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鈴聲再度響起,分布在窗邊和室外的少男少女拖沓地回到原位,臉上興奮之情猶存。 俞松回到教室的時候,畫室前方的座位上不見喬榕的身影。 喬老師呢?他坐下來,抽出一只硬鉛。 畫面快要修飾完成,只需細(xì)化五官和發(fā)絲細(xì)節(jié)。 喬老師的男朋友來了。 俞松試探筆尖的動作頓了頓,蹙起了眉。 你別造謠!我明明聽到菡菡說那是喬老師的哥哥。 長得一點都不像。 不要掙扎了,就算不是,你也不會有機會的。 你閉嘴。 俞松放下筆,動作到一半,又收回了手, 我們繼續(xù)講。 立刻安靜下來。 喬老師的眼睛比較難畫,不要把線條卡死,慢慢排線,排整齊......她的瞳色很漂亮,黑的地方大膽加深,但是一定得透氣..... 他全都記得。就算喬榕不在,他也能準(zhǔn)確描繪。 完成眉眼部分,筆尖挪到了嘴唇邊。 她的下唇比上唇厚一些,沒有過多唇紋,而且輪廓清晰,在他手里,五分鐘左右就可以完成。 就要下筆,門口傳來腳步聲,他聽到一聲輕輕的對不起,熟悉的身影輕巧落座。 俞松的順勢看向她的嘴唇。 難以發(fā)覺的紅腫。 或許是他看錯了。 - 喬榕是被簡菡拽下去的,她說想近距離看看喬維桑, 就一眼,你不會這么小氣吧? 喬維桑雙手插兜,衣擺長及腳踝,走動間小幅晃動。 簡菡:你哥走出了大佬的氣質(zhì)。 你可以當(dāng)著他的面夸。 我不敢。 簡菡沒有說謊,喬維桑走到面前時,她腳底抹油溜走了,快到喬榕沒來得及捉住她的手。 喬維桑的手心落在發(fā)頂,喬榕縮起了脖子。 怕?他問。 喬榕搖頭,很重。 喬維桑走近一步,把她逼到了門邊死角。喬榕按住他的肩膀,哥哥。 嗯? 她蹙著眉,眼神寫滿警惕,還有疏遠(yuǎn)。 喬維桑定在原地,沉默彌漫開來,直到豎笛聲再度響起。 他身后有學(xué)生急匆匆跑過,好奇往這邊看了眼,頭也不回地飛奔上樓。 我很想你。他平靜的說。 喬榕說我得去上課。人像寫生,我是模特。她收回手,掩飾性微笑。 喬維桑抓住她停在半空中的手臂,利用體型優(yōu)勢和外套的遮擋,把她格進樹木掩映的轉(zhuǎn)角。 他低頭吻上她的唇,輕咬了幾口,把她潤澤的唇瓣吮得通紅。松手的瞬間,喬榕差點失去重心。喬維桑鎮(zhèn)定自若,替她把肩頭粘上的沙粒擇干凈。 他重復(fù),榕榕,我很想你。 會被人看到。喬榕的聲音很小。 這里沒有攝像頭。 - 喬維桑跟著她上了樓,她走多少步,他便亦步亦趨跟上同樣的步數(shù),像個小跟班。 走廊安靜無人,畫室門邊的廢紙簍周圍散布著黑黢黢一圈石墨粉塵,夾雜著幾坨擦過畫的衛(wèi)生紙。每晚掃除之前,這里總是混亂得不忍多看。 喬榕回頭瞅了眼喬維桑,說:要不要先在樓下等等? 脫口而出的剎那,她想堵住自己的嘴。 不用。喬維桑說,我不打擾你。 喬榕還想說點什么,擔(dān)心勾起更多不必要的對話和聯(lián)想,閉了嘴。 坐回原位,喬榕不是看手,就是看不遠(yuǎn)處的靜物臺。 剛開學(xué)的時候,有個學(xué)生吃了靜物,聽到傳言后嚇得整夜沒睡覺,為了安撫他,俞松讓她把整包水果切成了果盤,組織大家分食了。 喬榕自己不相信這些江湖傳說,但是擔(dān)心其他同學(xué)會有意見,進而影響大家的備考心態(tài)。為了這件事,她和俞松起了爭執(zhí),不過出于嘴拙,最后還是屈從了上司的命令。 排除簡菡的立場,她的確佩服俞松在某些方面的韌勁。這個人表面看起來友好熱情,卻總在細(xì)節(jié)處體現(xiàn)出根深蒂固的執(zhí)著,以及養(yǎng)尊處優(yōu)環(huán)境下養(yǎng)成的強勢。她最近才深切體會到這點,并為此產(chǎn)生了額外的焦慮。 喬維桑找來之前,這點焦慮完全可以無視掉。 但現(xiàn)在......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她知道他倚在門框上。他的外套腰帶大概離地面不足十公分。 可能還在晃。 動了。 一步。兩步。轉(zhuǎn)身。 如他所說,不會打擾,所以走路連聲音都沒有。 喬榕放棄掙扎,偷偷瞄他的背影。 墻上全是學(xué)生和老師作品,每張都有署名和日期。喬維??吹谜J(rèn)真,顯出了逛畫廊的氣質(zhì)。 他停在了左邊墻角位置。 流動的空氣帶起密集貼放的紙張,背對著漫天紅霞,他的影子投在上方,隨風(fēng)輕輕顫動。 喬榕眨了眨眼,隨后意識到那片地方貼著學(xué)生們的速寫作業(yè),邊上最不起眼的角落,是她曾經(jīng)作的范畫。 她愣了神,喬維桑轉(zhuǎn)過頭,指著那幅畫,說了喜歡。 他往四周看了一圈,隨后停在原地不動。 喬榕鼻腔泛起酸苦。 下課時間比預(yù)計早了五分多鐘。俞松站起身,往后退了幾步,目光在畫板和喬榕身上來回移動,接著把畫板遞還身邊的學(xué)員。 大家接連轉(zhuǎn)身,看到坐在墻角小板凳上的喬維桑,不知是誰先驚呼了一聲,這么多人第一反應(yīng)竟是望向俞松。 然后俞松扭頭看向喬榕。 不好意思。喬榕起身抱歉道,這是我哥哥,想來看看畫,大家不介意吧? 還沒等俞松發(fā)話就有人說:不介意??! 喬維桑勾著唇角,抬起手臂揮了揮。 俞松表情意外。他想到以往幾次見面喬維桑的表現(xiàn),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只對自己有成見。 在他和喬榕各自思緒分散的時候,喬維桑走了過來,拿起了最新調(diào)整的那幅畫。 好看。他說。 這聲夸贊聽起來親和且真誠,俞松不再懷疑,喬老師長得標(biāo)致,處理對了很容易出效果。 喬維桑不置可否,放下了畫板,視線停在喬榕身上。 離開教室之前,他征求了意見,利落揭下那副關(guān)于他的速寫。 - 去宿舍的路上,喬榕把禮盒高高舉起,擋住小半張臉,做賊似的加快腳步。 回到房間,她把禮盒往桌上一放,聽到門軸響動,猛然扭頭道,別! 喬維桑頓住,抬起眼,方才面對外人的假意偽善全數(shù)收回,歸于一片沉靜。 她艱難補充,不用關(guān)門,她們都沒回來,有事可以直接說的。 喬維桑挑起一邊眉梢,輕笑著扭轉(zhuǎn)門鎖。 他的存在讓本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更加逼仄,喬榕回身看向窗外,很快又轉(zhuǎn)過來,哥哥,mama寄了桂花烏龍茶,正好給你嘗一嘗。 她摸出一只馬克杯,泡好后放在了茶幾上,接著立馬起身,回到窗邊拆禮物。 緞帶擦出靜電。院里傳來陣陣打鬧聲。她知道身后的人被墻上的畫吸引了注意力。 喬榕手指有些發(fā)顫,好不容易剝開糖衣,喬維桑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她身后,拿走了那粒糖。 青蘋果。他在喬榕鼻尖晃了晃,糖果在他手里就像糖豆。 喬榕笑了笑,說,錦榆喜歡這個味道,如果是酸酸的軟糖,他可以一次吃掉半包。 喬維桑把糖放回鐵盒,單手撐在桌面,俯下了身體。 我和他不一樣。他說。我不喜歡吃糖,我只喜歡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