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乎意料

    資料很多，林殊費了些時間捋出脈絡(luò)。

    紀邈穿好衣服，想了想還是拉開外套，不經(jīng)意地撩起衣擺，露出一截結(jié)實的小腹。

    他就這么一直保持著剛穿好衣服的隨意模樣走到林殊跟前：學(xué)姐。

    林殊抬起頭，困惑地看著他。

    沈小姐告訴我了，原來我們讀的是同一所中學(xué)。

    這種套近乎的手段林殊基本免疫，她對舊同學(xué)對老鄉(xiāng)都沒什么特殊感情。

    紀邈的手搭在桌沿，林殊撇了一眼，手指修長，骨節(jié)處也很均勻，線條干凈漂亮。他整個人身上都帶著這種骨骼停勻的線條感，不穿衣服的時候肌rou牽連起的力量感也很悅目。

    剛剛在畫室還算是藝術(shù)性的欣賞，那她現(xiàn)在還想到別人的裸體似乎不大合適？

    林殊收回目光，繼續(xù)埋頭工作。

    紀邈完全被忽視和冷落，不安地坐直了：看來學(xué)姐不愿意搭理我。

    他下定決定要引起林殊的注意，再加上紀邈完全知道自己能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學(xué)姐，我見過你。

    是嗎？她沒有一點印象。

    記得嗎，八年前的夏天，在公交車上，我們一群人從游泳館上了車

    八年前，林殊也才17歲，剛好是高中畢業(yè)的年紀?？墒茄矍斑@個人怎么看八年前都是個小孩。

    所以你多大？

    第一次被在意，紀邈張嘴就要回答，又忽然改口：我二十二。

    哦。那段印象并不是很清晰，她最多記得自己的感受和離她最近的人，其余人她沒有明確印象，仿佛確實有年紀很小的在里面。

    不記得嗎？當時我扶了你一下。

    林殊詫異：不可能是你。對方看起來怎么說也和她同年，最多小她兩三歲兩三歲的話似乎還真可能，他剛剛說自己22。

    紀邈露出燦爛的笑容：是我??！

    是你又怎么樣。林殊倒不激動，那點很特別的感受放到現(xiàn)在也早就淡漠了。

    我那個時候還完全不認識你，后來才知道你的名字，很容易打聽。

    紀邈發(fā)出邀請：學(xué)姐，可以請你吃飯嗎？他看了看表：現(xiàn)在剛好中午。

    林殊考慮一會兒，同意了：叫上沈硯英。

    沈硯英在畫布上涂改，一副完全入神的狀態(tài)。

    林殊悄悄關(guān)上門，怕她大發(fā)雷霆。

    走吧，恐怕只剩我們兩個了。

    紀邈跟在后面。

    劇院不在鬧市，所以找到可以吃飯的地方也費了些周折。

    林殊在路上接了個電話，對紀邈說：真不巧，我得去見兩個朋友。你非要和我一起吃飯嗎？

    其實他很懂得察言觀色，但是這回不能退讓：一定要。

    他也因為自己平生第一次厚著臉皮不肯走而臉紅。他勸自己，誰都有不得已的第一次。

    好吧。她對著電話那頭說：我馬上到，我弟弟也在。

    弟弟？

    直接說謊對大家都好。

    紀邈忽然產(chǎn)生了微妙的聯(lián)想，總覺得開始撒謊就意味著他們一定會發(fā)生什么。

    她們在談話，紀邈本來不打算聽。但已經(jīng)捕捉到幾個奇怪的字眼，不由得他不好奇。

    林殊放下手中的文檔：坦白說，這種東西太老套了。

    紀邈豎起耳朵。

    不管文本內(nèi)容怎么樣，觀看者從中獲取視覺刺激的過程，都可以被研究和解釋。

    沒錯。

    紀邈歪頭看著她。

    所以我們會喜歡看色情，這沒有爭議。眼睛也是快感區(qū)。

    現(xiàn)在要談的是，為什么我們從這類單一模版中照樣能得到快感，明明有很多種獲取快感的方式。

    林殊撐著臉：因為性欲被一層面紗遮掩了。不管是隔靴搔癢還是盲人摸象，都導(dǎo)致扭曲和誤解，這時候，性欲支配方介入了，于是他可以在實踐中任意曲解性欲。

    紀邈摸摸充血的耳垂。

    所以，性愛實際上是一場交戰(zhàn)，誰占據(jù)支配地位，誰的快感就會優(yōu)先被滿足。

    不存在利他的性欲嗎？將對方置于自我理想之上？

    不存在，否則就成了愛欲，雖然就連愛欲的犧牲也是暫時、自私的。

    拼殺、廝磨和絞纏，這就是性欲的殘暴之處。而人已經(jīng)在殘暴的基座上建好了支配藝術(shù)的殿堂，而你只要走進去，拿起權(quán)柄就好了，快感是這里唯一的法律。

    林殊不經(jīng)意地瞥過紀邈發(fā)愣的臉。

    談話結(jié)束后很久，紀邈都保持著發(fā)呆狀態(tài)，視線偶爾飄過林殊的臉又像被燙到似的立刻收回。

    學(xué)姐，我不知道原來你還研究性欲？

    你忌諱公開討論這個嗎？

    我只是很驚訝。紀邈視線從她平靜的眼落在她嘴唇上，心里充滿了奇異的飽脹感。

    不要小看性欲。我們現(xiàn)在站在這兒，身體里就沒有充斥著涌流的性欲嗎？

    像坐過一次船，涉過一次水，就會永遠記住曾經(jīng)受過水波的搖撼。

    紀邈臉頰發(fā)燙，以為她在暗示什么。

    愛與死亡之神瑪拉的三個女兒，yin欲、愛欲、性欲都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又能對抗誰？

    被燈光染上暖色的林殊，這一刻看起來，幾乎就是他性欲的化身，他忽然明白，自己一個都對抗不了。

    不過，他為什么要對抗？明明就在等這一天。

    雖然好像和他幻想的不太一樣。

    學(xué)姐，你能不能教教我紀邈抬起象牙般白凈的臉，眼珠是澄澈的琥珀色：我還是第一次。

    今天不行。她昨天答應(yīng)了方懷宣，她打算今天和他告別。

    也許她應(yīng)該排一下日程表。

    那我什么時候才能找你？可以給我一份你的私人時間表嗎？紀邈也察覺到自己的得寸進尺，所以堆滿笑等她的回音。

    林殊直視著紀邈那張看似毫無攻擊性的臉蛋，頭一次發(fā)現(xiàn)他并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好控制。

    她不喜歡不聽話的情人呢，尤其是年紀太小容易沖動的那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