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入冬
四十六.入冬
憐兒見到月嬋,亦是眼前一亮。 她連忙起身迎上去,連臺下的戲目也不看了,話還沒說上,唇角就已經(jīng)揚了起來:月嬋,你也在此? 李月嬋將懷中的賬本扔給下人,毫不見外地往他們二人的雅間一坐,長嘆道:我是來算賬本的,一看就是四個時辰,從起身忙到現(xiàn)在沒有歇息過。 憐兒在家中時也幫襯著看過幾個商鋪的月賬,知道這并非易事,感同身受:接管家事是要勞累些。 李月嬋往嘴里塞了塊糕點,連連點頭:比起看賬本,更要命的是后宮起火。 她伸了個懶腰:前些日子家里有兩個祖宗,一回去就是吵架。好不容易打發(fā)走一個,還以為能省心些,誰料剩下的一刻也離不開人,我忙完內(nèi)外庶務回府,就要一直陪著他。 憐兒驚訝道:留下來的是李大夫?得到月嬋的肯定后,她不解,那你眼下是寧愿在此喝酒,都有避他不見?我記得你們二人情投意合。 李月嬋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道:對這種男人就要冷一冷他,好讓他知趣,別天天纏著我。我李月嬋無論是在京中還是江湖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哪里能被他擾了正事?家風不嚴謹,遲早出亂子! 莊憐兒懵了一瞬,竟認為她說的有那么幾分道理,回想自己前些日子時常為色所誘,忍不住往許斐那邊看了一眼。 許斐若有所感,也朝她眼中望來。 夫人,他張口,溫柔問她,你也要整治家風嗎? 自從李月嬋進來,他就一直倚在欄邊一言不發(fā),聽著二人說話。 他身著與憐兒同色的深紫色云袍,不動聲色宣示二人的關系。 憐兒默默搖頭。 李月嬋心如明鏡,也看向許斐,忽然問道:我聽說此次秋考出了舞弊一事,禮部要著手重來,你怎么還坐在這里喝茶? 許斐一板一眼回她:圣上親自監(jiān)管此事,還未傳旨來。 月嬋家中與朝廷頗有牽扯,忍不住多問了幾句:被革職的有一位是秦丞相的人? 正是。 我聽聞他是工部的。 工部向來是職位重,油水也中的地方,李月嬋想了想,又提到:秦卿與將軍府的那位婚事又擱置了。 他二人成不了婚,許斐牽著一旁憐兒的手,大將軍在官場上施不開手腳,但他慣會明哲保身。 屋內(nèi)二人頓時都看著他。 李月嬋更是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站直了身子:不成婚? 憐兒有些納悶:他不成婚豈非美事一樁?我瞧大將軍的掌上明珠也是個寶貝疙瘩,嫁過去倒是受罪。 我心中所想并非為此,李月嬋不知想到什么,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半晌后咬了咬牙,我有些事,先回府了。 她來的突然,走的也急性,憐兒還未來得及起身送別,李月嬋已經(jīng)沒影了。 憐兒坐回許斐旁邊,眨巴了幾下眼睛,盯著他看。 臺下仍然在唱著宮調,只是換了一曲。 許斐被她瞧了半晌,忍不住問她: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也該效仿月嬋,她故意板起臉,你總在我讀書的時候折騰我。 許斐不免困惑:夫人這些日子勤勉刻苦,我何時折騰過你?若論折騰,唯獨那夜在床榻上我自是認的。 憐兒聽得臉熱。 她喝了口茶,說起別的:你怎知道秦卿與將軍府的婚事不成? 許斐靠近她,壓低了聲音:你見過父親如今的下場了圣上向來疑心深重,閑云野鶴都要被他拘在京中,何況秦丞相如今身居高位,圣上怎么能不提防他?恐怕君臣之間早生嫌隙。大將軍是雖是武官,但也明白功高震主一說。 憐兒松了口氣。 秦卿當初那樣對月嬋,她自然也看不順眼,如今知道他諸事不順,憐兒反倒舒坦了些。 許斐說的沒錯,秦卿與大將軍府的親事雖早就定了下來,卻一再擱置,沒什么動靜,京中眾人難免議論。 秋考重新推到了十一月,仍然長公主接管了此事,只因北方十一月忽然下起大雪,天降異情,圣上不得不處理西北政務。 憐兒狠心熬了兩個月,總算撐到了春假前的年考。 如今十二月月底,就連京中也陸續(xù)下起冬雪,年考出門這一日,更是風雪交加,積雪厚重,路上車馬難行。 在去考場的路上,她聽說北方雪災已經(jīng)相當嚴重,連下了一個月,寒潮凍骨,派了數(shù)支軍隊往西北支援。 京中王公貴族一時也收斂了奢靡的做派,安分不少。 北方大雪的消息傳來后,許斐又病了一回。 這場年考結束,往后就是月余的空閑,憐兒已答應許斐,無論放榜成績?nèi)绾危闼ド缴橡B(yǎng)病。 這回卻不是他故意喝藥了,而是天象怪異,冷的蹊蹺,他稍不慎防,當即發(fā)起燒,行動尚且自如,但人卻病怏怏的,面上泛著異樣的紅,說話也沒什么精氣。 他怕把病氣過給憐兒,忍痛分床而睡。然而憐兒白日與他也沒少共食,依舊精神飽滿,半分病氣也無,倒是許斐病的更厲害,還說起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