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開端 

    北山燒烤回來后，英商國際學(xué)校的論壇上出現(xiàn)了一篇帖子。

    依舊是以謝譯為標(biāo)題，只是多加了一個人名，孔擎宇。

    帖子內(nèi)容是孔擎宇邀請如愿的照片，兩人在年級走廊上對視。

    然后是燒烤現(xiàn)場的實況圖，孔擎宇坐在如愿身邊噓寒問暖，一副好男友的姿態(tài)。

    配上了文字描述，將他們二人烘托成熱戀中的情侶。

    爭議點在最后一張照片。

    夜色微暗，一男一女互相對視，女孩眼角含淚，男孩取了紙巾遞給她。

    照片的男主角卻變成了謝譯。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禮貌，可四目相對時的情誼卻不容忽視。

    尤其是如愿，她哭了。

    對比先前女主角的面無表情，只這一張照片動了情。

    解釋不清。

    標(biāo)題雖然沒有提到如愿，可正文底下的回帖一邊倒地抨擊她，不是臟話的字眼卻比臟話更難聽。

    事情發(fā)酵數(shù)小時后，校方就強制刪帖，用欲蓋彌彰的手段將事情勉強平息。

    這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小動作更是不斷。

    洗手間，更衣室，去餐廳的路上，從竊竊私語到明目張膽。

    這世上最螫人的毒，是人們一簧兩舌的嘴。

    我以為她多清高呢，果然是學(xué)舞蹈的，腳踏兩只船也不怕，橫豎劈個叉。

    孔擎宇已經(jīng)是高配了，還不滿足，要去招惹謝譯。

    那些男的真是有眼無珠，對這種見異思遷的綠茶就是欲罷不能。

    好像她mama就是這樣，說是舞蹈家，還不知道背后有多臟呢，要不是攀上了有錢人，女兒也上不了這樣的學(xué)校。

    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基因里就是這樣的貨色吧。

    哎，你小聲點，她過來了。

    過來就過來，干得出這樣的事就別怕落人口實。

    那些明槍暗箭數(shù)不勝數(shù)。

    更可怕的是惡意杜撰。

    高一的學(xué)姐說，趁孔擎宇不在，那女的和謝譯還抱在一起了。

    不可能吧，照片上離得挺遠的。

    那是能拍的，不能拍的呢，傻不傻，孤男寡女就執(zhí)手相看淚眼了？鬼才信。

    不會接吻了吧。

    說不定，要不是她年紀(jì)小，上床都可能。

    年紀(jì)小也能做那檔子事啊，真看不出來，她心機這么重。

    挑不出錯的人突然沾了一點點灰塵，那些嫉恨的敵視的憎惡的因子傾巢而出。

    它們肆虐囂張，唾沫星子一口口地往上吐，陽光沉淀下來，灰塵被吹散了，只剩下人們施加的斑駁坑洼，惡心至極。

    被無盡酸臭味侵害的殘破不堪的丟在一旁的軀殼，沒人關(guān)心。

    誰都是兇手，誰都別妄想伸張什么正義。

    殘酷腐朽的人心里，沒有人無辜。

    事情愈演愈烈，謠言越傳越離譜。

    如愿整夜整夜地睡不好，害怕一個人在家，更害怕去學(xué)校面對惡毒的話。

    這世界大到望不到邊際，卻沒有一處能讓她安身立命。

    沸沸揚揚幾日后，狂風(fēng)呼嘯的海面突然瞬間平靜。

    那些流言蜚語被未知力量強行塞回了多話者的嘴里，逼他們咀嚼吞咽。

    另一個版本即刻誕生。

    有傳言，謝譯找上了孔擎宇對峙，結(jié)果兩人在男籃更衣室打了一架。

    謝譯傷了嘴角，孔擎宇則是整張臉不能看。

    他還放了狠話，男籃隊有孔擎宇就沒他謝譯。

    教練兩邊勸阻不及，隊里面得分第一和第二的兩個人，放了誰都是巨大損失。

    后來校方出面說和，謝譯甩了冷臉就走，連個緩和的機會都沒給。

    還有一個細節(jié)讓廣大吃瓜群眾震懾當(dāng)場。

    孔擎宇質(zhì)問謝譯：你們什么關(guān)系。

    謝譯冷笑坦言：男女朋友關(guān)系。

    他這一句是做實了橫刀奪愛的說法，隊里的兄弟哪怕是想挺他都站不住腳了。

    謝譯不在乎，看著兵分兩派的隊內(nèi)兄弟，只留了一句話：誰敢招惹她，后果自負(fù)。

    這句話，與其說是對兄弟們說的，更像是對近段時間那些肆意謾罵的其他人發(fā)出警告。

    鬧劇落下帷幕。

    膈應(yīng)人的聲音逐漸少了，就是有，也不敢在眼皮子底下說了。

    厭惡鄙夷的眼神也逐漸轉(zhuǎn)變成了羨慕嫉妒。

    如愿從別人口中聽到了他承認(rèn)與她之間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第一反應(yīng)是想確認(rèn)，緊接著是膽怯。

    她怕自作多情，怕一廂情愿落成空。

    還是那個公園。

    自從上次被他識破后，如愿就沒跟了。

    這一次是她心里藏著事，照著從前的路徑慢慢跟著他，隔著一個路口，安全又隱秘。

    下一個路口右轉(zhuǎn)，紅綠燈前沒有了熟悉的人影。

    她急得四處張望，直到在身后的香樟樹邊找到他。

    謝譯在等她，離開校隊后他就不需要參加集訓(xùn)了，但是照例那個時間點路過公園。

    終于，等了這些天，還是遇到了。

    如愿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他的身后好像有翅膀，雪白的豐盈的，驟然張開包裹著她。

    原來安全感是摸得到的，有形狀的。

    她看著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謝譯。

    嗯。他應(yīng)聲而答。

    你打架了。他臉上掛了彩，嘴角青了一塊。

    昂。他用舌尖戳了戳右邊口腔，不太痛，說明好得差不多了：那人欠揍。

    校園論壇上爆出帖子的時候，謝譯還不知道，是黎牧打電話給他。

    他是學(xué)生會長，卻要處理這類旁門左道的瑣事，所以沒什么好口氣。

    謝譯大致瀏覽了遍，連帶著那些扎眼的評論也看了，翻了沒幾條，實在不堪入目。

    當(dāng)天，學(xué)生會就把帖子強刪了。

    查了IP，很容易找到是誰做的。

    謝譯去找孔擎宇，除了對峙，更想聽聽原因，因愛生恨？又何必這么下作。

    孔擎宇沒想到這么快會查到自己頭上，還沒在內(nèi)心對好口供，謝譯就來了。

    他矢口否認(rèn)，除了死皮賴臉好像也沒別的辦法。

    謝譯沒給他機會，徑直將事情來龍去脈講出來。

    聯(lián)賽那天你找人去撞她，就是為了引起關(guān)注。那瓶水根本不是掉在你腳下非要去撿，你故意走到她面前，認(rèn)準(zhǔn)了她膽小不會拿回去，給人留下話柄。再然后隊里聚餐，你找到借口去約她

    他被踩到痛腳，出言反駁：誰說是我找人撞她的。

    撞人的是你同班同學(xué)，你非說與你無關(guān)，我可以找他出來三方對峙。

    他默認(rèn)，拉不下臉又反駁：那你既然都知道，我去約她的時候你可以制止啊。

    謝譯蹙眉，他唯一沒有猜到的是，如愿竟然肯赴約，他以為她一定會拒絕。

    孔擎宇還在強詞奪理：我約她也是大家慫恿的，我本來也沒那份心思。

    謝譯冷哼一聲：你沒那份心思？恐怕是不止那份心思吧。你和她的每一次碰面都找人拍了照，就等著他日東窗事發(fā)也有證據(jù)來打什么兩情相悅的感情牌。

    孔擎宇臉色不太好，甚至有些扭曲：對，我是喜歡她，我打算好好追她的，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你既然安排人拍了照就該知道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清清白白？呵，那么清白她干什么對著你哭。

    謝譯沒回答，順著他的話套下去：所以你將計就計，把那些斷章取義的照片放上網(wǎng)，胡編亂造。

    孔擎宇挑眉望著他：胡編亂造嗎，我不覺得。你看評論了吧，大家都一邊倒的支持我。

    話里話外藏不住得意。

    謝譯就是在他的這份惡心作嘔里揮了拳，忍不住。

    兩人瞬間扭打在一起，場面一度失控，陸續(xù)前來的隊友們看到這一幕連忙勸架。

    將兩人拉開也費了好一番功夫。

    謝譯看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的人，譏諷之色盡顯。

    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對付一個女生，真夠可以的。我猜你可能不是真心想對付她，你真正想對付的那個人，是我。

    他頓了頓，視線轉(zhuǎn)了一圈，又落回他身上：既然這么想當(dāng)這個隊長，那我給你一個機會。從今往后，男籃隊有你孔擎宇就沒有我謝譯。誰去誰留，我們說了不算，讓他們來選。

    所有隊員聞言都大驚失色，大家紛紛勸阻，不知是誰說了一句：為了一個女的至于嗎。

    謝譯眸色一冷，盯著那人笑了，那笑容里沒有溫度：誰敢招惹她，后果自負(fù)。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孔擎宇抓住了機會：你們什么關(guān)系。

    男女朋友關(guān)系。想博好感是嗎，謝譯成全他，臨走前還不忘踩一腳，腦子倒是沒廢。

    更衣室的一眾兄弟都倒抽了一口冷氣，誰都沒再說什么挽留的話。

    謝譯壓根不在乎，他打開更衣柜換了便裝，丟下那件隊服就走了。

    她問他是不是打架了。

    謝譯一個字都不想提，只說那人欠揍。

    確實，揍了孔擎宇這件事，謝譯自覺沒毛病，再重來一次還揍，再重來十次就揍十次。

    如愿不關(guān)心他為什么打架，只是有些可惜他的臉。

    然后，想了許久都沒想通的問題：你說我們

    我說了。他坦蕩無虞。

    如愿看著他的眼睛，沒敢問下去。

    謝譯笑了，嘴角咧開，扯動了傷口，痛的呲牙咧嘴還要笑：我們是男女朋友，我說了。

    如愿傻愣在當(dāng)場，心里麻麻的，是感動，又帶著點夢想成真的錯覺。

    他以為她不同意，這才有些慌：我就那么一說，你要是不愿意，我明天就

    愿意的。她開口，輕而短促，隨風(fēng)溜走。

    什么？這回輪到他傻了。

    如愿低頭，繞過他往回家的方向走，干什么問她第二遍，真煩人。

    哎謝譯順勢一抓，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如愿小小掙扎了一下，然后就乖乖任他牽著。

    自那日起，都是他送她回家。

    然而。

    故事的開端過于甜蜜，尾聲的苦亦最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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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殺我。

    留我，我能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