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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寒熱在線閱讀 - chapter 9 鋒面雨

chapter 9 鋒面雨

    

chapter 9 鋒面雨



    黃Sir嗎我現(xiàn)在沒時間寒暄,有事請你幫忙,對,很緊急,請你查查交通署CCTV,我家附近,尤其是下山的通道,找一個十歲左右的

    隨你怎么做,出警還是貼告示都無所謂,找到立刻聯(lián)系我。

    打完電話的顧沉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胖胖的棕皮膚菲傭揉著圍裙:我聽見五小姐上樓。

    另一個年紀大的女傭cao著潮州口音顫巍巍說:我聽見有人出門去

    誰出門?

    菲傭戰(zhàn)戰(zhàn)兢兢答:送花的人,他送完花就走了。

    誰?男人女人?

    男人,不曉得。

    菲傭是新來的,并不認識顧家以外的人,顧沉銳利地看向潮州阿姨,她緊張地解釋:我,我當時在忙著收衣服啊,我看天色要下雨。

    一陣凌亂的腳步解救了她,一群穿著塑料雨衣的壯漢熙熙攘攘擠滿門廊,鞋襪全是泥水的保安隊長一副大限將至模樣,硬著頭皮出列:大少爺,我們宅子里外都找過一遍,沒見五小姐,警報器也沒被動過。

    顧沉在客廳掃視一圈,一束似曾相識的玫瑰插在修長的玻璃瓶中,顧其姝最愛的品種。

    他兩步走過去,漸變的桃杏色花瓣層層疊疊,托著張香氣撲鼻的金邊卡片。

    Juliet   roses   for   beloved   one.Yours,   Robert.(朱麗葉玫瑰給摯愛,你的羅伯特。)

    菲傭猶在狀況外:我們報警嗎

    顧沉把卡片捏成一團,心中升起一絲僥幸的希望,幾小時前在桌球俱樂部喝進胃里的酒,在一瞬間從全身的皮膚表面蒸發(fā)出來。

    程勁仁來過?

    門衛(wèi)點頭如搗蒜:表少爺來過,沒一會兒就回去了。

    沅五小姐呢?和他一起?

    不,不知道

    顧沉把紙團砸在他腳邊:不知道?那么大個人你們這么多雙眼都瞎了!

    房間里靜若寒蟬,只剩風聲雨聲雷電聲頻頻催人心魄,每個人都恨不得變成三不猴那樣又聾又瞎又啞,除了菲傭,她想到政府對違規(guī)外勞的最終裁處是遣返原籍,不由低聲啜泣,但立刻被潮州阿姨捂住了嘴。

    顧沉指著大門,聲音冷得像冰:沿路找,找不到通通滾蛋!

    電視里丁家四子得知老豆丁蟹被判死刑,立即報復方家,把方展博和他兩個meimei拖到頂樓拋下去摔死。

    突如其來的死亡讓顧沅臉色煞白:怎么會這樣?

    程勁仁一口汽水差點噴出:不是吧?方展博就這樣殺青了?

    不會的,他們是主角,主角不會死的。顧沅捂著眼睛哀號。

    程勁仁半信半疑:拜托,那么高的樓摔下去一定摔成稀巴爛了,又不是武俠片

    話音未落,屏幕上出現(xiàn)幾行字,方婷和方芳墜樓身亡,展博重傷逃去臺灣。

    程勁仁對編劇肅然起敬,這部劇果然有不落俗套之處,起碼反派壞得很到位。

    看看身旁擁著抱枕淌眼淚的小豆丁,他于心不忍,安慰道:好啦,這是電視劇嘛,展博一定會回來復仇的,最后五蟹都跳樓死光光了

    那樣也換不回婷婷芳芳呀!

    程勁仁敷衍地說:已經(jīng)這樣了,來,吃薯片。

    我要寫信給電視臺,我要電話投訴!

    引擎的巨大噪音倏地蓋過雷電轟鳴,緊接著門庭處傳來嘈雜聲,傭人尚未來得及合上大門,霧蒙蒙的水氣裹挾著一個熟悉身影出現(xiàn)在玄關,程勁仁把送到嘴邊的薯片放下:Nate?

    顧沉從程家庭院大門沖至屋門口,他的衣服開車來的路上本來烤干不少,片刻功夫又給暴雨淋成一只落湯雞,黑色夾克在重力作用下向地板滴水,漆黑發(fā)絲貼在臉上,與白蘭地酒同色的雙瞳被怒火映得雪亮,他喘著氣,目光在兩人間流轉(zhuǎn)最終落在顧沅猶帶淚痕的臉上,幾步走上來,攥起拳頭揮向程大公子錯愕的俊臉,將他擊倒在地。

    女傭尖叫一聲,捂著嘴站在原地。

    顧沅極度震驚之下聲音都發(fā)不出,顧沉一把將呆滯的她扯到一邊,對躺在地上的人寒聲說:起來。

    程勁仁很快從眩暈中清醒,他敢說現(xiàn)在自己的鼻梁一定歪了,堵塞在鼻腔里的血液流入食道,他滿口鐵銹味,只能用嘴呼吸。

    他聽見顧沉的聲音從很遙遠的方向傳來:聽好,以后你再敢?guī)с溷涑鰜?,我一定打斷你的腿?/br>
    顧沅在旁焦急地拽著顧沉搖頭:哥哥!是我自己要來的,Robert沒

    你來?。〕虅湃室а蓝⒅?,胸口燃起烈火,再無需多言,跳起來猛地撞向他,巨大的慣性下兩人一齊砸在茶幾上,諾大臺面上玻璃果盤和花瓶這下全遭了殃,翻滾幾圈后錯落有致地墜地,在噼里啪啦的劇烈破碎聲中化為斑斕的狼藉。

    花香果香肆意交融,程勁仁耳中嗡嗡,毫不猶豫地照著顧沉的臉砸過去,顧沉悶聲挨了他兩拳,趁他喘氣的空檔對著他肋骨猛擊,他吃痛,手腕松了勁,被顧沉捉住機會翻身揪住衣領,往同樣的地方毫不留情地送上幾記直拳。

    程勁仁比顧沉大幾歲,但兩人身高體重差不多,相互扭作一團,打得難分難解。

    停手啊你們!傭人不敢上前,顧沅情急之下?lián)渖先ハ氚杨櫝磷ч_,但他們打紅了眼,混亂中也不知誰的手肘搗在顧沅臉上,她啊地叫一聲被彈開,摔坐在碎玻璃渣上,感到人中一陣熱,用手一擦,鮮紅的鼻血冒出來。

    顧沉見她受傷,忘了手下猶在掙扎還擊的程勁仁,撲過來問:沅沅,你沒事吧?

    顧沅見他眉骨破了道口子,血順著淤青的眼眶流到下巴,半邊腮幫子腫起,眼淚頓時像打開水龍頭,嗚咽著:你發(fā)神經(jīng)啊。

    顧沉看不到自己此刻狼狽樣子,抬手給她擦鼻血,哪知他手指骨節(jié)也在打斗中擦傷,鮮血順著指縫染了滿手,擦來擦去反倒把顧沅擦成一張小花貓臉,他想到她居然跟著程勁仁亂跑,抓住她肩膀一頓猛搖,還厲聲教訓:出門不能吱一聲??!我當你偷偷跑掉!天多黑了還敢出門,知不知道外面壞人很多

    他大吼時牽動了肋骨上的淤傷,疼地擰緊眉,接下來的責備也忘掉了,顧沅看程勁仁癱在地上人事不知,想去撥電話叫人,卻被他從地上拎起來向外攆:還不走?

    顧沅的腿下剛才壓著了冰涼的玻璃渣,疼得眼淚汪汪的,她覺得今天是在劫難逃了,索性破罐破摔:我能去哪?我又沒地方可去!

    顧沉被氣得頭昏腦脹,根本沒注意她身后的傷,指著她鼻子威脅道:你還哭,再哭一聲試試?以后我不管你了,你愛死哪死哪去!

    Robert他不是壞顧沅被他冰冷兇惡的表情嚇到失聲,他剛才一拳頭就打得程勁仁趴在地上鼻血橫流,她的體形和程勁仁比就是麻雀和大鵝,她不敢想象自己挨他一下還能有命在:我會聽話的,你,你不要打我

    看著瑟瑟發(fā)抖的顧沅,他的眼神仿佛已化成無形巴掌落在她臀上:你想得美,我這回要把你打得凳子都坐不住。

    兩人都沒注意背后有人喝醉了般跌跌撞撞走過來,半張面是血,看起來比顧沉也好不到哪去,他手抄汽水瓶口對著顧沉的腦袋狠狠地一揮,他就像棵被鋸斷的大樹,直挺挺向前倒下去。

    程勁仁掂了掂玻璃瓶,咧開嘴:細佬仔,真以為,我不敢,揍你隨后也兩眼一黑在顧沅顫抖的呼救聲中倒地不起。

    再醒來時,微薄的曙光透進窗簾,雨后的溫度清涼宜人,能聽見樹間麻雀啾唱,顧沉覺得周身每根骨頭都在抗議,嗓子又干又痛,輕微搖頭就引來腦內(nèi)小鐵錘的敲擊,鼻端強烈的消毒水味更令他惡心反胃。

    他瞇了瞇眼,問視野中唯一認識的那個人:沅沅怎么樣了?

    你好意思問?先照照鏡子吧。

    臉上縫三針,后腦縫四針,傷口愈合以后還要種兩顆牙,你真的有夠丟人。顧其昭狠踩腳下煙頭,同時揮手讓病房里的護士都出去。

    雖然我也看不慣那個擦鞋仔,但能不能拜托你悄悄把他打成花肥埋掉,老大,你一個人跑到他家里干架?你干脆當著姨媽的面拿馬鞭抽他,到底你癡呆還是他癡呆?。?/br>
    顧沉一只眼腫成一條細縫,用能正常睜開的那只眼瞅他,不情愿地低聲咕噥:我去給他道歉。

    Robert昨晚就飛去美國接骨頭,你最好祈禱鬼佬把他鼻子粘好,不然姨媽很可能割了你鼻子換給他。

    顧沉靠著床板,無精打采道:我還需要去找他嗎?

    顧其昭冷笑:去啊,反正阿爸也讓你去美國呆兩年,冷靜冷靜再回來。

    他聞言震驚地抬眉,扯到剛縫完針的傷口,麻藥早過了,他臉上的表情頓時很精彩,如果換另一種情況,顧其昭一定會笑出來。

    他嘶一聲:我不能走。

    不由得你,顧其昭壓低聲:你報警說沅沅失蹤,阿爸很不高興,你知道他有多煩差佬問東問西的。

    我知道。

    還有姨媽和阿姐,兩個歇斯底里的女人在耳邊哭叫整整一個鐘頭啊,長城都能哭倒兩回,他只不過叫你到美國念書,沒趕你去客輪刷馬桶就燒高香。他抓亂半長的頭發(fā),有些頹然:老大,你真改下你的炮仗頸好不好,這不是第一回了,不替自己想也該為沅沅想一想。

    顧沉頭痛欲裂,他本想捶腦門,可他的肩膀麻木到抬不起來:我當時以為沅沅知道嗎?

    求求你饒了我吧。顧其昭瞪他:你和她講,我可應付不來。

    ******

    沅沅?

    顧沉輕輕敲門:開門。

    里面的人回道:不要。

    他繼續(xù)敲:起床了?九點鐘啦。

    No!

    他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備用鑰匙打開門。

    床上的夏涼被隆起一個小包,像一只圓圓的蚌殼藏在底下。

    出來。

    毫無反應。

    我數(shù)到三。三、二

    一個小腦袋從薄被邊緣平移出現(xiàn),打個呵欠,貓頭鷹似地眨眨眼睛:我困。

    他注視著她:你穿襯衫睡覺?

    顧沅低頭,見乳白色的衣領有小半截露在了外面,只好悻悻地滑出被窩,原來她早就穿戴好了,差一雙涼鞋就能出門。

    顧沉擰起眉:你衣服縮水了?

    顧沅低頭看看自己的短袖和淺藍長牛仔褲,怒道:哪里縮水啦!

    他指指她露出來的小肚臍:下半截布料去哪了,你剪掉了?

    它本來就這么短!顧沅張大嘴巴:大家都這樣穿的!

    顧沉不理她的抗辯,打開衣柜找出一件寬松的恤衫扔在床上:給你三分鐘,下來吃早飯。

    顧沅嫌棄地看一眼那件衣服,偏過頭:我不換。

    如果你今天表現(xiàn)好的話,可以吃一根雪糕。

    去鴨脷洲海怡路的三十分鐘車程里,兩人一句話都沒說。顧沅像條繃緊的弦,顧沉看得出她在生悶氣,只能謹慎地一言不發(fā),他此時甚至期望能暫時變成女人,這樣或許能明白她為何心情低落。

    怡和售樓部地面鋪著灰底金絲紋的大理石,裝修得如同高檔會所,不到十點,售樓部正門居然就排起長隊,一群背著水瓶夾著雨衣睡袋的老頭老太,或坐或站,把售樓部入口圍了個水泄不通。

    顧沉似乎早已預料到,把車停在售樓部后面的角落,低矮的洋紫荊樹旁,一扇不起眼的側門敞開條縫,一個中年男人探出身子,飛快四下張望,隨即把他們請進去。

    本港正值夏末最悶熱之時,那人卻西裝革履,一絲不茍,稀疏的短發(fā)打了發(fā)蠟,活像個掉毛的鮑魚刷,不過最惹人注目的還是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的右臂。

    他把兩人請到一間典雅的展廳,吩咐員工上茶,客氣地朝顧沉鞠躬:梁先生,請上座,鄙姓薛,是這里的經(jīng)理,您就是黃先生介紹的朋友吧?

    顧沉點頭。

    久等了,實在對不住,我們怡和半島明早開售,外面那些排隊黨從昨天起就把門都堵死了,只好請您從便門進,實在不好意思。

    想起售樓部前門那些擺成長蛇陣的阿公阿婆,顧沅忍不住好奇:排隊黨是干嘛的?

    阿,新樓盤的單元數(shù)量有限,先到先得,這些人大都是受雇來排隊的,他們早早占了前面的號,再兜售給排在后面真心想買樓的,一個籌碼能賣幾萬甚至十幾萬。薛經(jīng)理頭疼道:不光是我們,太古里、加州花園,凡是新樓盤出售的地方,都有排隊黨。

    他們欺行霸市,警察怎么不管?

    掃黑組也派便衣來巡查,但人手有限,哪能每時每刻都盯住他們,只要不鬧出惡性事件,也都睜只眼閉只眼。普通人更不敢管,這些老人團背后是十四K,凡在本港撈世界的都繞不開他們,尤其是德字堆有兩個狠角色,專門卸人胳膊,誰要是敢多事,暗地里遭殃。

    顧沅看著他的胳膊,眨眨眼睛。

    薛經(jīng)理強顏歡笑:我昨天沒摸清人家的底細,想把他們勸走,結果和那幾個爛仔起了點沖突

    顧沅再看他的眼神帶了同情。

    顧沉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輕拍她后背:你忘了我怎么和你說的,表現(xiàn)好的話

    顧沅立即指指眼前沙盤模型某處:這些小紅旗是什么?

    薛經(jīng)理并不知道顧沉的真實身份,只知道他是黃督察暗中叮囑過,絕對不能慢待的人物,況且他一雙利眼閱人無數(shù),瞧出眼前這位和那些查擺行市的普通散客不同,是真正能做成買賣的大客戶,遂拖著折了的胳膊也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招待。

    是這樣的,年初從大陸來了一幫表叔掃貨,一入市就生猛,本地人不敢做的事他們都搶在前面,他們秤砣大,掃起貨響當當,一掃就是二十幾個單元,二三個億的現(xiàn)金說掏就掏,嚇死人。

    顧沅在心里默念,二三億的現(xiàn)金,十張大金牛疊在一起差不多三十分之一吋,三十萬就是一吋,一千萬是三十三吋,一億就是三百三十三吋,約等于二十八呎,比四個顧沉加起來還高,兩三個億堆起來該是什么樣?

    她摸著下巴仰望顧沉的頭頂,眼神上移至天花板又落回他頭頂,引得后者面露一絲疑惑。

    薛經(jīng)理講到了重點:去年樓價跌到谷底,誰都以為會跌更低,那些表叔過來把四千多的樓盤掃個干凈,您看這些插旗子的都是已售出的,剩下每呎五千以上的高價單元,樓價一下就被抬起來,說句實話,過兩天五千都買不到。

    這么貴?顧沅仿佛嚇了一跳,扯扯旁邊人的手:哥哥,我們再等等,說不定明年樓價就又塌了。

    顧沉瞟了她一眼,捏起一只小旗插在靠近海濱的一棟模型樓頂:這里怎么樣?

    梁先生你真有眼光,頂樓視野開闊,還附送閣樓和天窗

    顧沅看都不看連連搖頭:我不中意啊。

    他拔出旗子啪一聲擲在沙盤的草皮上,對薛經(jīng)理說:至少要兩房兩廳,一千呎以上,其它無所謂。

    然后坐回沙發(fā),遞給薛經(jīng)理一個該你上場了的眼神。

    薛經(jīng)理斗志昂揚地頷首,轉(zhuǎn)向顧沅,笑得親切又不至招人討厭:梁小姐,您看這個單元怎么樣?一千一百呎,而且房間面積分配合理,我建議選擇F室或者H室,東西走向,坐山面海,從風水學來講,可以聚財旺家,兩個睡房都在陽面,樓下還有草坪和休閑娛樂設施

    一般來說中層銷量最好,噪音小,采光有保障,價格呢也相對高,不過咸魚青菜,各有所好,有的客戶喜歡居高臨下,有的注重便捷實用。

    薛經(jīng)理滔滔不絕,顧沅的眼神卻根本沒落在沙盤上。

    梁小姐,您是否還有什么顧慮,或者特殊要求?薛經(jīng)理誠懇地詢問。

    顧沅想了想,用夢幻般的口吻道:我想要附近有滑雪場,打開窗戶就能看到遠方山頂戴著雪冠。

    薛經(jīng)理明顯噎了下,嘴角抽動,斟酌道:這個,很抱歉,我們這里只提供海景房,梁小姐,想欣賞雪山的話您可能要去溫哥華

    顧沅學顧沉轉(zhuǎn)到沙發(fā)上翹著腳坐下,兩手放在扶手上,興致缺缺道:哦,那算了。

    等等梁小姐,再考慮下

    顧沉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回避,薛經(jīng)理只能擦著汗退出去。

    為什么不想搬家?

    顧沅雙手抱胸,認真欣賞墻壁上的油畫:一黑一白兩只天鵝在湖面互相依偎。

    我想啊,我真的想住能看見雪山的房

    沒有雪山!他嗓門忍不住提高,見顧沅微微縮了一下肩膀,又放緩語調(diào)耐心道:本港雪都沒有,哪來的雪山?條件暫時有限,你先將就一下,等以后說不定就有人造雪景了,或者你以后念完書去加拿大,去美國,去有雪的地方,等你病好,想去哪就去哪,坐飛機去瑞士滑雪

    他口才顯然不及薛經(jīng)理,講到詞窮,顧沅仍舊垂下頭不吭聲,兩瓣嘴唇像被黏住一樣緊緊閉著。

    顧沉做了個深呼吸,站起來:總之,雪山不會有,忘掉雪山,我昨晚講的話你聽見了,今天必須選一套,看不上怡和半島就別浪費時間,我們現(xiàn)在去嘉湖山莊,去麗湖居。

    我不想

    說你為什么不想!他現(xiàn)在寧愿不打麻藥拔牙也不想再和她兜圈子。

    你是想擺脫我。她終于對上他目光,淚珠子在眼眶打轉(zhuǎn)。

    什么?顧沉像是被摑了一巴掌:你干什么這樣想?

    因為她不安地看他。

    他鼓勵地微微笑了一下,晨光映在他臉上,那張臉是如此熟悉,然而卻又如此不同。

    你又笑,你又在笑!就是因為這個!

    我不是笑你,他吐出一口郁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樣吶?

    顧沅激動地大喊:那你為什么笑?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你從美國回來以后就變得好奇怪,快沖我發(fā)脾氣啊,你一直忍著是為什么?你是不是想安頓好我就再也不用管我了!所以才對我這么溫柔這么有耐心的

    顧沉差點笑出聲:你小腦瓜究竟在想什么?

    他的郁悶又好笑的表情不似作偽,顧沅咬著嘴唇弱弱問:不是的嗎?

    顧沉捏她臉蛋上的rou:我不管你干嘛要和你搬家?

    和我?你,和我?顧沅兩只眼睛瞪得和紐扣一樣圓。

    還能有誰?不然我為什么讓你挑兩廳兩房的戶型,你晚上能同時睡兩張床?

    我以為你只是不想買小房子顧沅臉上煥發(fā)春天般的光彩:你真的也搬出來么?

    你洗臉我就在刷牙,你學習的時候,嗯,我看電視。

    太好了!顧沅跳起來,樹袋熊一樣抱住他腰: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歡喜顯然感染了他,口氣愈發(fā)柔和:別高興太早,我正式上班前還要在黃竹坑上十個月訓練課,房子也要裝修,你一個人上下學我不放心,我打算讓你先住校,等我回來就接你搬新家,你覺得怎么樣?

    好的!她拼命點頭,生怕他反悔似的:只要能和你一起,怎么都好。

    ******

    注:

    擦鞋:拍馬屁。

    炮仗頸:一個人脾氣大,像炮仗一樣一點就炸。

    爛仔:流氓。

    表叔:內(nèi)地來的男性。表姐即內(nèi)地來的女性,表妹不可隨意稱呼,也許專指內(nèi)地來的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