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94 陳年舊事（下）

    陳婉琴的神色已經(jīng)轉(zhuǎn)為驚駭：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方寧和方繼亭站在半開的大門口，一動不動，臉色慘白。

    方行健又嘆了一口氣，聲音像是蒼老了十歲：呵，我知道些什么放映廳，小樹林，我全都看到，也全都聽到了。我倒寧可什么都不知道呢。

    陳婉琴方寸大亂：你知道，怎么會那你為什么還要和我結(jié)婚呢？

    方行健苦笑一聲，自嘲道：婉琴，你以為我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1996年的時候嗎？不是的，比那早多了。大一的時候我就可你那時候只想著學(xué)習(xí)、拿獎學(xué)金，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事。所以我就等啊等，一直等到1995年冬天。那天也真的是巧，我一個附近學(xué)校的哥們兒買了那個放映廳的電影票，突然去不了，就轉(zhuǎn)給了我。

    陳婉琴僵硬得像一具木偶?？粗@個樣子，方行健有些不忍心，可他還是要說下去。

    那時候在放映廳門外看到你，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可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看到一個男生向你跑來，你們一起笑著進(jìn)去了。我就坐在你們后面兩排，電影一點都沒看進(jìn)去，只看到你和他你和他親在了一起。后來電影結(jié)束了，我就一直跟著你們我也不記得當(dāng)時怎么想的了，可能只是想看看你喜歡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吧?？蓻]想到那個人竟然是

    那個人竟然是她的親弟弟，陳知騏。

    聽著自己的丈夫把這些幾乎已經(jīng)塵封的記憶一一扒開，陳婉琴的臉色愈發(fā)灰敗下來。在大學(xué)的前兩三年，她壓根就沒有察覺到方行健的心思。她那時和方行健都是班里的前幾名，都是要靠獎學(xué)金充當(dāng)一部分生活費的窮人家的孩子，便天然地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偶爾會在圖書館碰到，交換一下筆記，討論一道題，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方行健壓下胸口那道濁氣，又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我那時候震驚、不解、但更多的是消沉。是真的消沉了好久，就和自己說，我一定要忘記你?？墒且淮未蔚?，比起那個吻，我想起更多的還是你的眼淚，你反復(fù)說的沒有辦法的和不可能。后來有一天，大概是1996年5月快要期末考的時候吧，我在圖書館看到你，桌上堆了厚厚的一摞書，你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看起來那么累那么無助我就忽然明白過來，我們的未來還有五十年、六十年，而我們才21歲。假如因為過去這一點事，就放棄這種可能性，我會后悔一輩子的。

    是了，是了。他就是在那時候開始追她的，她也是從那時起才開始了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曾以為他和她一樣，是個不茍言笑、只會學(xué)習(xí)、滿腦子都是獎學(xué)金的書呆子。但真的接觸多了之后，才發(fā)覺他雖然并不是不在乎這些，可心態(tài)卻比她要陽光樂觀很多，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沒有辦法的事，不會因為你做錯一道題，少考一兩分就完蛋的。

    他來找她一起復(fù)習(xí)，幫她把緊繃的心態(tài)一點點放松下來，最后兩個人都考得很好。

    自那之后，他就經(jīng)常以一起學(xué)習(xí)的理由來找她。

    久而久之，即使遲鈍如陳婉琴也有點琢磨過味兒來了。方行健對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可她卻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漸漸開始依賴他了。

    然而，和弟弟陳知騏的過往讓她覺得自己不配再喜歡任何人，也不配再得到任何人的愛。

    雖然他們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甚至可以說是還沒有開始就結(jié)束了?？申愅袂俨坏貌怀姓J(rèn)，自己對陳知騏是有過一點懵懂的心動的，這一點無可辯駁。

    于是，她刻意去忽略方行健的一些暗示，更加嚴(yán)格地恪守著正常同學(xué)之間的距離。

    一直到了大四某一天的凌晨，她帶著熱水壺去水房打水，打到一半時水壺一個不穩(wěn)砸下來，正砸到她的腳上。guntang的開水噴濺到她的鞋上、腳腕處，當(dāng)時她就蹲下去疼得不能動了。

    她起床比較早，那時候水房里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能幫她。

    眼淚不受控制地淌下來，陳婉琴掙扎著試圖起身，卻做不到。

    大約過了五分鐘，忽然傳來腳步聲。

    她看見方行健蹲在她面前，讓她到他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