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出柜（三）（微H）

    原來從小到大我都誤會了自己。躺在手術(shù)臺上接受性別重置手術(shù)的那天，我很害怕，可是內(nèi)心有一個聲音鼓舞著我，如果我不幸死在手術(shù)臺上，至少我還能以一個男性的身份下葬，但是如果我挺過來了，我就能以我想要的方式活，怎么想都是我賺大發(fā)了。--題記

    你真好。晏寧滿臉幸福地看著在他的單身公寓廚房里炒菜的我。

    即使我說了讓他不要妄想和我有什么結(jié)果，他好像還是在不知不覺中把我當成他的理想未婚妻人選。如果他知道我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又會怎么看待我？

    阿毓真的太厲害了！我從來沒有自己在家做出這么好吃的烤排骨！晏寧笑得那么溫柔而滿足，開心地大口吃著我做的食物。這真的是我一開始認識的那個態(tài)度冷冷酷酷的學(xué)霸男神嗎？

    原來要俘獲一個男人的芳心也并不困難。

    他說：誰要是可以娶到你一定很幸福！

    很幸福嗎？我苦笑，那是你和我還不熟，我很難搞的，而且我是同性戀。我以戲謔的語氣說道。

    他愣了一下，給了我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你開玩笑吧？

    我反問：不像嗎？

    我大學(xué)時候關(guān)系很好的學(xué)姐打扮就像個男孩子，不過我以前都沒有多想，去年參加學(xué)術(shù)會議剛好到了她工作的城市，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有個同居的女友了。他特意補充了一句，你一點兒也不像她。

    看來他對這個圈子也并不是一無所知。而且，也沒有帶著偏見。

    那你真不想和我試試？我大著膽子問他。

    ......晏寧看上去為難，阿毓，我們家有宗教信仰，所以除非你和我已經(jīng)確定會成為夫妻，不然我不可以隨便碰你，而且對你的名聲也......

    晏寧還沒有說完，我就不再給他機會了。我主動地靠近他，在這個nerd因為心儀的女孩突然的肢體親近而呆滯的時刻，更為放肆地上去直接咬住了他的下唇，帶著點醬汁甜甜的味道。我淺淺地笑著，這個nerd還挺有男人味的?；蛟S是被無形的社會道德壓抑約束了太久，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幻想和別的人類有親密的接觸是什么感受？被另一個人的手觸摸敏感的皮膚，在另一個人面前毫無掩飾地暴露自己最為脆弱的欲望，在我看來這是最為親昵的語言。在那一刻，我的身體需要他，我不否認這只是純粹的沖動，不一定是愛。所幸，我從未把自己當成一個需要守著貞潔牌坊的女人，因此我沒有太多負罪感。

    你等等，你有聽我說話嗎？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我。

    沒關(guān)系的，我沒有要你負責的意思。你可以親親我，抱抱我。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我竭盡全力地蠱惑他。

    我仿佛是一個有皮膚饑渴癥的人，想要更多的親近，想要汗津津地纏綿。我是太寂寞了，如果有個人主動來愛我，我就會把自己交出去。所幸，他不是個壞人。

    我有個男人的胸，你介意嗎？我笑著問他。

    我不介意這個，我喜歡你。

    男人在床上說的話真的不用太當真。我后來發(fā)現(xiàn)他喜歡的女星有著傲人酥/胸的時候，才知道他不過是怕傷我自尊說的安慰的話，不過我原本就沒有太當真。

    他的親吻很生疏，法式深吻只一味地用舌頭粗暴地送入我的口腔，不過我已經(jīng)比過去懂得引導(dǎo)對方，嗯~別一直頂著我，舔舔我的上腭，纏著我的舌頭。我送進去一下，你再推回來一下，這樣有來有往才是接吻。

    我更加投入地從他口腔里汲取著，熱情地回應(yīng)。我們在互相的身體上亂摸一氣，因為刺激，我的腿無法抑制地顫抖個不停。

    你可以進來。我邀請他，但是，你家里有套嗎？

    還是不了。我說過我可以等，不著急一時。

    為什么箭在弦上這個男人還可以說停就停？誰要你憐香惜玉的？我惱火地扒他的褲子，你不做？那我?guī)湍憧诎桑?/br>
    這次他沒有再推辭，對于初出茅廬的小處男來說，能得到這樣的優(yōu)待簡直是和夢幻一樣了。而我雖然實戰(zhàn)經(jīng)驗缺乏，卻有大量的理論基礎(chǔ)。我學(xué)著那些視頻里面的樣子去舔弄他，我的口腔很濕，怕傷到他，我盡量溫柔。在我的貼心照顧下，他發(fā)出了舒服的呻吟。我竟然讓一個直男發(fā)出了GV里可愛小受一般的叫聲，真是能滿足我暴漲的虛榮心。我的手也沒有閑著，當然是要揉著那柔軟的蛋蛋，再往下我就摸到了男人的小口，出于某種惡趣味的沖動，忍不住往里面捅，他突然意識到我在做什么，立馬夾緊了屁股。

    不要！他縮著屁股，從剛才躺著享受的姿勢坐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沒有停下舌頭的動作，而是將roubang吐出來，使壞地用舌頭一遍遍搔著guitou，朝他眨眼，調(diào)戲道：我說了我是同性戀。

    我猜他此刻是不是也想扒掉我的褲子確認一下我下邊是不是也長著一根棍棒?？蓯鄣男≈蹦?，對于自己菊花的小心程度也不亞于一個大姑娘保護貞cao了?？上?，那時候的我還沒有可以攻下他的武器。

    男人這里被捅很舒服的，確定不要試一試前后同時？我極力誘惑他。

    他冒著冷汗，聲音顫巍巍的，還是不要了，沒這個愛好。

    你害怕什么呢？我不會強迫你的。

    讓我?guī)湍惆?！他說著想用手指摳我，我就隨便他弄好了，并不會痛，也沒有落紅，就是說不出的奇怪，沒有我自己撫摸自己的舒服，大概還是因為沒什么經(jīng)驗。但是，我好像真的弄得他很舒服，他堅持了一會兒終于射了我一嘴，我第一反應(yīng)當然是含著，跑去洗手間吐掉。然后，他心滿意足地抱著我睡覺，夢中還喃喃自語：我喜歡你，別離開我。

    晏寧就是這樣愛上我的，雖然在身體上我始終沒有那么愛他，可是他很優(yōu)秀。自始至終，我都覺得晏寧是我想要成為的那種人，自律，上進，有目標，還堅持不懈。才華配得上野心。反正我可以喜歡男人也可以喜歡女人，談一段異性戀對我來說是利益最大化的。這個優(yōu)秀的男人要和我結(jié)婚，我也可以和我的家人交差。最重要的是晏寧真的對我特別好，他是那種可以算著時間把飯菜做好端到我床前，再叫醒我的男人。

    最重要的一點，我發(fā)現(xiàn)他有一個理想的大家庭。那之后不久，我也通過網(wǎng)絡(luò)電話正式見了他的家人，他的家庭是一個溫暖團結(jié)的大家庭，父母恩愛，還有一個漂亮的meimei。他們一有空就會視頻聊天，就算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也幾乎天天或者隔天閑聊。有好幾次，我也被邀請加入談話，他父母看到我的樣子似乎特別喜歡，還說一定會把我當親閨女疼。但其實我對于無話可說還要在一旁陪笑有負擔，特別是當我還在趕第二天的deadline的時候。我忍了幾次才和晏寧訴苦，他體貼地表示我只需要打個招呼就說要忙別的事情，或者干脆謊稱我不在。

    有一次，晏寧和他爸媽說我回去自己宿舍了。然后他父母開始詢問我們兩個的發(fā)展進度，比如到第幾壘了？

    爸，我有分寸的。晏寧說得心虛，因為我們兩個小情侶很早就偷食禁果了。

    不要鬧出人命。他爸爸說。

    他爸爸和他都心領(lǐng)神會地笑。在一旁的我臉刷一下就紅透了，我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也許是我過于敏感，做長輩的問小輩的床事本身就讓我尷尬。很多年前那種被男同學(xué)襲胸的羞恥感突然又出現(xiàn)了，我可以想象別人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場景，這讓我極其不適。不是因為保守，而是我被別人當成了被壓的女人，這種感覺足夠讓我抓狂。

    另外一次，是我們聊天時，我開玩笑地說了一句：現(xiàn)在很多夫妻生兩個孩子，一個跟mama姓，一個跟爸爸姓。

    這怎么可以！晏寧mama突然就厲聲反駁，跟誰姓以后是要祭拜誰家的祖先的，你mama那邊的祖先是由你舅舅家祭拜的，我們家是要晏寧的孩子祭拜的。

    我沒想到她會是這么個反應(yīng)，因為我不過是開玩笑地提，他們總說我們可以多生幾個孩子，這樣家里熱鬧。我實在不知道該接什么話，就接了一句這個。而且，早在我外公外婆那個年代，我小姨就是跟著我外婆姓的。

    即使發(fā)生了這些小小的不愉快，我還是天真地以為畢竟我又不是和他父母生活，只要晏寧對我好就可以。在他mama的撮合之下，我們在相識七個月后在異國他鄉(xiāng)登記結(jié)婚了，沒有辦婚禮，只是兩個人在市政廳辦了簡單的儀式，他父母說等我們回家鄉(xiāng)了以后再補辦婚禮。

    當時的我把結(jié)婚這件事想得過于簡單，我以為我可以很好地隱藏自己，晏寧也只會把我那些出格的舉動當成小情趣。這一切在晏寧的畢業(yè)禮后都改變了。因為，我的公公婆婆來了我們的城市。

    為了招待初次見面的公婆，我和晏寧一起計劃了要參觀的景點。買票，交通和旅店這些瑣事，我都會多cao心些。因為晏寧的工作很忙，而且我更擅長這些。真的就要在現(xiàn)實中相見，我的心里滿是忐忑。他們剛到的那天，我和晏寧去機場接機，然后回訂的旅店休息，我還提前買了宵夜，生怕怠慢了晏寧的家人。

    第二天，考慮到他們旅途勞頓，我們安排了較輕松的行程?？吹贸鰜黻虒幍陌謰尯荛_心。晚上回旅店，晏寧的mama發(fā)了一條朋友圈，感謝兒子的招待！讓我們擁有完美的行程！，配圖是一家人的合照。其實，我可以理解在父母心中，兒子肯定是最寶貝的，更何況那么優(yōu)秀的晏寧還是他們的驕傲?？墒牵疫€是對他mama沒有在朋友圈里感謝我一句而心里不是滋味，不過我不是那種會破壞別人好心情的人。

    之后的旅程也都很順利。只不過晏寧的mama時常會拉著我說話，我雖然翹了課，有學(xué)習(xí)的壓力，但是陪長輩還是應(yīng)該的，我會比對我自己mama更有耐心地聽她說話。

    阿毓，如果你和晏寧有了孩子一定不能打掉啊。我們家里是有信仰的，打掉孩子不好。婆婆囑咐我。

    好。我答應(yīng)著。我和晏寧的想法一致，我們不會在我讀書期間要孩子，因為有別的同學(xué)的前車之鑒，有了小祖宗在家里，就沒一刻是安寧的，同學(xué)都不得不逃回學(xué)校才有片刻做事的機會。

    我們晏寧那么優(yōu)秀，以后的志愿是當大學(xué)教授。工作上是忙一點兒，但是我們算過命，他很會賺錢，養(yǎng)你肯定是沒問題的。他mama繼續(xù)說。

    那肯定的，我選的老公肯定很優(yōu)秀。所以，我才更要努力考上博士，以后可以在大企業(yè)工作，說不定還能做管理層。我說。

    他mama的神色不太對勁，多了點嚴肅，女孩子不用那么努力的，還是要以家庭為重。萬一他在學(xué)校遇到什么年輕漂亮的女同學(xué)仰慕這么年輕優(yōu)秀的教授怎么辦？她半真半假地開玩笑。

    她馬上又補充一句，當然以我們的信仰和他的人品，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

    我心里不痛快，明知他不會又為什么要提？我只是禮貌地應(yīng)和道：嗯，我相信他不是那種人。

    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有點難以忍受，希望旅行盡快結(jié)束。

    那天回到旅店，晏寧的mama做雞酒面給大家吃，順便教我。對于學(xué)新菜譜，我還是很有興趣的。她一邊教我，一邊又開始絮絮叨叨，我坐月子的時候，晏寧的外婆就一直做給我吃，以后你要是在外坐月子，晏寧忙做不了，你也知道怎么做。

    媽，我月子不吃這個！吃奶的孩子不能吃到酒的！

    我們以前月子都是這么過來的，也沒見晏寧他們兄妹怎么樣啊？老人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對恢復(fù)好，你這孩子。

    晏寧大概是察覺了我的不悅，安慰我：沒事，讓你婆婆做給你吃。

    我早就發(fā)現(xiàn)自從婆婆他們來了，晏寧就好像一下子從一個勤勞體貼的好老公變成了殘廢。反正有他mama在，什么都輪不到他做。如果有一天我們回到他老家，是不是他就會被打回原形？想到我一個身體虛弱的產(chǎn)婦孕婦還要自己做飯，或者不得不接受他mama的好意，但是又不能挑三揀四的，那他這個孩子爸爸到底有什么用？

    我覺得我有必要澄清一下：爸媽，我知道你們很期待我們快點有孩子，可是我也說了，我打算繼續(xù)讀博，最近幾年我們兩個獨自在國外生孩子不現(xiàn)實，除非就是我放棄學(xué)業(yè)。

    我兒子都老大不小了，明年就該回國工作了，你們這樣兩地分居怎么辦？一向相對沉默的晏寧爸爸忽然發(fā)話。

    爸，這是我和晏寧商量好的，我們暫時在國外找工作，等有點經(jīng)驗了再回去也可以謀個更好的機會。

    那不行，我不能養(yǎng)個兒子結(jié)果白養(yǎng)了！他爸爸厲聲說道。

    晏寧看著我和他父母的爭執(zhí)，卻像個旁觀者一樣一言不發(fā)。這讓我感覺特別無助，我以眼色示意他是不是應(yīng)該幫我。

    誰知道他好像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窘迫一樣，說：阿毓，我答應(yīng)爸媽以后肯定會回國的，這點我一開始和你交往也是明確說過的。

    可我也沒說過一直不回去，而且你當時也答應(yīng)我有機會還是可以先待幾年。

    我忘記告訴你，其實我已經(jīng)投了國內(nèi)高校的工作，在我的家鄉(xiāng)，那所學(xué)校對我的條件很滿意。晏寧說。

    你騙我！我竟然不知道他表面不聲不響，卻是事后諸葛亮，這么大的事情，他沒有事先和我商量過一個字。這是鐵了心，反正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要逼我隨他一起回鄉(xiāng)。我心里越想越覺得委屈，多日以來憋在心里的怨氣一瞬間爆發(fā)出來了，我口氣生硬地說：爸媽，憑良心說，結(jié)婚我什么都沒有要求晏寧，我mama說按照我們家鄉(xiāng)的規(guī)矩要備彩禮，婚房和酒席，我都以我和晏寧還是學(xué)生，也不想麻煩你們二老為理由，都可以一切從簡。因為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是嫁給晏寧，我是和他組成了一個小家庭，在這個小家里，我希望我們兩個才是主人，父母的意見可以作為參考，但是你們不能為我們做決定！

    誰知我的這番話在他父母耳中卻變成了大逆不道，他mama一改往日善男信女的溫和，氣急敗壞地質(zhì)問我：我后悔當初讓你們結(jié)婚了！孩子他爸，你是不是應(yīng)該和晏寧斷絕父子關(guān)系！你們的小家庭？在我們這里沒有什么小家庭！

    我什么時候說要他們斷絕父子關(guān)系？我的腦子嗡嗡作響，我已經(jīng)開始后悔了，后悔自己年少無知。

    阿毓，我爸媽不是強迫我們的意思，我們家一直都是有問題攤開來說。留學(xué)后回家也是我當時出國之前就答應(yīng)他們的，而且也是我自己的意思。晏寧解釋。

    我沒說不回去??！而且你以前承諾你父母的事情為什么要強加在我身上？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你也是答應(yīng)我先在這里工作的？此生，我都沒有感覺如此無助過，像被喂了屎一樣，弄得好像出爾反爾的人是我。

    我不想再繼續(xù)這種無謂的爭執(zhí)，顯而易見，他們一家子是一隊的。

    比起后悔，我更加恐懼未來和晏寧回到他的家鄉(xiāng)，與他父母攪和在一起的生活。在遠離我娘家的異鄉(xiāng)，我本就無依無靠，如果再和今天一樣產(chǎn)生任何意見分歧，他們一家人大概還是會一個鼻孔出氣，而我是那個被孤立的外人。我壓根不應(yīng)該想著結(jié)婚只是我和晏寧兩個人的事，即使我自己心里是不嫁不娶?？扇耘f敵不過晏寧老家那種男尊女卑的父權(quán)社會，我還是被當成一個最大價值就是生育工具和相夫教子的女人。即使我有再高的學(xué)歷又如何？

    可能，對于很多女性，如果老公還挺優(yōu)秀，能賺錢養(yǎng)家，那么這些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忍受。可是，自從那次不愉快的撕破臉皮以后，我開始經(jīng)受了我此生最大的性別不安。大概那個住在我身體里的男性意識，無法忍受他們?nèi)绱藢Υ遥鼰o法忍受當個被圈養(yǎng)在家的小媳婦兒的命運。為什么我明明是個男人卻要忍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