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陰差陽錯(cuò)

    老板在燈光下仔細(xì)查看著慕曦帶來的玉鐲子。

    質(zhì)地料子很好。

    他不由得有些疑心。

    慕家曾經(jīng)也是一方商賈，錢財(cái)無數(shù)，但這枚鐲子他們家很顯然負(fù)擔(dān)不起。

    怕不是慕曦偷來的？

    也不大可能，慕曦那孩子他也曉得，打小知書達(dá)理，說話溫溫柔柔，和慕暖完全不一樣。

    杜玉蘭忽然走來，伸出手：給我瞧瞧。

    莫老板遞過去，杜玉蘭的臉色卻變了。

    老太太，這鐲子有問題？

    杜玉蘭將劉副官喊進(jìn)來，數(shù)了五六張銀票過去：我買了。

    誒？！

    莫老板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客人拿東西進(jìn)來賣，當(dāng)下便賣掉了。

    再一看銀票金額，他到抽一口氣！

    六千大洋！

    已然超出了莫老板心里的估價(jià)。

    莫老板碰著銀票到后面去找慕曦，卻突然聽到慕曦尖叫的聲音：杜啟笙因?yàn)槟悖盐宜偷脚R城的余蘭街！

    慕暖目瞪口呆。

    不，不是杜啟笙說你回家了

    家？我哪里還有家？！慕曦梨花帶雨，聲音卻不減：爹娘就沒打算要我回去！我最后的希望便是杜啟笙，可你卻容不得我，居然要送我去那種地方

    jiejie

    別喊我jiejie！慕曦打開慕暖伸過來的手：從小到大，每次爹娘訓(xùn)斥你，哪次不是我替你說話你說想識字，我便教你念書寫詩。你喜歡的東西，我也會(huì)想盡辦法給你找來。慕暖，你就是這么對我的嗎？

    那字字句句的控訴變成了利刃，插進(jìn)慕暖心臟最深處。

    我真不知道杜啟笙會(huì)這么做

    別裝了。慕暖！除了你，還有誰知道那種地方？！慕曦胸膛劇烈起伏：若不是洛家的公子遇上送我出城的車，現(xiàn)在，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就變成你娘那樣的女人了！

    慕暖晃了一下，差點(diǎn)沒站穩(wěn)。

    莫老板忙過去扶住她：小暖兒，你們在吵什么？！

    莫老板

    慕曦的眼神，慕暖從未見到過。

    那是憤恨，嫉妒，不甘和悲哀。

    莫老板意識到慕家說不定還有其他事兒，本能想抽身，于是遞給慕曦兩張銀票：三小姐，那鐲子賣出去了，這是

    慕曦重新戴上兜帽，擦了一把眼淚，接過銀票福了福身。

    然而外面，卻被劉副官的人包圍了。

    他們的話杜玉蘭聽的清清楚楚，也曉得這是一樁不利于杜家的丑聞，便讓劉副官把人趕出去，清空了如玉堂。

    那壓迫感迫使慕曦抬頭，看到劉副官的時(shí)候她眼神驚恐往后退去。

    劉副官，帶慕三小姐回杜公館！

    劉副官一愣：老祖母，這

    什么時(shí)候我的話你也不聽了？！杜玉蘭提高了嗓門，前所未有的嚴(yán)厲。

    她手中緊緊抓著玉鐲子，眼神復(fù)雜。

    好不容易跟出來的慕暖心中一片冰涼。

    杜玉蘭知道了。

    回公館的路上很是壓抑。

    慕暖獨(dú)自一人坐在車中，靠著窗戶，眼神卻落在一旁空曠的位置上。

    尋常那個(gè)位置是杜啟笙坐著的。

    他總是坐的端端正正目不斜視，在外人感覺有些冷漠的氣質(zhì)，卻讓她格外安心。

    杜玉蘭和慕曦在前面那張車上。

    慕暖收回目光，盯著外面飛速而過的風(fēng)景。

    曾經(jīng)被磨滅的小小希望突然萌芽。

    或許一開始她就應(yīng)該走。

    若是走了，就沒那么多事兒了。

    可是杜啟笙呢？

    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也是他親自說接她的。

    慕暖抬起手，手上還有著杜玉蘭給自己的手鐲。

    倒是像慕曦送來的那一支

    車子嘎吱一聲停在了杜公館門前。

    前方杜玉蘭淚眼婆娑拉著一樣紅著眼睛的慕曦下了車。

    兩人似乎在低聲說什么，杜玉蘭抬起手給慕曦擦了擦眼淚。

    慕暖抓著車門的手縮了回去。

    這個(gè)司機(jī)慕暖沒見過，見她半天不下車，好奇道：夫人不下車么？

    能不能把車開到香江大橋上？

    夫人是有約嗎？

    不，直接開下去。

    杜公館內(nèi)氣氛沉悶。

    杜啟笙和劉副官站在一邊，杜玉蘭強(qiáng)壓著慕曦坐在沙發(fā)上。

    他們面前是那面紅木茶幾，茶幾上放著慕曦帶來的玉鐲。

    老祖母劉副官從詫異中回神，您是說，這鐲子有蹊蹺？

    我有老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嗎？杜玉蘭冷著臉，臉上已經(jīng)沒了淚痕：這是淑玉的手鐲，我不會(huì)認(rèn)錯(cuò)。

    慕曦深深埋下了頭。

    當(dāng)年你祖父剛剛?cè)ナ?，家中揭不開鍋。當(dāng)年才剛剛滿十二歲的漱玉處處照顧我這個(gè)拖著兒子的老婆子，又是送飯又是送錢，這份恩情我發(fā)過誓永遠(yuǎn)不會(huì)忘記！便把家傳的兩對手鐲，送了一支給她。

    劉副官卻蹙眉：老祖母，但是三小姐是

    杜啟笙卻微微抬手，讓劉副官閉嘴。

    然后看向慕曦：慕三小姐，這是你母親的遺物？

    他的聲音冷如寒冬。

    不知是被他嚇著還是怎么回事，慕曦始終低著頭，身子微微發(fā)抖。

    啟笙，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我老婆子還能認(rèn)錯(cuò)？杜玉蘭卻是認(rèn)準(zhǔn)了：慕曦就是梁漱玉的女兒！

    劉副官緊緊蹙眉。

    這不對。

    慕曦很顯然就是慕悠的女兒，實(shí)打?qū)嵱H生的。

    那這么說，慕暖才是老祖母恩人的女兒？

    杜玉蘭長嘆一聲，心疼地拉起慕曦道：只可惜，沒兩年，你祖父便因犯事兒被關(guān)押，你母親一家子也下落不明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你母親可還好？

    她慕曦本想拒絕的。

    祖母，漱玉嬢嬢已經(jīng)死了。死了十四年。

    沒想到解釋的人居然是杜啟笙。

    慕曦猛然抬頭。

    杜啟笙是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不揭穿自己？

    劉副官，安排慕三小姐回家。杜啟笙道：祖母可還要準(zhǔn)備什么？

    多準(zhǔn)備一些，我要好好謝謝慕家這么多年來收留慕曦。杜玉蘭愛憐地摸了摸慕曦的頭發(fā)：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吧？

    杜啟笙倏然起身，看向門口：暖暖呢？

    夫人似乎還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