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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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沒休息好,齊郝抱著她又睡了一會兒。他錯過早飯,還破天荒地遲了。 他摟著她下樓時,福六的車已經(jīng)等在外面。陳媽阿寶阿珍后面還跟著一個陳小妹。 齊郝看了一眼那半大小姑娘,笑著說方茴:你倒是忙。 方茴抱著他的胳膊,忽然突發(fā)奇想,其實也不是突發(fā)奇想,她早就有這個想法,猶猶豫豫,昨夜才想通。 我想多教幾個,我先前寫生時,看到好多孩子在地頭,如今農(nóng)忙也過去了,我也叫他們來讀書,管飯,你說好不好? 齊郝挑眉,捏捏她的下巴,只怕他們不愿來,你這份好心幫不上他們。 我也知道不過去問問,誰愿來就來,并不強求。 齊郝由她給自己繞上圍巾,點頭道:你愛做就做,一直做也行。 一直做這話,她似乎聽他講過。 一一直做?你不是要我做園丁,不準出門? 齊郝給她個告別吻。我何時不準你出門?只要你開心,做什么都無妨。說完,立起大衣領,往車子走去了。 方茴倚在門框上沖他揮手,心想,他竟真是只要她開心?不是找個借口要她老實做姨太太?或者兩者都有? 但無論如何,她昨晚已經(jīng)想通了,與其躲在這方天地里自欺欺人,倒不如做些能實現(xiàn)自我價值的事。反正,齊郝都說愿意出錢了 一開始,只來了兩個男孩兒,過了兩天,變成了四個。 陳媽頗不好意思地說,莊子上的人覺得讀書無用,更不用說女孩兒了,這幾個是交不起村里先生的過年費才來的。 方茴準備的地方只坐滿一小半,但她一樣地教,中午同他們一起吃飯,看著陳媽往粥里加足量的雞rou。 有一個小男孩兒說自己還有個雙胞胎jiejie,可爹不許她來。方茴拐小孩一樣問他,今日的rou好吃嗎,想要jiejie也嘗嘗嗎?于是第二天,他就悄悄帶著jiejie來了。 人就這么一點一點多了起來。 到后來,連那起混吃等死的也想來,甭管學不學,有rou吃,誰不愿意呢?陳媽轟都轟不走。 方茴也煩惱了,她沒見過這種場面,晚上忍不住和齊郝訴苦,唉聲嘆氣地,把他逗笑了,說乖乖,算什么事兒,開心點。第二日,那起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沒來過。 還有村里的酸先生,因少了許多禮錢,先前也和她叫囂的,說我知道茴字的四種寫法,你知道嗎?沒過兩天,上門賠禮道歉客客氣氣的,說不該叫太太閨名。雖說沒骨氣,但好歹面上周全了,方茴沒與他計較。 她小小的教學班的故事暫時不表,先說說西洋圣誕那一日。 圣誕那日,金枝按約前來。 方茴迎她進來,介紹時說:這是我的朋友齊太太。 眾人都等著看呢,小半年了,頭一回聽說太太有朋友來,這兩天還帶她們準備了什么派對,可盡心了。 陳媽笑:誒呀,這可巧了,兩個齊太太,可怎么叫呢。 金枝這才看懂了方茴臉上的那種表情。 那種類似難堪、羞辱、卻強顏歡笑的表情。 她想起,其實,她第一次見到方茴時,就見過她這樣的表情了。 金枝連忙說:沒事的,叫我金枝就好,我不慣被叫太太。 待眾人不注意,只有她與方茴在客廳喝咖啡,她摸著咖啡杯邊,猶猶豫豫地說:其實,我都曉得了,郝哥同你 我,我猜到的。她沒忘記補上一句。 我誰也不怪。郝哥說過的,他不同我做真夫妻,是因為他心里有個人,我知道他說的是你。我也沒資格怪,誰叫我不懂,心里有個人是什么樣呢? 金枝從沒同人說過這些話。什么心里有人太、太大膽了。她趕緊喝口咖啡誒呀!什么味兒,還是說話吧。 方茴卻哭了,捂著臉,像是這一生,再也沒臉見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我沒有資格求得你的 金枝慌了,真的,我真的不怪。要說怪,倒是郝哥和你該怪呢。你們這樣互相喜歡著,喜歡了許許多多年,可偏偏最后是我要嫁給郝哥,這樣的不公我,我也真不知你們該怪誰、誰創(chuàng)造的不公 方茴只搖頭,不是的不是。她與齊郝甚至也不是因為愛情這樣蹩腳的理由在一起的。是她出賣身體、自輕自賤、還順帶了傷害了金枝。她欠齊郝良多,后來又欠金枝,她欠的債真是怎么也還不完了。金枝是多么善良,沒有怪她,甚至還為她找理由,可她哪里配呢? 茴字的四種寫法不知為何就總是cue魯迅。 魯迅:別cue我,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