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并沒有想到會遇上熟人。

    裴清長身玉立，和一個看起來很嬌小的女孩子一起站在爆米花機前面。

    服務(wù)員將一桶爆米花遞出來，裴清接過，轉(zhuǎn)身遞給他身旁的女孩子。

    然后就看見了從放映廳出來的白熙和孟案北。

    白熙笑著打了個招呼。孟案北面色冷峻，只是微微點了下頭。

    裴清將身旁女孩子往后拉了拉，有些不自然：“我表妹，剛上大一。”

    好像怕白熙誤會什么一樣。

    他看到白熙的臉帶著酡紅，關(guān)切地問：“你不舒服嗎？”

    白熙想起剛剛電影院里的旖旎，掩飾道：“里面暖氣開太足了，有點兒悶?！?/br>
    “哦。”裴清看了看一旁的英俊男人。他看起來年紀大一點，已經(jīng)有了十足的成熟氣韻，“這是，男朋友嗎？”

    白熙說：“……不是?！?/br>
    卻沒有告訴裴清到底是誰，急匆匆地說了一句有事先走了，便拉著孟案北的衣角離開。

    裴清只好咽下在嘴邊的那句話“怎么把我刪掉了？”

    他回頭目送著白熙和男人離開。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看背影還是很配的。

    直到表妹扯著自己的衣袖催促，他才回過神來，走了進去。

    在車上，孟案北打著方向盤，問慵懶地靠在座椅上的白熙：“怎么不說我是你男朋友?！?/br>
    白熙斜睨了他一眼：“孟先生，當男女朋友一般要經(jīng)過追求和表白的步驟?！?/br>
    孟案北笑了笑，轉(zhuǎn)動方向盤倒車。

    白熙等了一會兒，見孟案北真的不打算再說話了，就氣鼓鼓地扭頭看窗外。

    她本來還以為孟案北會順勢跟她說什么，結(jié)果，他就真的什么都沒說，鎮(zhèn)定地開車，安靜地看路。

    也是，對他那樣的人來說，感情反而是一種牽絆吧。

    白熙的心有點兒微沉下去。

    但是那顆心還沒有晃晃蕩蕩地觸底，她就聽見孟案北說：“我們做過的事情，比追求和表白，要深入得多吧?！?/br>
    “深入”兩個字，還被他專門咬了重音。

    煩死了！

    白熙正準備懟什么，孟案北又問：“不如，我們試試？”

    白熙愣了五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孟案北說的“試試”是在一起試試。

    她不樂意了，覺得這樣也太隨便，她都說了，在一起之前要先追求再表白，他還這樣沒頭沒尾地說一句是什么意思，投機取巧。

    他是覺得麻煩吧。

    還是覺得她沒那么重要。

    剛剛漂浮起來的心又沉下去，孟案北總是輕輕巧巧就勾動她心緒的強烈起伏，白熙說：“我們就保持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系，挺好的?！?/br>
    “什么關(guān)系？”孟案北追問，表情似笑非笑。

    他好像對兩人之間關(guān)系的界定很感興趣。

    什么關(guān)系？這個問題倒問得白熙迷蒙。

    炮友關(guān)系？……算了，早都過界了。

    包養(yǎng)和被包養(yǎng)關(guān)系么？好像也不太對。

    男女朋友關(guān)系，遠遠沒到。

    像是好幾個紛亂的線頭在白熙腦海中纏繞打結(jié)。白熙扯了半天也扯不清楚，索性直接說：“好像我們還沒到那一步?！?/br>
    “就現(xiàn)在這種關(guān)系，不是挺好的嗎。”她補充。

    “也是。”孟案北評價，臉上的神情一瞬間靜默了下來，安靜地打方向盤。

    春節(jié)假期過去，孟案北要回去工作。

    其實春節(jié)期間，他的工作也不少。外國不過春節(jié)，那些電話會議、談判公文還是一個接一個地從大洋彼岸連過來。

    只是孟案北想著多在家陪陪白熙，就讓秘書將這些工作全部送到了孟宅來處理。

    自從上次車上關(guān)于二人關(guān)系的那一番談話下來，兩人都開始變得有些別扭。白熙開始覺得一些事情越界，她不再讓孟案北幫她剝橘子，也會阻止歡愛后他忍不住去撫摸她頭發(fā)的動作。

    她像是在刻意保持著他們應(yīng)該有的邊界，又像是在用這樣無聲的閃躲和拒絕，倒逼孟案北前進一步。

    孟案北自然體會到她的小心思，哭笑不得。

    他看著桌上的資產(chǎn)負債表，心思卻不由自主游蕩著，想著如果男女之間的感情像是報表一樣清楚準確就好了。

    面對白熙，他好像總是失去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和理智。

    這實在不是個好現(xiàn)象。

    白熙本來躍躍欲試，想逼著孟案北往前進一步。

    一周后，她午夜夢回中驚醒，身邊是空的。孟案北今天沒有回來。

    白熙驚覺，她現(xiàn)在做的事情，大腦時不時叫囂著的念頭和欲望，本身就已經(jīng)過界了。

    她不應(yīng)該因為孟案北不回來而難過。

    她更不應(yīng)該因為孟案北沒有向前一步而難過。

    白熙懊惱地把孟案北的枕頭推遠了一點。

    這實在不是個好現(xiàn)象。

    春節(jié)過后，本來離開學就沒有多遠了。

    兩人別別扭扭地過了兩周——或者說，主要是白熙在別扭，孟案北看起來依舊鎮(zhèn)定坦然。

    餐桌上，白熙小心翼翼地說：“我后天就要回學校了哦?！?/br>
    孟案北頭也不抬：“嗯。讓司機送你回去?！?/br>
    白熙試探性地問：“你能來送我嗎？”

    孟案北看了她一眼，眸色深得看不清：“好像我們還沒到那一步?！?/br>
    他拿自己說過的話來堵自己！白熙氣極了，白了他一眼。

    但是最后，還是孟案北去送她回了學校。

    幫她把行李箱拿出來，白熙背著包，右手拖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往樓里走。

    孟案北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笑了笑。

    “好像我們還沒到那一步?！?/br>
    天知道，他并不想說這句話的。

    可是這句話卻毫無阻礙地被他說出口。

    一切都脫軌了，他想。

    現(xiàn)在反而是他在用閃躲和拒絕，倒逼白熙前進一步。

    好沒風度。他笑自己。

    看到白熙回到寢室開窗通風，他關(guān)上車窗，悄無聲息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