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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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酣暢淋漓的糾纏過后,周廣陵從冰箱接了一杯水,回味著唐甜甜豐潤而溫暖的身體。敲門聲輕輕兩下,他道一聲進來,聽見了關(guān)門的聲音。 王照安在門口站了片刻,看不到人,也聽不到聲音。往里走幾步,她看到主臥的門大開著,床上一片狼藉,吸一吸氣,還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和唐甜甜身上的一樣。 周廣陵慢悠悠走出來,鼻青臉腫的王照安落在他眼睛里。 他抬手示意王照安坐下,和男朋友分手了? 才知道啊。 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想到她能割舍得掉,愛情和事業(yè)短短幾個月里都沒有了,都是主動放棄的。 還沒傷敵一毫,先來自損八百。 看上了阿九? 王照安眼神飄忽,無意撞到周廣陵的目光。 高眉骨,深眼窩,戴上眼鏡的時候,鏡片勉強能給他添一分斯文。現(xiàn)在她直直看進這雙眼睛,沒有別的,只感到陰險。 王照安騙李自昤說新交了男朋友,不過是不想讓她證實自己在夜場迎來送往。兩害相權(quán),她還是希望經(jīng)自己在李自明心里不要太不堪。 他喝一口水,等著她回話。 因為他有可能幫我,所以你覺得我喜歡他,是不是? 周廣陵翹起二郎腿。 我知道,沒人能幫我。這么長時間,也不想反抗了。王照安抽了一張紙巾團在手心里,今天想見你,就是因為這個。 這個時候,周廣陵應(yīng)該問話,或者拒絕??墒撬谎圆话l(fā),目光投過來,讓她如芒在背。這雙眼睛看過許多人,大概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 王照安對他手里的水杯說道:你恨我,想讓我發(fā)瘋、讓我死,但是一切都得由你掌控,是不是?只有按照你的節(jié)奏來,你才能解恨。在你玩夠虐夠之前,你都希望我盡力做個正常人。 周廣陵雙臂抱在胸前,坐直了身體。 今天我父親送我回家,阿九就在樓道里等著。你是故意的嗎?你想讓他知道嗎?他知道了,你不會有麻煩? 那你想不想讓他知道?他身體后傾,靠在沙發(fā)上,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圓玻璃杯外側(cè)凝著水霧,一片小的融在一起,沿著杯壁淌出一條河。王照安的手心也起了一層霧。 周廣陵,這件事情,可不可以繞開我媽?她一直很疼肖媛,而且她不知道她丈夫的不安分,不知道女兒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叫爸媽。其實她也是個受害者 空氣安靜。 我是說,我和我父親害了她。因為我對我父親的恨意,還有他對我時而討好、時而惱羞成怒的態(tài)度,我們家的氛圍是不正常的。我媽很冤枉,她直率善良,值得有一個和諧、圓滿的家庭。都是被我和我父親毀了。 王照安眼眶紅了起來。 她不知道周廣陵能不能聽到她的弦外之音。如果他堅持肖媛的死是父親和她共同造成的,那么家里變成戰(zhàn)場,她是父親的敵人,也是幫兇。 母親的處境,何嘗不是另一個肖媛呢。 周廣陵雙手交握放在膝前,審視著她和她心里的主意。他知道王寬正要送她回家,所以吩咐阿九先去等著和王寬正見面。 她在第一次被下藥帶走之后沒有報警,那時起周廣陵就明白,她是個舍不下顏面的人。 所以他故意深夜撥通李自明的電話,并且安排阿九到林德中學(xué)門口等她,一切都是要踩在即將暴露的邊緣,又留有空間讓她盡力挽回,直到在一次次的惶恐后徹底崩潰。 計劃外的事情是王照安的分手和辭職。他想看她力不從心的掩飾,而不是正面溫順,背過身去斷尾自救,消極地報復(fù)他。 事業(yè)可以不要,愛人可以分別,而父母是她不能斷也不敢斷的。今天的事情在他的計劃當(dāng)中,只不過實踐的時間因為她的沉默反抗提前了許久。 王寬正夫婦在教育女兒上頗為傳統(tǒng),大概也是談性色變的。得知單純保守的女兒成了濫交游戲的主角,做家長的有多痛心,做女兒的有多羞愧,王照安一定能想得到這樣的場景。 甚至都不需要他真的去把事情挑破,只要讓她想一想,就夠她羞憤無奈了。 周廣陵等了半天,王照安不但沒有跳進陷阱里,給他看著,反而跟他談起條件來。 王照安收聲半晌,他始終不開口,臉上也沒有什么表情,就那樣坐著。 她被盯得有些發(fā)毛,下意識輕蹙眉頭,把目光轉(zhuǎn)向別處。周廣陵穿著一件黑色內(nèi)襯背心,肌rou線條無聲地叫囂著孔武。她看到一條蜿蜒猙獰的疤在胳膊上盤踞著。 兩個人僵持著。 說多錯多,王照安上下牙輕輕咬住下唇里側(cè)的rou,控制自己不再張口。 繞開mama,不怕爸爸知道?周廣陵一挑眉,像看小孩子一樣看著她。 王照安抿一抿嘴。 她不怕王寬正知道,但是不想讓他知道。 這么多年,她努力做個道德標準高的人,不只是因為父母的嚴格要求,更是自己的選擇,她想要給王寬正看看,用自己的正直和高尚時刻反襯著他的卑鄙。 她嘆一口氣。這么多年的堅持,還是白費了。 他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媽。我做這么出格的事總要有個理由,他敢說么?說女兒被人抓走強jian,去賣yin,就是因為他管不住自己的rou,遭了報應(yīng)?王照安說著,自己都冷笑起來,他不會離婚,不然去哪找我媽這么好的保姆。既然要維持下去,有些事情這輩子都不能見光了。 然后呢? 你的報復(fù)不會只局限于和我在這里重復(fù)塞利格曼的實驗吧? 周廣陵疑惑地看她。 最終的目標不還是我父親么,自己女兒被別人jianyin,應(yīng)該對他創(chuàng)傷挺大的,夠他警醒和懺悔了。所以哪怕你把他叫過來,要我親口告訴他我經(jīng)歷的事情,我也已經(jīng)準備好了。 王照安清明地說著,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仿佛那個女兒不是她,經(jīng)歷過jianyin和凌虐的也不是她。 見周廣陵遲遲不發(fā)一言,她問道:你覺得怎么樣?這件事上,我和你的立場一致。他是該受些教訓(xùn)的。 哪怕那個教訓(xùn)是你自己? 對,哪怕是我。 這筆舊賬,就在我父親和我身上算吧,而且我可以幫你,因為我比你清楚他的痛點在哪里。 王照安的眼睛像一汪深潭,沉靜無波。 你答不答應(yīng)? 周廣陵的手指來回摩挲著下巴,半晌,說了句好。 還有,王照安把裝有體檢報告的文件袋遞過去,今天李自昤打我的事情,我準備報警。我不會主動把你這里有性招待的事情說出去。這個應(yīng)該不是麻煩吧? 他掃了一眼文件,沒有接,只是點頭示意她放在茶幾上。 應(yīng)酬結(jié)束后,他叫人調(diào)過監(jiān)控,看到了李自昤蹲守和打人的全程。她的動作干脆利落,每一次出力都沒有虛招式。王照安慌亂之間能巧妙地側(cè)過身用大腿去轉(zhuǎn)移李自昤的力道,腦子還算清楚。挨了這么多下,緩了幾分鐘就能站能走,人也夠皮實。 要是想讓她判刑,你就不該躲。她下手重,但是沒有造成輕傷,報警意義不大。周廣陵點上支煙,抽了一口繼續(xù)說道,不過可以找人教訓(xùn)她一下。 王照安搖頭。 他含一口煙在嘴里,慢慢呼出來,笑道:圣母心犯了? 不是。她神色嚴肅,如果她是小打小鬧,拍打幾下,我能理解。但是她對我下的是死手,我就算再喜歡李子明,也不會因為他而縱容他meimei。二十一歲也不是小孩子了,做出這件事之前,她就該預(yù)想到后果。 周廣陵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法律都是現(xiàn)成的,報警、鑒傷,然后讓她承擔(dān)責(zé)任,這樣就好。 提醒你一下,現(xiàn)在的狀況,頂多給她一個行政處罰。 嗯,只要按規(guī)則走。她點點頭,坦然接受的樣子,找人教訓(xùn)她,那是私刑。拳頭落回她身上的同時,正義性也一并消失了。 周廣陵不與她爭辯正義的問題,淡淡說了句不行。王照安又想爭取,只說了一個但是,還沒醞釀出完整的句子,門外響起急促的女聲。 來人是唐果果,蹬著細高跟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到周廣陵面前,風(fēng)衣領(lǐng)子隨著她的腳步上下翻動著。 尤東國感染了梅毒,鑫鑫也 梅毒兩個字在王照安的耳邊轟然炸裂,她胃里一陣燒灼翻滾,也顧不得腰上傷口的疼痛,掙扎著跑去衛(wèi)生間嘔吐起來。 怎么了她?唐果果狐疑地看著王照安的背影,別性病的事沒處理完,又多個懷上的。 唐姐洗白上岸之后,唐果果接手了部分媽咪的職責(zé),和王照安也見過幾次。不過她知道王照安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小姐,安排也都是周廣陵通過阿九下達的,所以兩人平時交流并不多,她也不知道王照安究竟陪過什么客人。 不是告訴過她們,措施做好!你是怎么管的人! 唐果果呸了一聲。 我就差往她們更衣室放大喇叭,循環(huán)喊戴套了!她氣鼓鼓地坐下,往他面前扔了一疊表格,每次陪客結(jié)束,客人不做措施的都要報備給我,該吃藥吃藥,該體檢體檢。這是記錄,你自己看!說得好像我故意的一樣!她們停工一天我少抽多少錢,我圖什么呀! 周廣陵捏了捏眉心,有些煩躁。唐果果牙尖嘴利,又是個炮仗,真生起氣來一張嘴叭叭地說個不停,沒人吵得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