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難抑的心意

    承認自己喜歡上誰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在漫畫、游戲、里，總能發(fā)現(xiàn)許多無法坦率對意中人表達愛意的男女主人公。每當看到這種部分，我都會產(chǎn)生一種迫不及待的心態(tài)，希望看到兩人最終是怎么被湊合在一起的。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一定只是作者為了吸引觀眾的伎倆而已，現(xiàn)實中根本不存在這么美好的誤會。

    即使明知這樣，我們還是會樂在其中。

    反正這個人不是自己。

    喜歡上他人這種事，明明應該是很常見。但真的輪到自己時，又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很不實際。

    暗戀...我試圖用更好的字眼去替代這份真摯的情感。在學生時代，對誰抱有好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不管結(jié)果如何，這份經(jīng)歷都會銘刻于心，升華成一份美妙的回憶。

    我的感情一定也是一樣的。

    只要時光流逝，它就會慢慢沉淀下來，最終成為我精神上的支柱。

    不需要去做什么，只要能看到她的模樣，我就可以得到滿足。

    不去觸碰，不去強求。我要做的就是等待這道洶涌澎湃的情感浪潮平息下來。

    理智不帶波動地告訴我，這么處理才是對彼此來說最好的結(jié)果。

    不會有人受傷，不會有人為難。

    世界會像昨天那樣風平浪靜地延續(xù)下去。

    這便是正確答案。

    洗漱完畢就關(guān)掉電燈的我，今天意外安穩(wěn)地睡上了一覺。

    昨天也不好好說明下原因就直接拋下我走了。怎么了，橫井？

    一大早，在一如既往地碰頭地點，佑太撥弄著額頭前長出一撮的劉海，不以為然地向我問道。

    沒什么。只是昨天午休忘記帶便當了，肚子太餓放學后就徑直跑去便利店了。

    是這樣早點跟我說啊，太見外了吧。我偶爾也想翹掉社團，跟別人一起去哪里閑逛閑逛呢。

    不不，你那邊縣內(nèi)大賽不是快到了嗎？這種關(guān)鍵時期，要是擅自缺席的話過會肯定會被抱怨的吧？

    嘛，要說是倒也是啦。最近球隊的勢頭挺旺的，監(jiān)督也比往常還兇，把訓練量提上不少。拜此所賜我可是吃盡苦頭啦。

    早就拿到了主力位置的人在說些什么。秋季大賽，到時候一定很多女生會到現(xiàn)場的。這可是大展身手的好舞臺吧。

    就知道你會這么來！不過很可惜，我已經(jīng)有女友了，心里可沒有別人的位置了。

    佑太嘻嘻一笑，正面積極的陽光形象像是光圈一樣散發(fā)而出。

    與多少給人陰沉感的我不同，他從中學起就跟不少女生有過往來，在校內(nèi)的人脈很廣。

    盡管當事人沒有察覺到，但在與他接觸的異性當中，被他的爽朗氣質(zhì)所擊沉的少女，一定不止只有一兩個吧。在周圍人眼中，氣質(zhì)如此不合的我們會搭在一塊是多少有些古怪的。

    我還因為搶占了他寶貴的放學時間，而被女生當做成眼中釘過。佑太所提到的女友，和我就有過這樣的摩擦。

    這些事，我當然不會親自當面跟他提及。盡管我知道他人很好，一定不會特別為誰去傷某個人的心。

    佑太就是這么一個生活在光明世界下，總是會為人著想的理想男生。

    和我有著本質(zhì)上的差別。

    胸口閃過的刺痛稍縱即逝。我明明只是站在好友的立場下，羅列出不容置疑的事實而已。

    所以這大概是錯覺吧。

    唉呀，真羨慕你啊。我也好想變得像佑太那樣受人歡迎啊。

    為了擺脫心中的沉悶，我試著說出一些與平時不同的話。

    喂喂喂，突然甩出什么不得了的發(fā)言啊。我可是很普通地過著校園生活，又不是為了要特地跟誰搞好關(guān)系。橫井只要肯嘗試一下，也能輕松做到像我這樣。

    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哪怕做點什么能有佑太你十分之一的人氣，我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

    橫井你就是太沒自信了。這樣下去可會一直交不上女朋友的哦。你愿意這樣嗎？

    我倒是沒想過這些，只要能夠平穩(wěn)地過下去就好了。看別人談戀愛，其實也意外地很有趣的。

    嘴上不自覺地吐出了與內(nèi)心不一致的答復。我但愿自己的表情沒有露出任何異樣，這樣遲鈍的佑太就不至于刨根問底。

    是嗎，你要是這么覺得那就算了。

    佑太很干脆的中斷了話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補充了一句。

    不過，要說到羨慕，江之島前輩才是最招人恨的那一個吧。畢竟能跟那個丹羽走得那么近。

    是，是呢...

    你也是這么想的吧？球技比我好也就算了，連女生緣都超過別人那么多。唉，真好啊可惡~！

    佑太難得地露出懊悔的樣子。

    不過只是走得近而已吧...他跟丹、丹羽同學兩人又不是在交往。

    完全沒思考就脫口而出了。明明內(nèi)心非常想避免這個話題，身體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選項。

    會這么想你就太天真了。我們隊的隊長很有人氣你也不是不知道，據(jù)說三年下來，起碼拒絕了超過五個女生的告白。你覺得這是為什么？

    因為想把重心放在社團而不是戀愛上吧...

    嘖，要說的話確實也不是沒有這一部分的原因，但更主要的肯定是別有所圖啊。他去年就明確表示過不想把過多時間花在人際交往上，每次訓練前卻又頻繁路過丹羽所在的班級，跟她寒暄。這分明就是鎖定了目標，不想再跟別人節(jié)外生枝了。

    ...即使他有這個意思，丹羽同學的心意也說不準吧。

    不，我看倒是挺有戲的。丹羽同學平時不是會給人一種高雅，不太好親近的印象嗎？即使本人不是這么希望的，但同班的人沒幾個能跟她混得很熟。這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可以自然攀談下去的對象，時間一久多少也會有感覺吧？更別說兩人初中時也是同校的。

    即使如此，就這么擅自斷定別人的心情也太草率了。

    我不知道佑太有沒有看出我的異樣，但從喉嚨中擠出的聲音，低沉地簡直不像是我會發(fā)出的。

    世人口中的一般論聽得使人耳朵起繭。什么門當戶對，什么現(xiàn)充只會和現(xiàn)充在一起，什么女性會喜歡比她更成熟的男性...明明也有很多不是這樣的情況，但為什么人們總是更愿意去相信這樣的邏輯？

    這樣的規(guī)則，根本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明明可以充滿更多美妙的幻想與浪漫。

    所以不要連這些理所應當?shù)臋?quán)利，都要從別人身上殘忍地剝奪掉啊。

    橫井，沒問題吧？你的臉色看上去有點差啊，該不會說...

    我沒事，只是身體突然有點不舒服而已。所以抱歉了，佑太，今天你就先走吧。

    我剛才說的那些...嘛，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去部團那里報告了。你也注意不要遲到了啊。

    嗯，謝謝...

    選錯了。

    無論怎么看，我都不應該在那個時機下反駁佑太的發(fā)言。即使再藏不住動搖，至少也應該裝作若無其事，輕描淡寫地把那段話題帶過。

    但從結(jié)果上看，我做了一件最遜且無法挽回的事情。

    帶著復雜的心境，我望著佑太遠去的背影，心里翻滾過一抹悔意。

    我真是個沒救的人。

    重新審視自己的內(nèi)在，在做出審判的時候，不可思議地，我的內(nèi)心多少會解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