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與委蛇
虛與委蛇
謝氏是個體量極大的巨無霸集團,董事會里,大都是當年跟著謝老打天下的人,頗受器重。其中,謝家所占股份較多,這也是謝菀他們之前能憑一己之力,把謝成推上總經(jīng)理一職的原因之一。 現(xiàn)在,說話最有分量的謝老倒下了,底下的妖魔鬼怪沒人鎮(zhèn)住,紛紛開始作亂。 謝父等在手術(shù)室外,緊皺眉頭,被一群董事包圍著。 胡叔表情凝肅,眼睛中卻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少北啊,咱這么多年的交情,知根知底的,你還信不過我?你也看到我找的證人了,那謝成就是個妓生子,臟得很,靠不住?。?/br> 見狀,眾人紛紛幫腔。 是啊,老謝一看到證據(jù),就氣成這樣,現(xiàn)在還躺在里面! 公司啊,不能沒有人管!你看看,這幾天,搞得人心惶惶的! 謝父牽了牽嘴角,想說點客套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生來是個不懂變通的直腸子,不堪大任,無怪乎當年謝老直接越過他,選擇培養(yǎng)阿菀。 旁邊的小董事也添了把柴:反正老胡也快退休了,就讓他再干幾年總經(jīng)理,到時候退了,這謝氏,還姓謝! 說得輕巧,幾年間的人事變動,足夠胡昊把謝成四處網(wǎng)羅來的精英團隊排擠出管理層了,到那時,集團到底姓胡還是姓謝,還真沒人敢說準。 謝父眼神黯了黯。 他原本也不太喜歡謝成,自從謝成說喜歡阿菀,他就更看不慣這個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養(yǎng)子。只是父親和阿菀都看重他,謝父也就沒說什么,只是時不時敲打幾句,以防他翅膀硬了,成天肖想些有的沒的。 關(guān)于謝成身世的事,這幾天謝父一直在關(guān)注。如果此事千真萬確,他也不打算讓謝成繼續(xù)當這個總經(jīng)理。 只是,謝成不當,那要誰當呢?父親現(xiàn)在還躺在病床上,生死難測,自己又閑散多年,這一時半會兒,還真是左右兩難。 他頭痛至極。 父親。 突然,一聲清澈沉靜的嗓子將他拉回了現(xiàn)實。 謝菀來了。 她出門匆忙,只披了一件擋風的厚軟長斗篷,也顧不得什么危險和陷阱了,身邊只帶了藍添和保鏢兩個人。 一雙如玉似墨的眸子掃過眾人,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如紙,陷在毛茸茸的淺色兜帽里,顯得楚楚可憐、人畜無害。 阿菀,謝父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你來了。 爺爺怎么樣了? 正在搶救,醫(yī)生說是腦出血。謝父瞥了一眼緊閉的手術(shù)室大門。 胡昊視線在謝菀和藍添身上打了個轉(zhuǎn),瞪眼喊道:藍添,你們從M國回來了,謝成人呢?這么大的事兒,他不來醫(yī)院?! 不好意思,胡董,藍添微欠身子,皺眉苦笑,總裁還在NY市呢。他讓我提前回來了。 沒眼力見的小助理,還當謝成是總裁呢? 呵呵,一個暴脾氣的董事冷笑一聲,怕不是東窗事發(fā)、沒臉見人,待在M國不回來了吧?說不定他早就預料到這一天,只等卷錢跑路了,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謝菀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董事聲音漸漸壓低,最后訕訕一笑,不說話了。 他怎么覺得,謝大小姐的眼神,這么滲人呢? 阿菀,正好你來了,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胡叔是個敞亮人,胡昊拍了拍胸膛,嘆氣道,眼下,謝成在M國,輿論沸沸揚揚的,你們估計也不敢用他了,老謝呢,又被他氣得,現(xiàn)在還躺在里面,就算醒過來,也得修養(yǎng)一陣子。這么大一個集團,不能沒人管?。?/br> 我這老頭子,就沒臉沒皮一回,跟你們毛遂自薦。這段時間,我就給你們扛著!以后,你們要是再遇上心儀的繼承人,我啊,立馬退休讓賢! 要是他們不答應(yīng),胡昊也有這個信心,讓自己的派系在公司搞事,直到謝家人都認識清楚,他胡昊才是管理公司的最佳人選! 一年,只要一年,他就能把謝成手下那批人全都拔出來,扔出公司! 手術(shù)室前,有了一陣沉默。 胡昊盯著謝菀。 謝菀頓了頓,在輪椅上抬起頭來,柔柔一笑。 她生得好看精致、烏發(fā)雪膚,又身嬌體弱,這樣抿嘴笑起來,總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謝菀已經(jīng)很多年沒當過眾人的視線焦點了,她暗暗掐著虎口,強忍著心理上的極端不適,開了口。 胡叔說的在理,軍不可一日無帥,我也覺得,目前,您是管理公司的最佳人選,隨著謝菀的話語落下,謝父臉色漸漸沉寂,胡昊嘴角的弧度卻越來越大,代·總經(jīng)理的職位,非您莫屬。 代總經(jīng)理? 胡昊的嘴角僵住了。 謝菀對眾人的震驚視若無睹,繼續(xù)說道:雖然真的很想全權(quán)委托給您,但是,就像剛才您說的,網(wǎng)上本就對謝氏議論紛紛,各種陰謀論全出來了現(xiàn)在再把您推上去,謝氏變胡氏,您不就變成給謝成擋槍的了? 這樣的話,我實在良心難安,謝菀抬起左手托起下巴,擺出苦苦思索的姿勢,不如,胡叔您受累,傳統(tǒng)部門和分公司暫時就都歸您管了,您的能力,我們有目共睹,絕對挑不出錯來;至于財務(wù)和人力部門,就由父親來管,好歹沾個謝字,別人就說不出什么風涼話。 至于新創(chuàng)立的部門她看向藍添,就由謝總的助理和總裁辦的人繼續(xù)負責吧。 那怎么行 說起來,還是我太任性了,謝菀打斷了胡昊的驚呼,皺了皺鼻子,露出有點苦惱的神情,我啊,之前以為人工智能多高大上呢,逼著謝成往這方面多立了一些項目,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賺到錢。 謝小姐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儼然一副我燒我家的錢關(guān)你屁事的神態(tài),成功把反對者的話語堵了回去。 她仰起頭來,看向謝父:其余事情,就等爺爺醒過來、謝成回來再說,父親覺得呢? 若是老家伙再也醒不過來,而謝成那小子真的逃了呢? 謝父頓了頓,終于還是給了女兒面子:我看挺好。 胡昊哽在原地,瞪住謝菀,僵住的嘴角又勉力扯了扯,只是眼睛中卻毫無笑意: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不愧是老謝從小帶在身邊培養(yǎng)的孫女,雖說半道折了,但也不是誰都可以哄騙的。 她在敲打他。 雙方都懶得再和對方虛與委蛇,手術(shù)室前又一次陷入沉默。 直到醫(yī)生推門出來,宣布謝老的病情已經(jīng)趨于穩(wěn)定,雖然不知道何時才能蘇醒,但已經(jīng)沒有了生命危險。 眾人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