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談心

    疼。

    腿心疼，腰疼，小腹疼，頭也疼。

    一雙還有些腫的眼睛睜開，身旁空空如也，煙嵐費(fèi)力地支起身子看了眼外面，日頭高照，至少已過午時(shí)。

    門吱呀一聲打開，蕭戎走了進(jìn)來。

    四目相對，煙嵐耳朵紅紅的。然對方卻是一臉坦然，絲毫沒有半點(diǎn)不好意思。剛要開口喊公子，就見蕭戎身后出現(xiàn)一抹紅色。

    煙嵐忙低頭看了看，穿戴完好，不至于失了禮數(shù)。

    蕭戎將劍放回原位，凈了手，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朝蘇焰說：給我。

    蘇焰偏要反著來，腳下輕移，晃眼就到了榻邊，喏，給你的。

    熟悉的味道，煙嵐看了眼蕭戎，后者沒什么表情。

    她垂眸，接過那碗避子湯，還不忘說句：有勞蘇公子。

    見她唇上血色較淡，眉心緊促，蘇焰看著蕭戎直咂舌：說了多少次煙嵐姑娘身體嬌弱，讓你注意點(diǎn)，合著是半點(diǎn)沒聽進(jìn)去。

    蕭戎吐出兩個(gè)字：出去。

    明擺著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蘇焰正要開口，就被煙嵐扯了扯袖子。

    兩個(gè)男人同時(shí)望向她。

    煙嵐忙松開，說：蘇公子，能否勞煩你幫我把下脈

    蕭戎走了過去：怎么了？

    讓開讓開，蘇焰靠近，捏上煙嵐的手腕，片刻后搖搖頭，沒什么異處，哪里不適？

    煙嵐閉了閉眼說，今日醒來，頭疼得有些厲害。

    蘇焰摸著下巴，從脈象上看，確實(shí)沒什么不妥。但這段時(shí)間你確實(shí)服了太多常人不會服用的東西。其中九幽盟的毒和解藥效力是最大的，再加上情蠱、碎烏草和避子湯，這么多毒藥蠱混在一起，確實(shí)會吃不消。

    不過，煙嵐說，現(xiàn)在漸漸服的少了，是不是之后便會好些？

    也有可能。蘇焰說，巧的是我們此番出任務(wù)經(jīng)過蓬萊島，那里名貴東西多，正好尋來給你補(bǔ)補(bǔ)身子。

    煙嵐一怔，看向蕭戎：公子也要出去嗎？

    嗯。他看了眼蘇焰，一副再不出去就活剮了他的不耐煩表情。

    蘇焰擺擺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堂堂血衣閣二閣主，這么大的人物竟被人當(dāng)小廝使喚。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

    煙嵐被逗笑，抬頭對上蕭戎的視線，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湯藥，唇邊的笑意漸漸消失。

    原以為孤兒都是想要親人的，現(xiàn)在看來或許也不盡是。

    又或者

    臨到唇邊的藥碗停住，煙嵐抬眸，公子是不想有孩子嗎？

    蕭戎沒說話。

    但一種莫名的直覺涌上心頭，手不禁有些顫。

    她沉住氣，試探著問：還是只是不想與我有孩子？

    見他眸中微動，煙嵐一噎，明白了大半。

    蕭戎坐到床榻邊，手撫上了她的臉蛋，動作溫柔，但語氣不容拒絕：趁熱喝。

    煙嵐微微偏頭，躲開了他的手。

    蕭戎手一頓，只見她將避子湯一飲而盡，一滴不剩。

    煙嵐將空碗放到了小桌上，起身整理好被子，溫聲道：公子既然要出去，煙嵐這就將一應(yīng)物品準(zhǔn)備妥當(dāng)。

    這是第一次，她說話時(shí)沒有看著他。

    蕭戎握上她的手腕：不必，你好好休息。

    煙嵐不動聲色地將手抽出來，微微一笑：公子不必?fù)?dān)心。

    我很快便回來。這兩天讓古月陪你。

    煙嵐點(diǎn)頭：好。

    直到蕭戎走了出去，煙嵐都只是靜靜地忙著整理屋子，沒有看他一眼。

    聽見門關(guān)上的聲音，她這才停下，轉(zhuǎn)身望向門口。

    不知為何，只覺得心中有些酸澀。

    殊不知門外的人也是久久未離開。末了，只留下了低低的一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直到古月來了，煙嵐才知道此番任務(wù)價(jià)值萬金，一次便出動了血衣閣四大殺手的其中三位。

    煙嵐不清楚閣中事務(wù)，不過很清楚此番有人是鬧了脾氣的。

    聽說戰(zhàn)風(fēng)公子嚷著有人跟他搶人，煙嵐笑說，原來是指我啊。

    別聽他瞎說。古月看了眼外面，看這天色約莫是要下雨了，你還是想下山去逛嗎？

    煙嵐也看了眼外面，看樣子雨應(yīng)該不會小，還是不去了，找些別的事情來打發(fā)片刻。月姑娘有沒有什么想做的？

    古月一笑，我若無事，不是練武就是睡覺，從未像尋常姑娘家那般繡花寫字打發(fā)過時(shí)間，還是聽你的好了。

    聽到尋常姑娘，兩人默契地互相看了看，忽然都笑了。

    煙嵐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素衣，又看了看古月的一身素衣，那便做一回尋常姑娘？

    古月一愣：我不會的。

    煙嵐拉著她，走，咱們找?guī)煾等ァ?/br>
    一刻鐘后，家仆住所的廊外，一位又聾又啞的婦人身邊，一左一右地坐著兩位手法極其笨重的姑娘。

    煙嵐憑著一塊遺落在房中的精致繡紋的錦帕，找到了當(dāng)日服侍過她的啞娘，拉著古月誠懇地想要學(xué)刺繡。

    啞娘極有耐心，幾乎是手把手地教，兩個(gè)姑娘看得仔細(xì)，學(xué)得也仔細(xì)，就是手上不聽使喚。

    古月看了眼煙嵐手上的帕子，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煙嵐姑娘有天分些，這雞繡得跟后廚跑的一模一樣。

    啊，月姑娘，我繡的是鴛鴦啊。煙嵐不好意思地?fù)蠐项^發(fā)，像雞嗎？

    說著她看了眼古月手上的東西，月姑娘是在繡你的佩劍嗎？原來月姑娘這般愛武。

    古月看了看，說：這是竹子。

    煙嵐一噎，隨即兩人都笑了出來。

    啞娘雖然聽不見，但瞧著兩個(gè)姑娘可愛得緊，起身去了屋里，拿出了兩張更加精巧的錦帕，給了她們一人一張。

    煙嵐忙道謝，做了手勢讓啞娘自去忙，不好意思再耽擱她。

    啞娘走后，兩人瞧著手中的錦帕。

    煙嵐笑說：尋常姑娘真是不好當(dāng)啊。

    古月坐回到原來的地方，看著已經(jīng)暗下來的天，是啊，尋常二字，聽起來普通，其實(shí)卻也珍貴。

    煙嵐坐到了她身邊，與她望向同一片天。

    月姑娘想做尋常人嗎？

    古月一笑：想過，很久以前。

    她看了看手中自己歪歪扭扭的繡紋，側(cè)過頭來：只怕也是做不來的。

    煙嵐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東西，那繡跡滑稽得很，卻有些似曾相識，手指撫摸著那針線，她低低地說：可我卻一直很想。

    后院很靜，家仆們都在前院忙著漿洗灑掃，備著晚膳。

    兩個(gè)女子就那樣并肩坐在一起。

    雖然沒了記憶，卻總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像是在拉扯著我，隱隱告訴著曾經(jīng)我的身上，發(fā)生過大事。

    古月看著她，靜靜地聽。

    月姑娘知道我的救命恩人林公子嗎？

    古月點(diǎn)頭。

    他這人，絕非尋常人物。可是為何他單單救了我，三年來關(guān)懷備至，但又要關(guān)著我呢？

    煙嵐聲音很輕很柔，那該是說明，我是個(gè)能被他放入眼里的人，若是尋常人，恐不會讓他做到這般。

    就連公子，初遇時(shí)，也是一副要?dú)⒘宋业臉幼印Ｌ岬绞捜?，她垂眸，能惹到你們這樣的人物，應(yīng)該也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吧。

    古月看著煙嵐。

    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外表看起來嬌柔單純之人，也并非真的只知畏懼和哭泣。

    作者有話要說：老規(guī)矩，連更10天容我休息兩天哈。感謝小可愛們理解，5.13日中午11點(diǎn)，不見不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