并沒有給她帶來很大的用處,主要還是不了解內(nèi)情,Tom的說法好似不太認(rèn)識沈霈,雖然她不知道沈霈在他身邊做了多久,她能猜到他們和Tom并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 之前說他姓薛也是想誆他說出什么來的,結(jié)果這男的該死的謹(jǐn)慎,什么話都套不出來,和那個男人一樣,難搞的很。 既然沒有直接關(guān)系,那為什么方秘書經(jīng)常出入Harar,而沈霈僅僅只是見過? 難不成方秘書負(fù)責(zé)A市而他負(fù)責(zé)德國那邊的事情? 她帶蔣門里來過Harar,咖啡師也知道這是她老公,稍微看看監(jiān)控就能知道他們的先生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她認(rèn)識那位咖啡師一段時間了,和這家店的老板還是員工都比較熟,她帶她老公來店里必然老板也會有所聞,有那么一點好奇心都會調(diào)監(jiān)控至少看看臉長什么樣。 Tom看她的目光,并沒有知曉了什么事件之后對她的審視,一如往常。 沈白玉的感覺一直都不會錯,任何人有點給人奇怪的地方她能察覺得到百分之七八十,如果Tom是演出來的,那么演技至少能和蔣門里比一比了。 她隨意穿了一件黑色長裙,未施粉黛的臉透著粉,走進(jìn)門后還是有很多看向她的目光,她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突然一個穿著服務(wù)員樣式的人走近,恭敬地說:蔣太,這邊請。 蔣門里還真把她摸得透透的。 被人掌控的感覺讓她有一絲不愉快,但還是揚起笑臉道了謝。 服務(wù)員將她帶到三樓,她發(fā)現(xiàn)到了三樓之后再也沒有嘈雜的人,似乎是一個私密的空間,只有陸續(xù)走過的服務(wù)員。 就是這里了,您請進(jìn)。服務(wù)員拉開門,等她進(jìn)去之后便離開。 昏暗的環(huán)境和濃烈的煙酒味瞬間撲面而來,沈白玉蹙了蹙眉,體感還真不愉快。 這是哪位?怎么就這么進(jìn)來了?輕佻的語氣從右方傳來。 沈白玉順著聲音去看,一絲燈光下一抹高瘦的身影坐在沙發(fā)上,她仔細(xì)看清楚了點,那一個沙發(fā)除了這個男的就是身材火辣的女人在作伴。 她看了一眼之后別過頭,掃視著整個房間終于捕捉到了坐在深處的那個熟悉的人。 徑直朝那個方向走去,不理會周圍各種驚訝吵鬧的聲音,只見他含笑著看著她慢慢走近,在她快要觸碰到他時一把將她拉過來坐在旁邊。 他溫柔輕笑,抱歉,沒提前打聲招呼。 那個男人有些驚訝,坐直了身子推開身旁的女人大笑起來,還以為哥真不近女色啊,果然還是男人。 沈白玉感覺到掃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笑著道:果然是尋常女人沒法比的,沒涂粉都那么好看,難怪哥喜歡。 身旁的男人一直沒說話,她也無暇關(guān)注其他,既然這個人不打算將他們的關(guān)系公之于眾那她也不必費這個口舌,恐怕還會被認(rèn)為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借著這個機會看了一下在這個座位坐著的人,果不其然看見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不久之前才剛剛送回酒店,卻沒想到又在另一個場景相見。 暗自咬了咬唇,用力從他的懷里退開來,他似乎也沒有要緊挨著的打算,她輕松掙脫開來,拿了一瓶空酒杯為自己倒上紅酒。 坐在那邊的男人嘴還不消停,抓住身旁女人的頭發(fā)扯上來看了兩眼,叫人拿來卸妝水,玩樂似的大笑著喊道:把她的妝給我卸了,看看是你好看還是哥的女人好看啊? 女人臉色變了,強撐著笑容聲音都在顫抖,小小薛總 嗯,怎么了?被稱作小薛總的男人依然笑著,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眼前這個面色有點慘白的女人,在她快說話的時候面色突然一沉,眼里含著即將裂開的寒冷,聲音低沉至極,怎么,你不愿意? 女人似乎了解這個男人是個什么樣的人,她顫顫巍巍地站著不動,眼里已經(jīng)有淚水流出來,還強忍著恐懼猛然搖頭,不我沒有我愿意,我愿意 小薛總又笑起來,嗯,這才乖嘛。 其他女人拿出卸妝水手法狠厲的卸妝,她涂的白白的臉被一道一道卸妝棉劃過露出底部泛黃的肌膚,一些用力過度的還留下紅痕,抹一下小薛總起哄一下,不過一會原本的五官展現(xiàn)出來,沒有了剛剛靚麗的姿色。 小薛總大笑起來,彎彎的眼尾看起來如此的刺眼,我的天啊,這種丑八怪是怎么招進(jìn)來的啊?劉云濤呢?這種情況要投訴的吧? 他那邊卡座還有幾個男人坐在一起,都附和著他嘲笑著那個女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這下就不用比了吧?你看看你哪點比得過她???小薛總瞪大了雙眼抓著女人的肩膀咧嘴笑道,哎喲,你這臉我真不知道之前李總是怎么下得去嘴的,要是我早就吐你臉上了好嗎? 沈白玉眼睛沒有往那邊看,聲音帶來的刺激已經(jīng)讓她難以忍住憤怒了。 之前的林總已經(jīng)夠讓她覺得惡心了,上次畫面給她的沖擊力太大,沒想到他們在這個圈子里,真是惡心透了。 她緊緊捏著紅酒杯,垂著頭的雙目已經(jīng)冰冷至極,似乎下一秒就要捏爆這個紅酒杯。 只聽小薛總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訕笑道:小薛總,還是您慧眼識人啊,我這老了看不清女人都是什么貨色咯。 小薛總卻直直的盯著女人的臉,聽見李總的話之后也沒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女人神色越來越痛苦,沈白玉這個角度看得見小薛總的雙手死死掐著她的肩膀,血液順著肩膀流下來,女人死死的咬著唇不敢出聲,白眼一翻直接昏過去。 沈白玉瞇了瞇眼,抿了一口紅酒,醇香的紅酒在她舌尖回蕩,卻并沒有印在味蕾深處,她看著小薛總的一舉一動,目光隨著血液流下來的速度愈來愈冷。 這不知觸碰了他哪根神經(jīng),他回過神,透著興奮激動的神情瞬間淡下來,他一把甩開昏迷的女人,無趣道:行了,拖走吧。 那位李總沒說話,眼神也沒往拖著走的女人那處看,似乎在觀察著小薛總的臉色。 一時竟沒人說話,沈白玉這邊幾個人一直在喝著酒,她看到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人時不時會和他說上兩句,而她所謂的弟弟則是一直沉默著。 小薛總突然轉(zhuǎn)頭往她這個方向看去,她沒躲,徑直對上他的視線,只見他笑容加深,眼底的興奮又浮現(xiàn)出來,他問:哥,這女人你玩膩了能不能給我玩玩? 沈白玉微楞,隨后無盡的憤怒涌上來,不等身旁的人說話,她聲音冰冷如利劍,不好意思,我可沒有看上你。 一瞬間,整個房間寂靜到極點,小薛總也沒想到一個陪酒的女人能如此囂張,他不怒反笑,整個房間響徹著他大笑的聲音,她仔細(xì)觀察到,在他那邊坐著的其他男人眼里只有驚恐。 看來她猜得沒錯,這個姓已經(jīng)很能說明事情了,看來這個小薛總在整個圈子里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她倒想看看,這個小薛總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重新坐在沙發(fā)上,搖了搖紅酒杯到鼻子前深吸一口,陶醉般的將頭往后仰,嘴里卻說:哥,你說呢? 這次她沒說話,微微側(cè)過頭看他,撞進(jìn)他笑著的眉眼里。 聽到她說的了? 他說。 小薛總瞬間明白了,他笑道:哈哈哈!哥,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樣! 既然你都拒絕我了,那我說我想開始我的晚宴,哥不會再拒絕我一次吧?他睜著大眼,目光直直地看向他的方向,似乎一直在找機會把這句話說出口。 默了半響,只聽他道:隨你。 小薛總歡呼一聲,拍了拍手后燈光又暗了一度,沈白玉不知道他說的宴會是什么東西,但她總算明白了,這個小薛總就是個變態(tài),喜怒無常以侮辱人為樂的死變態(tài)。 至于晚宴,她剛剛不知道,現(xiàn)在總算是知道了。 這就是一個性愛派對。 燈光的朦朧和晦暗更加增加了人的聽覺和觸覺的刺激,荷爾蒙急劇上升的人群散發(fā)著獸性做著最原始的舉動。 除了他們這個卡座,其他卡座的人拉過身旁的女人直接壓在身下,不知過了多久,小薛總所說的晚宴一直在進(jìn)行著,耳邊充斥著男人yin穢的話語和女人的浪叫,rou體拍打的聲音徘徊在耳邊。 他們一直不動聲色,似乎看慣了這種場面。 胃里翻滾,她已經(jīng)很想吐了,兩分鐘的時間她仿佛待了一個小時,緊緊抓著衣裙,指甲快要陷進(jìn)手心rou里。 她實在忍耐不下去了,猛然站起身,微微偏頭俯視著身旁的人,走了。 他似乎料到了,隨后站起身,身高的差距讓她無法再俯瞰他,他湊近耳邊,輕柔地問:想回家了? 要不然呢?她面無表情,你很喜歡看嗎? 她第一次用這種充滿攻擊力的語氣對他說話,要是以前,她盡心所能做出最溫柔的樣子,說的都是關(guān)心著他的話,她現(xiàn)在也不想裝了,直接破罐子破摔。 他直直的看著她,雙眼在昏暗的房間中竟透著一絲詭異的光,只聽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輕笑,我沒有喜歡看,既然白玉想走了,那我們就走好不好? 沈白玉不理會他,直接繞過卡座,在接近她那弟弟的位置的時候一把拉住他往外走,他沒有料到會被她拉起來,不知為何竟然也沒有推開,直到跟她走到門外。 到門外的一瞬間她回頭,只見他走向小薛總的方向,絲毫不避諱被一男一女伺候著的小薛總,他拍了拍他的肩,似乎說了什么話后離開。 趁他還沒出來,她冰冷的目光看向被她拉出來的男人,他仿佛對她此刻的目光感到意外,她不開口,他也不說話,一如往常的淡漠。 你們先回去。終于出來的蔣門里和身后幾個下屬說一聲后精準(zhǔn)的目光看向她。 現(xiàn)在只剩下他們?nèi)齻€,這個組合很熟悉,在商場有過他們的身影,在餐廳,在小吃街,在馬路,都有他們的身影,只是沒想到,也完全不想,在這種地方遇見。 他上前拉著她的手,眼神溫柔似水,白玉,想知道嗎? 想知道什么?知道他們做的什么臟事嗎? 如今見到了之后,她以前有多么地想知道,現(xiàn)在就有多么地排斥。 她突然意識到,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她什么都做不了,知道了全部只會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她不愿和這種事情扯上一點關(guān)系,一點都不。 沈霈從蔣門里來了之后就走到他身后,兩雙截然不同神情的眼睛看著她,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絲怪異。 門里,離婚。沈白玉抬起頭直直地對上他的目光,我會和兩家聲明,所有的責(zé)任我承擔(dān)。 話音剛落,對面溫潤的男人依然微笑著,眼底卻多了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詭異。 他說:白玉,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原來這就是他原本的樣子嗎,就算皮囊再怎么裝得溫柔體貼又怎么樣,心還是冷的。相處了兩年,她似乎一點都沒看清過這個男人,如今面具一點點撕開,她想,他會是為了達(dá)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嗎? 為什么不離婚?她漸漸平靜下來,眼里只剩下審視,夫妻中有一方對另一方既然沒了感情,自然達(dá)成離婚的條件,你是不是該尊重我? 過了半響,他一直看著她沒說話,原本顧及她而微微彎腰的身子站直起來,狹長的雙眼往下看,讓她產(chǎn)生一種真正居高臨下的俱意。 他沒動,卻在和后面一直沉默的沈霈說:你先回去。 沈白玉看了沈霈一眼,和他看過來的目光對上,他的眼神很復(fù)雜,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就離開了。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相處了幾年,還真聽話。 白玉。 她注意力再次回到他身上。 他輕嘆一聲,先回家好不好? 沈白玉就要站在這里等他答應(yīng)為止,你不同意是嗎?那今晚我回老宅睡。 聽話。 都這樣了你還想干什么!她突然大聲說道,目光冷厲地看著他,門里,我也不想和你裝了,跟蹤了我那么久是不是跟看熱鬧一樣?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也不想知道了,那些人我叫他們?nèi)砍坊貋?,你和我,就?zhǔn)備離婚手續(xù),從此以后我們互不相干,各走各的路見面也別打招呼,我不想滾你這趟渾水,明白嗎? 她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突然一陣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笑了一聲,繼續(xù)說:哦,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爺爺不同意離婚的事情了吧?但是啊,這對我沒什么用,我想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我,離婚這種事我可以叫人改一改就過了,辦手續(xù)只想讓我們兩年還算和諧的感情結(jié)束的體面一點,至于爺爺那邊,你的事情那么極端,把事情全部偏向我不是很簡單嗎? 他一直沒說話,只是眼里透露的光越來越詭異,詭異到沈白玉都察覺到不對勁。 你 白玉啊。 她渾身一顫,他的聲音竟然低沉到極致。 她看著他慢慢俯下身湊近她耳邊,看著他嘴角再次勾起來,他的聲音很奇怪,沈白玉說不出這是什么感覺。 恭喜你,測試成功。 什么? 最后一個字剛落下,她瞪大了眼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俊美的面孔,只見他勾起的唇輕啟: 但是啊白玉,我很不喜歡聽到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