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督主
第4章 督主
花jiejie。 花jiejie。 荼錦在聲聲輕喚中幽幽轉醒。一睜眼,被刺目的光照得一陣暈眩,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視線逐漸聚焦,看清了伏在身邊痛哭的美人。 肖寧仍是那身大紅大紫的日月織金的妝花羅袍,頭戴梁冠,有張美得幾乎不真切的臉。俊逸的眉眼雌雄莫辨,高挺的鼻,有副薄而精致的唇。眼睫濃長,眸子幽黑,帶著濕潤的淚意,就此時憔悴頹唐都帶著令人動人的強烈美感,好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靈妖。 她習慣性地想寬慰他,稍一動作,胸口便一陣鈍痛。 幾乎是不受控的,叫出了那個名字:謝同塵。 隨后就是洶涌的淚意。 荼錦絲毫沒有發(fā)覺握著自己的那雙手逐漸變得冰涼,一面流淚一面緊緊抓住他,又哭又笑道:小寧,我看見玊哥了。我找到他了! 喔。肖寧怔了怔,旋即抬起眼望著她,是么? 原本他的眼瞳烏黑澄亮,此時卻空洞無神,聲調(diào)變得執(zhí)拗又憤怒,這就是你離開我的原因?這就是你明知道那是伙人本就對你圖謀不軌,也要甘心入局的理由?你有沒有想過自己?你有沒有想過我! 小寧 見到了怎樣,見不到又怎樣?當年他既走了,自是要與你一刀兩斷了,你何苦再念著他?咱們這一趟下江南來是為的什么?皇后力薦你來,為得是見你重蹈覆轍 ,連累她在太后面前失信么?! 是我失職了。荼錦扶額,摸到上面纏著的厚厚繃帶,尚有些恍惚。她知道他字字箴言,都是為了自己好,可眼淚就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回京之后,我會如實上報,向太后皇后領罰。 只是心里到底難過,于是別過身抹淚。 對不起。肖寧起身坐在床邊,試探著把她的手捧到心口,花姐,我不該在你病中時說這種重話。我只是、只是太生氣了你能有今天不容易,我不希望你因為一個男人就輕易毀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荼錦順勢往后靠,被他眼疾手快先墊上了靠枕,她心底一軟,想起這兩年一直都是他這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雖然有些時候他關心太過,會讓她覺得不舒服,可念著他是一片真心,從來都忍了。 只是這一回 肖寧看出荼錦眼中的深意,臉色變了變,眼中又浮起了水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iejie,你別生氣,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他揚手,狠狠摑了自己一掌,白凈的臉龐上登時浮現(xiàn)了清晰的五指印。 荼錦被嚇了一跳,心中那點說不得頓時也煙消云散,忙伸手去撫他的臉,心疼道:你這又是何苦?我、我唉!我只是有些頭疼,沒有怪你。 肖寧貪戀地捧著她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溫暖,流著淚道:你說,謝小公子下落何處,我派人去找。就算是把這淮水鎮(zhèn)掘地三尺,也一定會把他找出來。 荼錦有些欲言又止。 她到底沒說出口,只替男子揉了揉腫起的半邊臉,問起:我睡了多久?你看看你熬得,眼睛都紅了。 我賤命一條,怎樣都不打緊。只要你好,什么都值得。肖寧得寸進尺,又往她身旁挪了半寸,jiejie,小地方的流寇上不得臺面,要錢不要命。張口就是一萬兩,卻不知我敢給,他們卻沒命拿!你這兩日昏睡,我已經(jīng)將鎮(zhèn)上的地痞抓了七七八八,按章盤問過了,參與了的丟進牢里,家伙式都上過了一遍,余黨的下落也吐得干干凈凈,再給我?guī)兹?,定能都拿來?/br> 小寧。荼錦緊張起來,你抓的那些人里,有沒有 肖寧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么。 淮水鎮(zhèn)是荼錦是家鄉(xiāng),亦是要去到金陵的必經(jīng)之地,五日前他們途徑此地,她不愿在此多留,連過夜也不肯,歇了半日就要走。此番他們下江南的消息中途被內(nèi)鬼泄露,于是路上格外謹慎,每到一處,都會派手下仔細探查,那時便發(fā)覺這鎮(zhèn)上的三教九流心懷鬼胎,似是蠢蠢欲動。 本來就要走了,可他僅僅是在驛站寫了封信的功夫,便把她弄丟了。 按理說是不該的,這回他們是微服私訪,帶來的人不多,卻各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高手?;ń阆騺硇惺乱部b密,一群混混,不可能有那樣通天的本事。 他一直都不明白,直到后來找到燒得渾身guntang的她,聽見迷蒙中的她翻來覆去地念起那個名字:謝同塵。 是謝同塵綁了你?! 不,不是!荼錦立刻辯駁,他救了我。 是了。荼錦在被捋走時被下了過量的春藥,神奇的是卻并未被欺辱過。高燒正是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紓解,所以才落在了病癥,需要仔細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 我記不太清了,甚至沒有看清過他的臉。但是我就是知道是他。小寧,你只傳話下去,若那些衙役遇到遇到一個跛腿的男人,記得請他們留下情面,即可來同我說。好么? 肖寧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用手掩著,作勢干咳,才把呼之欲出的笑意生生壓住了。 緩了一時,才沉下了眉眼,作出一副吃驚又痛惜的樣子來:謝公子瘸了? 荼錦深深嘆氣,咬得下唇發(fā)白,艱難地點了點頭:我也希望我是看錯了,畢竟我還沒有看清過那人的正臉。不過很像,真的很像!我覺得我不會認錯 沒關系?;ń悖銊e擔心,我即刻派人去找。肖寧溫情款款,又對她哄了兩句,勸她躺下再休息休息,起身就便走,你好好歇著。這事容不得蹉跎,我頭先放了狠話,若遲了一刻兩刻,只怕要出岔子。 小桌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在門外守了兩個時辰,看見自家督主頂著半張腫臉,春風滿面的出來。他滿心疑惑,湊過打了個千兒:干爹,您這是這臉 肖督主心情極好,擺擺手并不在乎傷,沖他一頷首:傳我的話下去,但凡是鎮(zhèn)中的瘸子,通通亂棍打死。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