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蝦餃
七.蝦餃
翌日一早,外頭就有丫鬟的腳步聲傳來。 隨著莊憐兒一同來許家的,還有她的貼身丫鬟紫珠。身為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紫珠天蒙蒙亮就起了身,跟著許府的管事四處認地方,又給院子里的其他丫鬟婆子賞了銀錢,隨后才回了喜房門口。 紫珠知道昨天夜里叫了水,床褥也收拾了一番,可后來房里就沒了聲兒,應當是睡了。 也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怨這許家公子,新婚之夜,就這樣草草結束。 紫珠替自家小姐惋惜,在門口踱步等著天亮。 房內的許斐卻早已睜開眼,他的手攬著懷中女人的腰身,隨后饒有興致地望著她的眉眼,替她理了理鬢邊的黑發(fā),莊憐兒在此刻悠悠轉醒。 她從來不曾睡得這樣沉,原以為嫁到這里夜里難免緊張多夢,可她昨夜里洗完身子,很快就入睡,連一個夢都沒有。 她睡得連聲音都嬌軟了:你怎么醒的這樣早? 想看看你,就醒了。許斐的聲音也啞著,他親了親她的額頭,一瞬而過,隨后撐起了身子,該起了,一會兒要見父親母親。 憐兒躺在床上,緩緩回過神來,成親的第一天,要與他家中人一起用膳的。 正欲起身,卻見許斐先一步下床,白色的寢衣敞開,露出她昨夜里不曾見到的身軀。消瘦精壯,肌膚如白玉般,隱隱還有些肌rou線條。 莊憐兒有些懵:你不是不是病重,不能動武么? 許斐觀察著她的面容,不動聲色地拉上衣襟:從前練得多,這幾年也快敗完了。 好像又觸到他的傷心事了,憐兒連忙搖了搖頭:我都喜歡。 外頭的紫珠聽到動靜,輕聲叩門:少爺,小姐,起了么? 憐兒見他已經穿好了中衣,點頭道:進來吧。 紫珠帶著幾個丫鬟進屋,先是打開房內的窗戶,在房間的四角打開銀繡玉珠博山爐,放上沉檀各一兩,輔以青山茉莉,于爐中慢慢燒出了香味。兩個歲數(shù)小的送上了洗漱的東西,憐兒與許斐漱口擦臉之后,許府的丫鬟也進來了。 最前頭的正是昨夜里帶她去湯池的細長眼丫鬟,她行了個禮,莊憐兒這才知道她叫碧菀。碧菀一進屋,先是讓身后的丫鬟遞上了今日要穿的衣裳,許斐拿去換了,在此期間,碧菀則向憐兒指著身后的丫鬟,一個個說清了她們的名字與職責。 許府是書香門第,仆人卻一點不比莊家少,莊憐兒捧著茶杯,一言不發(fā),紫珠上前一步笑瞇瞇道:碧菀jiejie,真是有心了,這是咱們小姐的一些心意,你且收著吧。 紫珠上前給每一個丫鬟都發(fā)了喜錢,碧菀不曾拒絕,點頭說了些祝詞。 許斐很快就出來,碧菀又喚了聲:青浣。 一個綠衣雙螺髻的丫鬟端著藥進來,碧菀接過手放在桌上,笑道:少爺,先喝藥吧,今兒個早上廚房給您備了桂花糕先墊肚子。 許斐看了看桌上的糕點,修長的手指拿起一塊,卻是送到了莊憐兒的唇邊,他含笑道:你餓不餓? 莊憐兒原本正冷眼看屋子里的幾個丫鬟,她眉梢微斂,似有些不耐,見送到唇邊的桂花糕,黑發(fā)美人才笑了起來,搖頭道:你吃吧,喝藥要緊。 那藥聞起來便發(fā)苦,當中又透著股怪異的香味,跟許斐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許斐知道她還要梳妝,轉過身去喝藥,順帶將丫鬟們遣到了外屋。 在家中的時候,向來是紫珠伺候她梳妝,如今也不例外,見內室無人,紫珠憤憤道:這個碧菀是不是看不上咱們?昨天夜里與我說話也陰里陰氣。 莊憐兒笑了笑,說起了別的:你一會兒讓那個叫青浣的丫頭來一趟。 紫珠撇了撇嘴,應下來。她給莊憐兒挽了發(fā),又上了妝,膚白紅唇,穿了身藕粉色的大袖寬袍,只收緊了腰肢,身段有致。 許斐已經喝完了藥,等了她許久,見她出來,才嗟嘆:打扮得這樣好看。 二人牽著手去了主院中,許廣文與妻子劉氏在主位上,劉氏早年也是個名冠京城的美人兒,如今也并不顯老,她面相和藹可親,拉著莊憐兒的手,笑得合不攏嘴:阿斐能找到這么好的媳婦兒,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莊憐兒大方地喊了爹娘,眾人一同用飯,許家只有許斐一個獨子,許廣文沒有妾室,也沒有兄弟姐妹,這倒省事。 傳聞里許廣文辭官之后便一直在家飲酒作樂,莊憐兒算是見識到了,盡管劉氏一直在旁邊使眼色,許廣文的酒還是一杯接一杯,隨后更是一大早就喝紅了臉,看的莊憐兒目瞪口呆。 劉氏面露窘迫,飯也吃不下去了,拉著許廣文回內房。 一旁的許斐給她夾了塊水晶蝦餃,仿佛習以為常,淡道:我爹娘向來如此,你在這里不必拘謹,他們都很隨和。 嗯憐兒點點頭。 爹娘走了,但憐兒這頓早膳,被許斐喂撐了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