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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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埋得更深,生怕有人看到我的臉。 衣裳首飾還有的散落在地上,會不會被認出來? 短短的幾瞬,卻如同過了一個世紀,我渾身冰冷。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淑妃冷道:不知廉恥的東西,見了本宮不行禮,還在賴在太子身上做什么? 可我怎么能行禮? 聞言,我?guī)缀跽静蛔?,顫抖地縮在李郁懷里,大概在淑妃看來,此舉更是狐媚,罪加一等。 李郁道:都是兒臣的不是,今日失禮于母妃面前,兒臣改日再帶她給您賠罪。 淑妃冷道:你還護著她?她看了一眼身旁委屈無比的侄女,怒道:放著滿宮室的正經(jīng)女子不要,你偏偏要這樣一個不知禮數(shù)女子!郁兒,難道本宮的話你都不聽了? 李郁緊繃著唇,以死一樣的沉默對抗著。 淑妃沉了臉色,道:李嬤嬤,張嬤嬤,去把那個妖精給我拽過來! 是。 我驚惶地抬頭。 沒想到淑妃鐵了心也要見我,我如墜冰窟,臉色慘白,像等待待宰命運的羔羊,無措又絕望,只能緊緊攥住李郁的袖子。 李郁急急道:母妃,不可! 可兩個嬤嬤已經(jīng)走過來了。 怎么辦我無聲地對李郁做著口型。 他面色沉沉,黑眸似有暴風雨醞釀。 忽然,一聲巨響,然后是墨竹哭天搶地的聲音:奴婢該死,驚擾了各位主子! 眾人回頭一看,墨竹竟然渾身是血。 他身后一個足人高的青花瓷瓶,不知怎么忽地碎了,他整個人陷在鋒利的碎片中央,胳膊腿上被劃了幾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兩個嬤嬤見了血,下意識往后退一步。 紅蝶趁機飛奔了過來,猛地在淑妃面前跪下,凄然道: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心大,竟然忘了仙人的囑咐,散了殿中火氣,才使公公如今有血光之災,還連累了殿下求娘娘治罪! 墨竹盡管渾身是血,還是撐著身子虛弱道:娘娘,這宮女實際另有苦衷,容小的慢慢朝您稟報 淑妃一聽這兩人話里有話,猶豫了片刻,捂著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一時間,殿內(nèi)哭聲此起彼伏,墨竹哭得尤為厲害,一身慘狀尤為凄楚,還沒叫太醫(yī)。 正怔愣著,又有幾個往日伺候身邊的宮女趁亂給我披了件衣裳,把我整個人擋住,悄悄往后門去了,殿內(nèi)吵得慌,那幾個嬤嬤看見我走了,可張了張口到底沒能說出話來。 后來,墨竹對淑妃說,自李弘去后,李郁就睡夢不好,便悄悄請了半仙來看。仙人說李弘命里帶水,他的魂魄尤其陰寒,便沖撞了李郁的陽氣,于是需得找一個八字相合的女子相調(diào)。而且那仙人說了,此女子還不能見外人,否則就沖散了殿中的火氣,會有血光之災。 總之神神道道的一堆東西講與淑妃聽,淑妃當即臉色蒼白,不知信了幾分。 淑妃斥責李郁在宮中弄鬼神之事,可到底卻沒有勒令把那女子送走。 大約是因為提起李弘,淑妃也害怕。她也許隱隱知道,李弘的死沒有那么單純,所以李郁說睡不好,她比誰還擔憂。 經(jīng)此一遭,東宮守備更加森嚴。 我躲在殿中不敢出門。 墨竹身上受了很重的傷,袖子一挽上去,血痕觸目驚心。 李郁去上朝了,我喚了墨竹進來,親自幫他上藥。 公公,您為我受苦了。 我一邊替他上藥,一邊眼淚流個不停。 公主不必自責,奴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殿下。墨竹臉色蒼白,臉上還帶著欣慰的笑。他倒是看得開,能為心中明主做事,無論什么都心犧牲甘情愿。 可我卻不能不憂慮,在東宮一直待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等皇兄回來了,你幫勸勸他,讓我回未央宮,好不好? 墨竹嘆了一口氣:公主,殿下所做一切,只為了您。 我說:我何嘗不是如此?可淑妃娘娘不僅是他的母妃,也是我的母妃,我不忍心叫她傷心,也不愿讓哥哥為難。 殿下沒了您,會傷心的。 只是避一陣子風頭,我走到窗邊,自言自語般喃喃,我會想哥哥的,日日夜夜都想。 當日,李郁回來后,我將打算對他說了。 他大概也從墨竹那里聽說了我的想法,并沒有驚訝,只是沉默而用力地抱住了我。 良久,他吻了我的發(fā)頂:今夜我送你回去。 當夜,夜幕低垂,晚風習習,我戴著錐帽,從東宮的小門出去,李郁帶著墨竹送我。 我最后望了他一眼,依依不舍。 他一把抱住我:真兒。 我也用力摟住他的脖子。 他捧住我的臉,在我唇上輕吻一下:乖,等我。 我點頭,松開他的手,遮住臉匆匆往未央宮走。 可還未走到幾步,猝然被一股大力拉到一邊。 可算等到你了!個小浪蹄子! 面前黑壓壓的一堆人,淑妃冷著臉站在中間。 我驚叫一聲,捂著臉想逃。 身后不遠處就是李郁,可我已經(jīng)被嬤嬤拉住了胳膊,那聲哥哥死死堵在喉嚨里,沒叫出口。 那嬤嬤伸手就去抓我的錐帽,我尖叫:不!不是我! 娘娘都看見了,還說不是你? 嬤嬤手勁大,三兩下就將我制住。 淑妃走到我面前,語調(diào)陰冷:郁兒生性純良,你能騙得了他,卻騙不了本宮,小丫頭片子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哼,今日本宮就讓你知道什么叫規(guī)矩。李嬤嬤,給我劃爛她的臉! 我驚恐地看著那雙手離我越來越近,拼命掙扎著,卻無濟于事。 錐帽揭開,下巴被抬起來的一瞬間,周圍全部都失了聲。 什么淑妃的表情難以形容的錯愕,站立不住般晃了一下。 一陣心驚rou跳的靜默后。 怎么是你?那個女子呢?她抓住我的胳膊,尖利的指甲陷進我的皮膚里。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我聽見身后的腳步聲,李郁緊張的聲音傳來:什么人在那里?你們別動她! 他大約是在遠處發(fā)現(xiàn)了不對,于是匆匆趕來。 他來了,可是已經(jīng)晚了 淑妃看到李郁緊張的表情,整個人石化了一般。 她可能一開始還有些疑惑,茫然,可是李郁的話,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 身邊的嬤嬤已經(jīng)放開了我,眼中盡是驚恐。 我顫抖地叫了聲:母、母妃 淑妃臉色蒼白如紙,猛地吼道:我不是你母妃! 我瞬間不動了。 她死死盯著我,那眼神讓我覺得生不如死。 然后,淑妃走到李郁面前,一個耳光毫不留情地打過去。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