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之詩

    程玄雖然沒有正面回答梅玉練的請求，但他在家的時間明顯多了起來，每天還是朝九晚五地工作，剩下的時間都在家里陪她，掃掃地，做做飯，布置他的小窩。

    夏聆發(fā)現(xiàn)他特別喜歡做窩，床上堆滿了蛋殼枕頭和各種絨毛玩具，小考拉小熊貓大蘋果大菠蘿之類，每天擺的次序都不一樣，圍成一個圓圈，中間墊著空調(diào)被和七八條圍巾，厚厚地壘起來。他睡覺不蓋被子，而是像豌豆公主一樣躺在這堆溫暖柔軟的織物上，睡熟后身體不知不覺變化成鳥，占據(jù)一大片領(lǐng)地，舒坦得如同鳥中皇帝。

    至于鳥籠里的窩，他也時不時去躺一下，在里面吃鳥糧，找找做寵物的感覺，用他的話來說，叫進行身體雙系統(tǒng)的日常保養(yǎng)。

    梅玉練之后再也沒有找過夏聆，不知道國際警察的調(diào)查進行得如何了。雖然她很想幫程玄打倒壞蛋，但一身能聽懂貝斯特貓語的間諜本領(lǐng)無處可施，只好屈服于打工賺錢還房貸的人類命運。

    步入暑假，A市的幼齡兒童們結(jié)束了文化戰(zhàn)爭，開始了藝術(shù)戰(zhàn)爭，家教中心的生意火爆起來，電話打到夏聆手機上，可她又不太想去了。

    高教授給她報名了音樂學(xué)院的出國交流選拔，英皇的教授也答應(yīng)給她寫推薦信，她工作日在家里練八個小時的琴，剩下四個小時去酒吧排練，過得有點累。

    可一想到競爭對手不乏一天練四十個小時的lingling，就不得不再加把勁。還好洗衣做飯這些耗時的活兒程玄都幫她做了，還能指點她練琴。

    比卡博演奏樂器就跟玩兒似的，程玄更是比卡博里的佼佼者。為了給她解壓，他看了一遍油管上的視頻，從消毒柜拿了十個空碗，往里灌水，用兩根筷子敲出了一首。

    英國的生活費很貴，但是不要擔(dān)心，我爸爸的家族在巴克萊銀行有存款。你如果不想用我的錢，我們也可以想辦法找兼職，現(xiàn)在你只需拿到offer。程玄鼓勵她，在我看來你不用這么拼命，成功的概率已經(jīng)很大了。

    可夏聆已經(jīng)習(xí)慣拼命練琴，她的天賦和大神比不了，只有靠努力。大學(xué)四年都是這么過來的，一旦有了目標(biāo)，放松一個小時她都有一種壓抑的緊迫感，好像債主又要找她要錢。如果讓機會從手里溜走，她至少會后悔三年。她想做到萬無一失。

    人類的努力真是奇妙。程玄做飯的時候感嘆，神賜予的天賦往往會導(dǎo)致一個種族固步自封，陷入停滯不前的局面，平凡和缺陷反而能刺激進步。世界發(fā)展到今天，不是靠有特長的半人族實現(xiàn)歷史飛躍，而是靠人類的積累從量變產(chǎn)生質(zhì)變，著名科學(xué)家大多都是人類。

    這個夏聆就很熟悉了，和他談高中政治：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像梅尋雪那種納粹主義，在中國是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的，我不知道國外的貝斯特族有沒有他這么極端。

    程玄說：極端的只是少數(shù)，但1%的極端分子能夠?qū)е?0%的事故。中國這個地方人口多，貓也多，很難監(jiān)管，而且大家非常重視關(guān)系，梅尋雪能當(dāng)上貝斯特亞洲區(qū)的理事，是天時地利人和。不過很遺憾，他馬上就要下臺了。

    夏聆看他很自信，就放下心來。

    隨著選拔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樂隊的專輯也快錄完了。有程玄在，錄歌通常是一遍過，把效率提高了幾倍。杜冰這個隊長兼老板非常滿意，時不時把他抓去賣酒，給了10%的提成，夏聆家里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富裕，愈發(fā)覺得當(dāng)初花五百塊錢把鳥買下來，是活到現(xiàn)在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八月十三號考試，前一晚她沒怎么練琴，睡了個好覺。大清早程玄開車送她去音樂學(xué)院，路上堵車，她在車上吃他做的三明治，里面夾了許多甜甜的櫻桃醬。

    十幾年前，高老師帶我去金雀花島學(xué)習(xí)族內(nèi)知識，我已經(jīng)成年了，卻跟的是初中班。小朋友們不知道我的真實年齡，和我玩得很好，考試前他們總是給我?guī)赘鶛烟野舭籼?，因為比卡博的傳統(tǒng)是在考試前吃櫻桃，這樣會有好運氣。他把車停在學(xué)院門口。

    我媽說過，小鳥最喜歡吃櫻桃了。夏聆吞下最后一口面包，嘴里含糊道：我小時候養(yǎng)過一只鳥寶寶，就特別喜歡吃，不過它身體很弱，需要人把櫻桃搗碎。

    程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還有五分鐘，祝你好運。

    夏聆抱著琴盒下車，匆匆忙忙地朝琴房樓跑，中途回望一眼，他搖下車窗，笑容比陽光更燦爛，眼里藏著一絲小動物的狡黠，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考試的地點在一樓的演奏廳，來參加的學(xué)生和畢業(yè)生非常多，坐滿了觀眾席，隊伍排到走廊上。大廳里飄出高難度的舞曲旋律，夏聆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從簽到處往前走了幾步。

    時隔兩年，命運安排她回到了相同的地點。

    當(dāng)年她受夠了生活的艱辛，一門心思想踏足上流社會，卻被現(xiàn)實無情地打敗。今天她又來到這里，已經(jīng)學(xué)會不寄希望于他人，把未來的一切攥在自己手中。

    夏聆推開舊琴房的門，墻角的老鋼琴像從前一樣無人問津，暗紅的罩布落了厚厚一層灰。她揭開琴蓋，手指敲了一段簡單旋律，琴鍵已經(jīng)松動了。

    冥冥之中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驅(qū)使她轉(zhuǎn)過頭。

    譜架上放著一張字條

    【你一定能得償所愿，今天我就不給你伴奏了，加油(???)?】

    她捂著嘴笑了出來，趕緊移開目光，好像字條上長著雙靈動的眼睛，會看到她奪眶而出的淚水。

    夏聆把字條小心翼翼地折起來，收進琴盒里，去了演奏廳。

    一直到下午五點考試才結(jié)束，夏聆是最后一個出來的。

    她一眼就看見了程玄，他抱著一束玫瑰，站在學(xué)院的鐵門外，白襯衫和牛仔褲在夕陽下閃閃發(fā)光。

    夏聆提溜著一口氣跑到他那里，開心得聲音都大起來：評委把我單獨留下來，問了幾個問題，穩(wěn)了！

    他也高興地把她抱起來轉(zhuǎn)了一圈，她捧著鮮艷的紅玫瑰，沖他傻笑了半天，忽然一拍腦袋，懊惱：

    我都忘了隊長讓我們早點去酒吧，今天晚上有七夕活動！樂隊也得準(zhǔn)備上場，我這幾天都沒練專輯里的曲子，趕緊去那邊抱抱佛腳，快快快！

    他還請了巴西名模助陣呢。程玄笑道，給她拉開車門。

    夏聆坐上車，絮絮叨叨地跟他講著今天的選拔過程，先是一輪獨奏，指定的曲子加兩首自選曲目片段，再是視奏，過程不復(fù)雜。

    我們組指定的就是維瓦爾第的，視奏是巴赫D小調(diào)的一段。

    自選你拉的是貝多芬第九奏鳴曲和。程玄接道。

    不！夏聆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得意道：老是拉同一首多沒意思，我把苦歪歪的辛德勒換了。

    前幾天換的？怎么沒跟我說？程玄詫異，想了一想，那該是換成或者了吧。

    夏聆大笑：你肯定猜不到！

    程玄又猜了幾個，都沒猜中，最后無奈道：你不會在評委老師面前拉吧？

    是。夏聆打開網(wǎng)易云，石川綾子的版本從手機里飄出來，評委老師聽古典樂耳朵都聽出繭了，我拉了這個，他們覺得很不錯呢。

    怎么決定拉這個了？他疑惑地眨眨眼。

    夏聆拿起座位上的花，放在胸前深深嗅了一口，濃郁迷人的芬芳讓她的鼻子有些酸，輕輕道：

    因為我拉琴的時候，心里都是小鳥呀。

    程玄沒說話，車?yán)镆粫r陷入寂靜，夏聆看見駕駛座露出的半個腦袋上，一撮灰毛像植物的新芽，嗖地一下立了起來，在空中左扭右扭地跳舞。

    她忍不住伸手去撥，程玄猛地躲開了，叫道：jiejie，我開車時不要這樣！

    我就要摸！給我摸摸嘛！

    程玄把車停在路邊，讓她揉了個夠，揉完她就抱著玫瑰花哭了，哭得好大聲。

    怎么哭了呢？

    我高興啊。

    嗯嗯，以后要一直高興，可是不要再哭了。

    *

    明天是七夕節(jié)，杜冰下了大工夫，準(zhǔn)備在今晚開幕的音樂節(jié)狠賺一筆，高檔酒水都準(zhǔn)備好了。

    離專輯預(yù)售的日期還有一個月，但人魚酒吧提前推出所有歌曲，讓顧客們欣賞。

    一到酒吧，夏聆就跑上三樓，小福他們都在工作室里，地上堆著亂糟糟的材料。

    裝飾品樓下放不下，就臨時放這兒來了。邦妮嘆氣，隊長讓我們幫服務(wù)生去布置，大家都不想去，就說等你倆來了再去。

    夏聆：

    準(zhǔn)備抱佛腳，結(jié)果要干體力活？

    我和安迪去幫忙吧，你們?nèi)齻€在這練琴。程玄脾氣很好。

    快點快點，我都荒廢好久了，上臺掉鏈子隊長要扣我工資的。夏聆招呼小福和邦妮練上。

    小福看到程玄干活，興致勃勃地使喚他：順便告訴廚房，給我們幾個留一只迷迭香烤雞。

    吃雞吃雞，整天就知道雞。安迪嘟囔，廚師看到你偷雞就煩。

    總比某些人偷偷啃兔腦殼好。

    夏聆眼看又要吵起來：趕緊的趕緊的，練起來啊，程玄你下去，不用管我們。

    總算把兩個人趕下去，小福踢了一腳地上的綠色植物，抱怨：什么鬼東西，狗管理就不能弄點有格調(diào)的，搞得像清倉大甩賣，品味奇差。

    夏聆撿起一串塑料做的假草，看了半天，不知道該放哪兒，這是要裝飾什么？圣誕樹？

    邦妮往嘴里塞了勺胡蘿卜沙拉，像是受夠了杜冰的品味，這是海草，要放在水缸里的，給巴西名模在水里舉著玩兒，她們要表演現(xiàn)在流行的水中舞蹈。你看一樓和二樓北邊的墻都被鑿了，就是為了放那個超級大魚缸。

    夏聆真沒想到杜冰居然為了音樂節(jié)玩這么大。

    三個人在工作室里練了一小時，不時有服務(wù)生上來搬材料，夏聆沒法集中精力，放下弓休息一會兒，喝了點檸檬水。

    到最后，大家都不想練了，就坐在椅子上談天說地，吃吃零食，樂得自在，以致于安迪滿頭大汗地上樓找他們時，夏聆產(chǎn)生了一種愧疚的心理。

    模特到了，但有位女士中暑，暈在水缸里了，需要找個人頂上。這個模特不是主舞，就和其他模特一起拿著海草游一圈，然后退場，任務(wù)很簡單。我們的女服務(wù)生都有工作，你倆誰行？

    夏聆和邦妮面面相覷。

    小福聽說巴西名模在二樓彩排，下去看了一圈，很快回來：嘖嘖，這可真是砸錢了，居然能請到這些大美女，不會是有Boss在今晚微服私訪吧。

    安迪拿著海草，在邦妮身上比劃：不行，你身高不夠，她們都一米六五以上。

    挑剔的眼光轉(zhuǎn)向夏聆，你身高行，就是要化妝，還要戴假發(fā)，亞洲人夾在里面太顯眼了。

    夏聆聽到有美女可看，反正也不想練琴，興沖沖地道：就走個過場吧，這個我行，我會游泳。但是語言交流怎么辦？

    你們也沒什么要溝通的地方，模特領(lǐng)隊能說英語，她會跟你說怎么做，很簡單的。安迪打包票。

    夏聆點點頭，既好奇又激動地下了樓。

    程啾啾就是最甜的小鳥～后面會有非?？蓯鄣能囓嚕沂钩鰷喩斫鈹?shù)寫出來的(*/ω＼*)

    換文案了，總結(jié)出一個道理，文案要乖乖寫，寧可樣板戲也不要標(biāo)新立異?，F(xiàn)在換已經(jīng)晚了_這文都在新作榜掛了大半個月了，大家可能認(rèn)為是我不好好寫收藏才這么慘不忍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