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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請了知名建筑師cao刀設計,總部落成的時候還被本地媒體專門報道過,在小市民屈夢陽看來華而不實的流線型(?)外墻、太陽能玻璃幕落進別人眼里,儼然是高級、貴氣、有質感的現代style。主墻面上鑲嵌了一塊裸眼3D屏幕,24小時循環(huán)播放當紅藝人的廣告大片或電影預告。 今天天氣很好,下車時她特意抬頭看了一眼,年僅二十歲的新晉小花站在一片紅色的紗簾中間,沖著整條馬路嫣然一笑。 夏言菲啊不知是同事還是行人嘀咕了一句,最近挺紅的嘛。 等了約五分鐘,地鐵站里跑出一道鵝黃色的人影,聞智鑫在衛(wèi)衣外面加套了一件深色的運動外套,脖子上還掛著一條完全不搭的格子圍巾。你等多久了?他一邊小跑一邊把圍巾扯開,露出懷里熱乎乎的兩個紙袋,給你買了一個芝士炒雙蛋堡,一個玉米杯,還有一個大杯的美式咖啡。 都是理論上不太容易胖的東西,大學生自覺體貼又周到,忍不住小聲邀功:還是熱的呢。 這個點正當上班高峰,倒也沒什么人注意這邊,屈夢陽戴著口罩和帽子,配上肥大到能塞下兩個她的運動上衣以及幾乎分不清是褲子還是裙子的闊腿牛仔褲,乍一眼望去,仿佛兩個商量去哪兒唱rap的地下嘻哈歌手碰頭()。 上次吃麥當當是什么時候她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只覺得這個香味分外勾人,以致于女明星忍不住當場喝了一口咖啡:你朋友呢? 不是說約人打羽毛球的嗎?話說現在體育館這么早就開門了嗎? 哦,他不住學校里,吃完早飯才會過來 她一臉幸福的揭開飲口的蓋子,又一臉幸福的張嘴仰頭,聞智鑫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聽到一聲痛呼:燙燙燙燙 連滾帶爬的沖進女士洗手間,掏出一瓶冰鎮(zhèn)礦泉水就開始噸噸噸吐吐吐,漱完大半瓶,嘴里那種火辣辣的痛感才終于消退大半只剩臉依然紅得很可怕,仿佛喝了二斤老白干。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屈夢陽把最后那點礦泉水喝完,空瓶丟進垃圾桶,撐在洗手臺前默默喘著氣。 丟臉,實在太丟臉了,人家難得給你送次早餐,搞成這個樣子,以后還怎么聊天?嘶有心想張嘴照照鏡子,看里面破皮沒有,又覺得這個動作實在不雅,猶豫三秒后女明星攥著背包躲進了廁所隔間。 聚星一樓不設女廁所,二樓的衛(wèi)生間多是訪客、前臺小姐和市場部的女孩子光顧,沒出三十秒她聽到四五個女孩踩著高跟鞋走進來,一個說:最近新出的那個口紅你們買了沒有?巨好看! 另一個哦了一聲:夏言菲代言的那個? 你傻啊,問樓上隨陽姐要啊,品牌方肯定會送的。 我跟12樓的人不熟,再說她們自己就不夠分了,哪還好意思開口 粉餅盒開關勢必會發(fā)出聲音,屈小姐做賊心虛(?),像尊雕像石化在馬桶蓋上。 哎,最近那誰好像很紅???大老板親自帶出去談片約 哦!那個!聲音驟然壓低,昨天早上方秘書開車來接,好多人都看見了,我有個姐們兒正好在12樓上班,還有照片呢。 一句話炸了窩了,幾個人迅速一驚一乍起來:臥槽真的假的?不是說不允許拍照嗎? 不是說裴總不吃窩邊草嗎? 哎呀,肯定是偷偷拍的啦,又不會傳出去。 誰說裴崇不吃窩邊草啦?最開始安利口紅的女生得意一笑,屈夢陽不就是窩邊草?吃了那么多年肯定都吃膩了,也該換換口味了。 女孩們嬌笑起來。 一層薄薄的塑料門板之外,屈小姐仿佛得了瞬時失憶癥(有這么個疾病嗎?),那一秒忽然想不起自己是誰、在哪兒、正在做什么,回過神時外面已經若無其事的將話題轉移到最近的幾個小花誰更好看上 單論長相我覺得還是顏開最漂亮,但許冬氣質更好。 夏言菲贏就贏在眼神夠靈。 對!她有那種胡攪蠻纏小作精的氣質! 而且公司夠捧。 腳步聲漸漸遠了:其實我覺得屈夢陽長得沒她好看 五分鐘后女明星迅速恢復了冷靜,甚至還打開粉盒補了個妝。真是,一個人在那兒演什么虐心女主啊,不是早就知道裴崇是什么人嗎?她不樂意當他的寵物,他眨眨眼就能找到百八十個更年輕聽話的。 關上粉餅蓋的時候手指微微有些發(fā)抖。 只是說她鴕鳥也好,傻x也好,一直以來屈夢陽都自欺欺人的拒絕定義她跟裴崇的不正當關系,好像只要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聽,他們就能被模糊成一對關系不太好的炮友沒有其他人介入的那種炮友。她以為他們之間早有默契,裴崇從不在她面前提及別的女朋友,她也不會主動問他,這樣蒙著眼睛捂著耳朵,日子才能過得下去。 冷不丁被人揭破早就心知的事實,多少還是有點不好受的。 同為娛樂圈人,16歲選秀出道、18歲考入中戲的少女明星她沒可能不認識,去年簽約聚星的時候還被爆出過新聞,說夏言菲以后大概會往演員方面發(fā)展(聚星旗下的演員比歌手多一倍)親自帶去談片約,不會就是那部抗戰(zhàn)片吧?明知道不應該,卻還是無法阻止自己以最惡毒的想法揣測他怪不得當時破天荒的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是怕她知道了以后會鬧事? 臨走前屈夢陽給他發(fā)了條微信:你今天不在公司? 隔天上午十點半對面才回復:嗯,出差。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屈小姐非常阿Q的想,否則她不就成了故事里忘恩負義的白眼兒狼?辜負公司多年栽培不說,還不知死活的想挑戰(zhàn)業(yè)內潛規(guī)則圈子窄,跳槽不是那么好跳的,得罪家大業(yè)大的現東家,一個不好就被封殺了。 然而一個星期之后,搬家終于進入尾聲,裴崇打了個電話過來: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