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膠片6
第一卷膠片6
有時候,人的腦子會突然蹦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說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來。 正如謝裘煙此時,提著一聽啤酒敲開了陳憲的房門。 有事?男人一手扶住門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應該是剛洗完澡出來,發(fā)梢還是濕的。 她笑了笑,將啤酒提到他面前,陳憲瞇了瞇眼。 不讓我進去嗎?她對上他那探究性的眼神,語氣中不自覺帶著些久違的俏皮。 這樣的發(fā)問很難讓人不答應,陳憲點點頭,拉開門讓她進去。 床上散落的攝影器材,還未被主人給收拾好,她回頭笑:回頭能把這些照片發(fā)我一份嗎? 他笑了一聲,好啊。 她將啤酒擱在柜子上,自己也索性靠了上去,看似纖細的中指輕松拉開拉環(huán),扣的一聲,易拉罐里傳來綿密泡沫破滅的聲音,她仰頭喝了一口,冰涼的啤酒順著嗓子一直流到她的胃里,陳憲坐到她對面,還是那晚不變的位置,看著她,一聲不吭。 想喝自己拿呀。 她扔給他一罐,陳憲單手接住,還是沒說話,只是悶聲喝著酒。 嘈雜的人聲仿佛被窗戶隔開,此間是另一方世界。房間里的兩個人一言不發(fā),沉默中將泛著泡沫的酒咽下。 我明早的火車。她說。 陳憲喝啤酒的動作沒停,微微仰頭的動作讓她看到那凸起的喉結,和如同慢動作重放般的吞咽動作。 真性感,她愣愣地想。 我明天就要走了。她又說了一遍。其實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她要走了,他們要分開了。 可是陳憲卻不像她以為的那樣,或者說如果他能表現(xiàn)出有那么一點點的不舍也好,挽留也好,她都能說出下一句話來,他們不至于像現(xiàn)在一樣這么尷尬。 可是,他只是點了點頭。 她下意識用手撐了撐額頭,體內的煩躁不但沒有被啤酒給壓下去,反而越來越盛,她隨手擱下啤酒罐,眉頭皺起,不知道在氣什么。 是氣他不解風情?還是氣自己扭扭捏捏? 謝裘煙啊謝裘煙,你到底在干什么? 猛吸了一口氣,她拿起桌上的那罐沒喝完的啤酒,抬腳離開。 陳憲終于看出不對勁來,問:你的啤酒不要了? 她擺了擺手,沒回頭,你自己留著喝吧。 剛把門拉開一條縫,自己的一只胳膊就被拉住了。 陳憲站在她身后,握住她手臂的那只手還很冰涼,大概是因為剛才握著啤酒。 她掙脫不開,瞪著他,你干什么? 陳憲看她一眼,沒說話,抬起另一只手越過她的頭頂將門給闔上了,手正好撐在她耳邊,謝裘煙感覺自己呼吸有些不穩(wěn)。 謝裘煙,我還想問你,你想干什么? 陳憲緊緊盯著她的雙眼,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睫毛正微微顫動,臉色也越來越差。 她偏頭,將耳朵遠離他,他說話噴出的氣息染紅了她半張臉,與她身上那條紅裙一個顏色。 陳憲低頭看她那羞憤的神色,有些想笑,怎么?剛才不是還很囂張嗎?怎么現(xiàn)在又慫了? 誰慫了!她真想踢他一腳! 那你倒是說啊,他停頓了一下,你今晚來干什么的? 頭頂?shù)墓馊凰蝗苏谧?,謝裘煙被他逼到一個角落,而那人卻越來越近,直到黑暗侵襲她全身,眼眸中的一點光亮也被他攝去。 她從沒有這么近看他的眼睛,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內雙,低頭看人時那淺淺的褶皺才肯出來。他的眼睫毛不長,卻是十分濃密,下眼瞼的弧度十分完美,不揚不媚,但也不平直,附和著眼睫毛往上揚,一直到眼尾,兩排睫毛交匯。 我只來告?zhèn)€別而已。 陳憲哼笑一聲,是么? 顯然不信。 她想推開他,可惜一只手被攥住,左手力氣也不夠,就像是螳臂當車一般去推他的肩膀,根本推不動。她只好捏拳捶向他的肩,嘴里還罵:陳憲你大爺,快放開我! 他輕輕笑了一聲。 手臂上的那只手果真松開了,她剛松一口氣,不料卻被他捏住下巴被迫仰起頭來。 她驚住了,撞進那深如潭水般的黑漆漆的雙眼,她剛想罵人,卻被吻住了嘴唇。 腦袋里轟的一聲,她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在傾塌,陳憲的鼻息灑在她臉頰上,快要把她蒸熟,齒間的軟糯正被人咬住,她感覺有什么東西好像伸了進來正碰著她的舌頭,這是他的舌頭!他竟然伸舌頭了!她和沈一奇都沒舌吻過?。∩n天吶! 她羞憤極了,一直推他,你放開唔!二人唇舌糾纏,她被迫咽下不知道是誰的口水,差點把她嗆住,她想后退,可陳憲卻勾住她不放,她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舌頭。 呃!他痛哼一聲。 陳憲松開她的舌,意猶未盡般舔了舔她的嘴唇,麻麻癢癢的感覺從唇上一直蔓延到她的全身,她險些站不住。 你你!她猛地推開他,伸出一根手指頭,顫顫巍巍地指著他,你個王八蛋! 陳憲不以為然,反倒帶著些惡意的笑,問她,難道是初吻? 誰說的!!她氣紅了眼,放下手狠狠地捏著拳垂在身側。 陳憲垂眸,靜靜地看著她。 舌頭掃了一圈后槽牙,他還在回味著那甜軟的口感,就看見她用手背狠狠抹了一下被親的紅腫的嘴唇,惡狠狠地瞪著他說:以后別再讓我看見你?。∪缓笕司妥吡?,把門甩得震天響。 他盯著門,愣了好一會兒,才用大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嘴唇,笑了笑。 謝裘煙回到自己的房間,把臉埋在被子里,小聲呻吟著。 神吶 為什么她今晚要去找陳憲?! 她捶著枕頭,像是毆打陳憲一樣出著氣。 不對,她怎么能就這樣回來呢? 她應該把他打一頓才對??!她坐起身來,又想起自己離開前說的那句話,囂張氣焰瞬間被熄滅,她神色萎靡地坐在床上,咬著唇想了一堆。 他為什么要親自己? 難道他也喜歡我? 還是他和別的男人沒有區(qū)別,自以為長得不錯就可以為所欲為?真以為女人得了他們的甜蜜施舍便會搖著尾巴跟在他們的身后? 去死! 她狠狠看了一眼房門,又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陳憲沒有給她發(fā)信息,連句道歉都不說?! 她氣極了,在心里賭咒似的不再理他,剛想點那個拉黑好友的選項,她又猶豫了,要不她先去洗個澡,可能他現(xiàn)在只是在想著怎么措辭好呢? 她很大方,便再給他一些時間。 胡亂拿了睡衣去浴室,她看到鏡子里自己那紅透了的臉,一雙眼睛泛著水汽,就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一想到陳憲看到自己這么一副樣子她便羞憤欲死,也不愿再去看鏡子了。 在浴室里呆了將近一個小時,最后五分鐘她才草草地抹沐浴乳洗完澡,水珠砸在地磚上,敲擊出一篇靜謐的樂章,熱水舒緩著她緊繃的神經(jīng)和宛如雜草一樣生長的大腦,她睜開眼睛,關掉熱水,又發(fā)現(xiàn)自己忘記帶毛巾,不就是被親了一下嗎?!自己怎么魂不守舍成這副模樣?! 她猛吸幾口氣,胸膛起起伏伏,雪白的皮膚被熱水噴灑出漸趨粉紅的顏色,一顆水珠順著她胸膛的曲線慢慢滑下,最后隱入那丘壑之中。 她用手隨意擦干身上水珠,套上睡衣走了出去,扔到被子里的手機被主人撿了起來,點開,然后又被大力扔到角落。 浴室,昏黃的日光燈下,水汽朦朧而又綺靡,有誰的夢如夢幻泡影,轉瞬即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