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回屋之后，我先把梁宥寧借給我的書收好了，打算今天晚上就開始看。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包著盒子的繡布打開，再把盒子揭開，盒子里邊擺了好幾樣?xùn)|西，我認(rèn)識，以前娘也經(jīng)常要用到的。

    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

    我拿出來一樣一樣擺在桌上，有胭脂、有眉膏、有香粉……

    我拿了一盒口脂打開，里邊散發(fā)出淡淡的桃花香，我把手指在衣服上用力蹭了幾下，才小心地蘸了幾下，點在我的嘴巴上。

    這是我頭一次見到自己上妝的樣子，嘴巴有點紅紅的，我沒忍住學(xué)著我娘的樣子抿了幾下，又趕緊不動作了，總覺得不好意思，即使只有我和鏡子里的自己能看到這副樣子。

    我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東西都收好，沒敢擺在外面，藏在柜子里。

    梁宥寧說的是對的，這些東西被別人看到可不得了。

    接下來我在屋子里走動、喝水的時候，都忍不住走到鏡子前面看看?？赐昃陀X得很害羞，以前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么臭美，真罪惡。

    不能再這么下去，這樣接下來一晚上我都會在照鏡子。

    我拿了一冊梁宥寧送我的書出來看，配著他的批注我看的特別入迷，偶爾只有幾處不懂的，想要拿去書院問他，想到這兒又有淡淡憂傷。好幾天見不著他呢。

    這天晚上我因為太興奮，睡得比較晚。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不是平日這副灰撲撲的樣子，我穿著女孩子的衣裳，臉上身上哪兒哪兒都是干干凈凈的，還上了妝。

    我夢到我是以這樣從未有過的樣子站在梁宥寧身邊，我們一塊兒在放煙花。在夢里就覺得自己跟做夢似的。

    然后醒來發(fā)現(xiàn)真的是夢，做了一夜美夢的結(jié)果就是早上差點兒遲到。

    我雖然功課不怎么行，但確實從來不遲到早退。早飯也來不及吃，我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沖到書院，才僥幸在夫子進(jìn)來前坐到了我的位子上。

    今天聽課跟之前比起來便索然無味得多，我看著前面熟悉的方向空蕩蕩的位子發(fā)呆，跟丟了魂似的。

    下了課我背著書袋晃晃悠悠去了河邊，坐了沒一會兒小石頭就來了。

    小石頭問我怎么在這兒干坐著，沒去橋上等我的心上人，嚇得我趕緊四處望了一圈，瞧著沒人注意到我們在說什么才放松下來。

    他哈哈大笑，得逞的笑聲傳入我的耳朵，讓我更加不想看見他，背過身去坐著。

    小石頭輕輕點點我的背，“生氣啦？那活兒不接啦？”

    我立馬轉(zhuǎn)過身去，眼睛亮的像離群的羊歷經(jīng)一個月后終于看見了羊群，沙漠里的駱駝終于看見了綠洲，總之這對我就是性質(zhì)這么重要的事情。

    小石頭看見我這樣，敲了一下我的額頭，“德性”。

    我能怎么辦！我也想像梁老爺那樣，明明就倆人吃飯，還能在山海樓點一桌菜，剩著不吃也不帶點兒回府！

    事實是我連買零嘴兒也得咬咬牙。

    倒不是我買不起，當(dāng)然我買得起也買不了很多，不過我在攢錢，缺錢的人總是這樣的，巴不得有多少攢多少，多多益善。

    小石頭交了兩本書在我手上，“十五日，我看這時間對你來說還算寬裕，便替你接下來了”。

    我認(rèn)真地聽著，邊聽邊誠懇地重重點頭。

    “銀子”。他手心向下握拳，我先把書好好地放回書袋里，然后伸出兩只手準(zhǔn)備接著。

    小石頭把手往下移，然后在我手心打了兩下，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用另只手把銀子放我手里了。

    算了，看在銀子的份上我不跟他計較！

    “你餓不餓，我請你糖炒栗子？”禮尚往來，我懂的。

    “走吧?！?/br>
    我跟小石頭每隔幾天會見一次面，他十次里有八次都挺餓的，山珍海味我請不起他，饅頭是我平時比較能負(fù)荷的美食，糖炒栗子算是稀有產(chǎn)物了。

    這次的報酬挺多，我也打算大方大方。

    我們倆在街上走，不一會兒就找到了賣糖炒栗子的小販。我稱了一袋兒，然后我倆又走回襄河邊。

    我把糖炒栗子交到小石頭手上，他問我“不吃點兒？”。

    我嘿嘿笑了一聲，“那我……吃三顆，就三顆”。

    我從牛皮袋兒里隨意抓了三顆糖炒栗子出來，栗子是新鮮的，剛炒出來沒多久，有一點點燙手，正適合馬上吃。

    我剝了一顆，把栗仁丟嘴里，甜甜的暖暖的。

    “開心了吧？”

    “嗯？”我轉(zhuǎn)過頭看他。小石頭比我高了一個頭，我得仰視他。

    “一來就看你愁眉苦臉的，現(xiàn)在開心了吧？”他看著前邊的河面，沒有對著我說話，我還是對他點了點頭才轉(zhuǎn)過頭去。

    “開心?！?/br>
    “這就開心了，出息?！?/br>
    我當(dāng)然開心了，我還嘿嘿地樂，我又?jǐn)€了銀子，我還吃了糖炒栗子，雖然梁宥寧去梁夫人娘家，我得幾天見不著他，但是沒想到有這么多意外的驚喜。

    我說話算話，吃了三顆就沒接著吃，老老實實地坐著。

    小石頭在我旁邊剝栗子的聲音不絕于耳，我沒忍住一直在咽口水，希望他聽不到吧。

    我覺得吃三顆挺合適的，既嘗著味兒了，又不會吃得太過，免得我之后沒得吃了盡是在念想。

    我跟小石頭在離梁府一條巷子的地方分別，他住的地方跟梁府同一個方向，倒是能順路作伴一段。

    我搬來梁府頭幾個月的時候?qū)@一片還不熟，遇上冬天黑天早，回去的路上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

    認(rèn)識小石頭之后有人作伴，倒是逐漸不再怕了。

    我回到房間之后，正打算從書袋里把書拿出來，就碰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我掏出來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袋兒剝好的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