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會在她面前裝可憐
就會在她面前裝可憐
對不起。 這是她和尹煊第一次鬧別扭,在長達二十多個小時的航行旅程上。她說完那句傷人的話之后,兩人便沉默了下來。她實在受不了盤旋在身邊的低氣壓,正想起身去找尹煊的秘書小李玩牌,手卻被人按住了。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對她作出了妥協(xié)。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他說了兩次對不起,卻在她看向他的時候,垂下了眼眸。 他的妥協(xié)只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而已,而他真正的想法卻還是不肯泄漏給她。 她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試圖起身。她心里有很多話要講,但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好時候。機艙里閑雜人等太多,只要稍加觀察,就能看到他們這對夫妻正在鬧脾氣。她不想在這個當口,讓賀司陽有所察覺。 于是她掏出了化妝包,卸妝護膚,閉目養(yǎng)神。 睡著就好了,睡著就可以不用再想事情了。 到后來她真的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夜幕已經(jīng)降臨,機艙內(nèi)昏昏暗暗,悠長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大家都睡了。 她動了動脖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習(xí)慣性地靠在尹煊的懷里,一只手還緊緊地圈著他。 好沒出息啊,明明才發(fā)了一通脾氣,卻在睡著之后放松了警惕,又黏黏糊糊地貼在了他身上。脖子有些酸痛,她勉強支撐起身體,動了動手腳。 尹煊還在睡,他抱著她睡的時候總是會睡得特別香甜,眉目舒展,像個孩子。然而現(xiàn)在,他形狀漂亮的眉頭卻是緊皺著的,似乎在夢里也受著什么委屈。 就會在她面前裝可憐! 她撅起嘴,不情不愿地伸手將他眉間的褶皺撫平,還沒來得及收回手,耳邊突然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一團高大模糊的身影在眼角的余光中逼近。她偏頭一看,是起身走動的賀司陽,他正斜睨著眼睛看著她撅得像漏壺一樣的嘴。 在對上她目光的那一瞬,他停下了腳步。 時間仿佛停頓了,昏暗的機艙內(nèi),她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緒,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往臉上涌。微妙的沉默蔓延開來,她固執(zhí)地撅著嘴,當著他的面,直接將嘴唇印在了尹煊的面頰上。 親完以后,她又掀起眼皮看向他,二人互相瞅著,不肯退讓似的,誰也沒有先移開目光,最終,是他先從鼻孔里發(fā)出一聲哂笑,像是在嘲諷她的幼稚。 她到底想借此證明什么,她也說不清楚,或許只是因為窘態(tài)被抓包而順勢為之,總之,她自己也覺得挺沒勁。她緊緊地摟了一下尹煊,將頭埋進了他的懷里。 聽見腳步聲漸漸遠了,她才暗自吐出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放輕松,肩頭便被人攬住了。她抬起頭,尹煊幽深的目光直直地撞進她眼里,她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什么時候醒的?她小聲問。 尹煊神情復(fù)雜地撥了撥她額前的碎發(fā):你親我的時候。 緊接著他的嘴唇便落在了她的臉上,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親吻,但她突然記起來自己還在生他的氣,于是一把將他推開,轉(zhuǎn)過身子對著機窗,拒絕他的親近。 黑暗中他的懷抱暖烘烘的貼上來,將她整個人覆蓋住,她動彈不得,只好任他伏在她的脖頸處啄吻。 尹煊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很體貼地摸了摸他的臉。他下意識地輕蹭了一下她的掌心,想要側(cè)過來吻她手掌時,卻聽見她在他耳畔說道:如果你的妥協(xié)只是為了安撫,那我真的不需要你這樣委屈你自己。我有錯,你有權(quán)介意,你也可以攤開來跟我說,但我不希望你像這樣時時刻刻懸著一顆心,來試探我。 她的聲音軟軟的,帶著氣聲,將他的耳朵熨帖得發(fā)癢,連帶著一顆心也癢癢的。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快樂的時候就像小貓,倔強又可愛。 她還是愿意哄他的,幸好。 尹煊貼上她的面頰,難得說了一句蠢話:我想把你藏起來,讓你每天只能看到我。 可是那樣就不是我了 她連騙他一句都不肯,于是他只能更用力地抱緊她。 靜謐的機艙中衣料在摩擦,呼吸交纏的聲音克制地在封閉的空間內(nèi)回蕩,賀司陽緊皺著眉頭,扯住衛(wèi)衣的帽子兜住腦袋,手里攥著的那副和葉唯微同款的藍牙耳機幾乎要被他捏碎。 * 要抵達波隆莊園,必須先到達波魁特,從波魁特小鎮(zhèn)出發(fā),沿著山區(qū)一路往巴魯火山駛?cè)?,車程大概四十分鐘。葉唯微一路上雖然睡了個大飽,但經(jīng)歷了漫長飛行的身體卻仍舊感覺很疲憊,踏上莊園地界的時候精神抖擻了一瞬,又很快萎靡起來。 這塊土地坐落在大西洋與太平洋的夾縫中,溫暖濕潤的風吹拂到陡峭的山脊,觸目便是青山綠水,茂盛植被,原始森林,連空氣就像吸收了養(yǎng)分一樣,清新入肺。 主人房是一棟漂亮的白色小洋樓,擁有八間客房,洋樓另一側(cè)是單獨的員工宿舍。 賀司陽下車時,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感覺一切都和幼時的印象差不多,沒什么變化尹煊并沒有對這座莊園做很大的改造。他這個與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很少會在尹家留下獨屬于自己的痕跡。 你的那間房,沒人動過。尹煊的聲音從賀司陽身后傳來。 嗯,謝謝。他客套地應(yīng)了一聲,拖著行李熟門熟路地往里走。 他的房間是整座洋房視野最好的一間,從露臺往外望去,可以看見正面遠處的巴魯火山,視線所及之處,是籠翠的森林和谷地,天上漂浮的云影、啁啾著掠過的鳥影,還有,庭院里那道指揮著別人搬行李的倩影。 賀司陽一直趴在陽臺的欄桿上明目張膽地打量葉唯微,但他不想和她說話,一點也不想。 在這期間,她抬起頭來遠遠地和他對視過一次,陽光下,她的影子都被雕刻成了倔強的形狀。 他率先移開臉將視線投向遠方。 在決定來巴拿馬之前,他其實預(yù)想過很多遍,遇到她的時候要怎樣表現(xiàn)才會顯得更為灑脫,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心如止水,情緒明晰得再也不會產(chǎn)生波動了。 可是,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幾個月,他根本就毫無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