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家的瓷娃娃13

    請問安舒現(xiàn)在在哪里？斐思神色焦急地問道。

    今天不是得上學(xué)么？那老婦人回答道。

    斐思又準(zhǔn)備追問時，被身后突然的開門聲給打斷了。

    要說去別處說去！在我家門口吵什么吵？再不走我拿掃把趕你們走！渾厚滄桑的聲音自身后那位個子頗高，穿著一身白色樸素黑色布衣的老人口中發(fā)出。

    安老頭！你老糊涂了？這兩孩子大老遠跑來看你，你還要拿掃把打人是吧！一旁的老婦人毫不客氣地吼道。

    顯然倆位老人之間確實是熟識，安爺爺被老婦人吼了一嗓子后，只是皺了皺眉毛，反應(yīng)過來便狐疑地打量起斐思二人。

    你們是誰？

    安爺爺，我叫斐思，之前安媽她就是在我家工作。說到這里，兩位老人皆是一愣，尤其是那隔壁的老婦人，更是激動喊出聲來，你就是安嫂子伺候的那位千金大小姐？

    斐思聽到伺候一詞下意識有些反感，解釋道，安媽她很好，算是親人。說完后自己又覺得不自然起來，看來她沒有資格諷刺她父親那套虛偽做派了。

    安富民雖然也震驚，但也只是微微變了臉色之后立馬迅速恢復(fù)了，都先進來再說吧。他側(cè)身身讓門外的人都從這狹小的大門進去。

    ......

    不可能！伴隨著一聲駭人的巨響，安爺爺拍案而起，顯然是對斐思的話感到憤怒至極。想帶走他唯一孫女，不可能！

    斐思趕忙抬手安撫老人的情緒，畢竟上次安媽的離去對她還是產(chǎn)生了不小的影響。

    安爺爺，您先平緩一下情緒，并不是要將安舒從您身邊搶走，只是我想給她一個更好的環(huán)境學(xué)習(xí)成長，您要是想，可以隨時去看她。

    老人并沒有因為她的這句話而緩和情緒，還是生氣地冷哼道，哼！天下哪有白掉的餡餅，就算有，恐怕也輪不到我安家人來撿，你們請回吧！這好意我們小戶人家受不起。

    老人的態(tài)度出乎斐思意料的冷硬，被驅(qū)趕的結(jié)果更是讓她沒法接受，情急之下便直接喊道，安爺爺，您這樣才是對安舒真的殘忍和心狠，她這個年紀(jì)，是最需要關(guān)懷與愛的時候，可她現(xiàn)在過的是什么日子！您真地想讓在別人的閑言閑語下過一輩子么？安舒她值得更好的日子！我可以給她更好的生活！

    老人氣急敗壞地抓起身邊的掃帚丟向她們，斐思的這番話無疑是在打他這一家之主的臉，他憤懣地吼道，滾！你們給我滾得遠遠的！

    兩人就這樣被掃地出門了，周澈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行李上，郁悶地看著斐思說道，斐大，你干嘛那么執(zhí)著地要搶人家孫女啊？

    顯然周澈對于斐思跟安舒的事一無所知。

    斐思也沒打算與他多費話，只是急得在原地打轉(zhuǎn)，好不容易來一趟，她不可能空手而歸，況且她還知道了安舒在這過得并不好的事實，她說什么也要將女孩帶走。

    在焦急又無措的目光下，門又一次打開了，但出來的是鄰居老人。

    斐思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趕忙沖上前去，那個、奶奶，可不可以告訴我安舒在哪里？我不會直接帶她走的，就想先見見她。

    老婦人只是隨和地擺擺手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對了，我還沒告訴你們我的名字吧，我叫錢玉，叫我錢奶奶或玉奶奶都可以，安老頭就是這樣，牛脾氣說來就來，說到底安舒是他現(xiàn)在唯一的親人了，他接受不了也正常。為安舒的心是好的，但你們這行為不就是在他傷口上撒鹽么，這么做可不好。安舒她也快到放學(xué)的時間了，就在縣里的小學(xué)上課，你們等等吧。

    哦，好的，謝謝您，但是你說的縣里是不是離這里幾公里的那個有汽車站臺的地方？斐思面帶錯愕地問道，心里不想相信那是真的。

    是啊，就是哪兒。錢玉奶奶點點頭回答道。

    斐思已然僵直在原地，有些難以置信，那段路，讓她走一次都覺得艱難極了，安舒她，需要天天走嗎？

    那我先過去找她了。不知道為何，斐思越發(fā)迫切地想見到她的女孩，冰冷慣了的心臟此刻卻如被火炙烤一樣煎熬，她后悔了，真地很后悔，父親的那些打罵，比起現(xiàn)在心里彌漫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喂！斐大！你確定就要這么跑過去嗎？我們還是......額、找找交通工具吧......然而后面一句根本沒來得說完，那人就跑沒影了。真地有這么喜歡那個孩子么......

    ......

    說實話，斐思確實草率了，而且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一股腦地跑過去，結(jié)果還沒到半路就累了個半死。

    死撐著繼續(xù)走下去，在不知過了多久后，發(fā)現(xiàn)了三三兩兩從縣城方向往回走的學(xué)生。

    斐思頓時一愣，她們已經(jīng)放學(xué)了？這樣想著便飛快地在人群中搜索起女孩的身影。

    嘿！小孤女！把你的書包給我看看！一嬌蠻的聲音叫住了正在埋頭往家趕的孱弱女孩。

    安舒并不想理會，但不出所料的話，她們應(yīng)該會變本加厲地來搶，可是這是斐、斐思給自己的。安舒驀然攥緊了手里的背帶，轉(zhuǎn)過身子輕輕搖頭拒絕道，不可以，這個不可給你。

    可是即使這樣，針對她的孩子還是如同玩鬧一般地將她身后的背包拽著連同人一起推來推去。平常習(xí)慣了戲謔安舒的男孩見狀也自然而然地加入了推搡安舒的隊伍。

    安舒的身子本就比一般孩子要瘦小，加上這幾日也沒好好吃飯，沒幾下就被推到在地，周圍孩子的第一反應(yīng)是退后一步，等著看摔倒的人是不是要哭起來了。

    然而他們失望了，女孩慢慢撐起身子，將身后的書包取下來拍了拍塵土，然后抱在了懷里也不看其他孩子一眼，慢騰騰地準(zhǔn)備回去。

    孩子們見女孩實在無趣，加上父母過來接了，也就都嬉笑著作鳥獸狀散去。

    不遠處將剛剛那一幕全然看在眼里的斐思將拳頭握得發(fā)白。沒有沖過去是因為拍自己拋卻理智而直接傷到那些孩子。

    看著低著頭慢慢往自己這邊走來的孩子，斐思猛然感到鼻翼一陣酸意襲來。

    舒舒！斐思大喊了一聲。

    女孩茫然地抬起頭，看了過去，在看清楚來人后，瞪圓了漂亮的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

    斐思深吸一口氣，緩和了情緒向女孩一步步走去。

    舒舒，我來接你了，跟我回家。斐思蹲在下身子將女孩輕摟進懷里。

    女孩充滿驚訝的雙眼霎時間變得朦朧不已，但是眼淚卻只是倔強地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就是不肯留下來。

    而路上來往的大人小孩，皆是異常詫異地打量著斐思，心里疑惑著這安家小孤女怎么會有人來接呢？而且還這樣衣著鮮麗。也有人想上前打聽個兩句，但都被斐思生人勿近的臉色給逼退了。

    她將女孩一把抱起，書包則勾在手臂上?？觳较蚯白咧?，想遠離那口舌雜蕪之地。

    為什么就讓那些孩子欺負你？一直都是這樣嗎？為什么不知道反抗呢？斐思伸手整理著女孩額前有些凌亂的秀發(fā)。她被剛才那一幕氣得實在難受，一口氣憋在心里吐不出來下不去，難受極了。

    女孩的情緒恢復(fù)得很快，只是依舊低聳著頭，對于斐思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聲音軟綿地說道，他們?nèi)撕芏啵?、已?jīng)習(xí)慣了......不會很痛，只是會罵罵我，推推我......

    胡說！斐思自己先忍不住紅了眼眶，每天都這樣被欺負，還要一個人走這么長的路，心里該是多孤獨，多害怕。

    她將女孩小小的手掌翻開，看見了破了皮的擦痕，還有白皙稚嫩的腿上，一些斑駁的黑色痕跡，之前她還有疑惑過這些是什么，但是問女孩，女孩當(dāng)時沒說，應(yīng)該跟她被欺負脫不了干系，膝蓋上因為剛剛的推搡又被蹭破。

    斐思心疼得手足無措起來，只能將女孩的身子緊緊摟住。想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這些傷口是不是平常都不處理的，怎么會留下這些疤痕？斐思問道。

    沒關(guān)系的，這些都很快就能好的，我干活的時候還有出過更大的口子，爺爺教我認得一些草藥，搗碎了敷一敷，也很快就好了。女孩依舊天真樂觀，看見斐思擔(dān)心，就努力揚起可愛的笑容，試圖讓她放心。

    斐思望著那彎彎的眉眼，以前看著有多可喜，現(xiàn)在就有多心疼。

    要下去，我可以自己走，不用抱......女孩扭扭身子，想讓斐思放她下去，她覺得這樣被抱著走，實在羞得慌，其實也有其他同齡孩子被抱著走，但早已習(xí)慣獨立的安舒早已把自己歸為大孩子一列，不愿意讓村子里的人看見她被抱著走。

    斐思絲毫不放松，冷著臉說道，不用，就抱著，我看誰敢多說，有我在，沒事的，不準(zhǔn)再動了，小心我抱不住了摔下去。

    被威脅的安舒只能將小腦袋埋在斐思的肩膀上，在心里暗暗享受著被家人送回去的新奇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