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孕
第29章 孕
涼涼的夜風(fēng)從陽臺上吹進來,掀翻了客廳地上散落著的一堆拼圖碎片,只拼了三分之一,因為主人已經(jīng)趴在地毯上睡著了。 睡夢中的秦簫忽然眉頭緊蹙,額上冒著冷汗,呼吸越來越急促,一陣風(fēng)從背上無聲掠過,她猛地打了個寒顫,一下子驚醒過來。 又是那個關(guān)于蛇的夢,已經(jīng)記不清是第幾次了,仿佛一道心魔緊緊纏著她不放,這一次,她居然還夢見自己生了個蛇蛋。 秦簫沉默地看著面前未完成的拼圖,半晌都沒有動彈。 最近這段時間,自己似乎越來越容易發(fā)困,總是莫名其妙的就睡著了,有的時候上廁所都會打盹 陽臺上的風(fēng)一陣一陣,吹得人后背發(fā)涼,秦簫縮了縮脖子,起身走過去,關(guān)上窗戶鎖死,準(zhǔn)備睡覺。 剛躺下,一股惡心感涌上心口,她一把捂住嘴,掀開被子下床,沖向衛(wèi)生間。 唔嘔 秦簫扒在馬桶邊吐得天翻地覆,連膽汁都快吐了個干凈,她一動不動地趴著,確定不再吐了,這才沖掉馬桶,起身漱口。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的面孔,瞇起眼睛,暗自思忖了一會兒,轉(zhuǎn)身踱回房間,從柜子里翻出一根驗孕棒。 一陣小小的微風(fēng)吹進房間,客廳角落處的盆栽葉子晃蕩了幾下。 秦簫利落地脫掉睡褲,踢在一邊,光著細(xì)白的長腿坐在馬桶上,仰頭看著墻壁發(fā)呆,耐心地等待著。 三十秒過去了 三分鐘也過去了 又五分鐘過去了 不知不覺,倦意漸漸襲上心頭,她又困了,眼皮上下打架,腦袋一點一點垂下。 我不行了秦簫求你求你放過我男人不斷哀求著,濕潤的眼睛下方,淚痣宛如朱砂,浸染到整片眼尾 ?。。?/br> 秦簫打了個激靈,猛然睜開眼,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起來,她把手從兩腿下抽出,看到驗孕棒上的兩道杠,有些茫然。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楊真的嗎?會不會是李月白的? 這個想法像一根刺一樣梗在心頭,令她忐忑難安。 一方面她為自己懷孕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又被懷疑籠罩而感到焦慮,思緒在兩者之間搖擺不確定,宛如蕩在秋千上。 應(yīng)該不會的,她之前那次吃了避孕藥,應(yīng)該不會是李月白的可是,算算時間不可能這么快的,楊真去世還不到一個月但也并非 秦簫很快就冷靜下來。無論結(jié)果如何,她都不會把孩子打掉,她不會扼殺任何一個無辜的生命。 但是這不妨礙她對李月白的仇恨更進一步,她一定要除掉這個禍害,這是原則問題,她一向充滿理智,對事不對人。 與其自我懷疑,不如隨遇而安。 整理好情緒,她重新洗了個澡換上睡衣,穿過客廳回到臥室,躺在被窩里翻了幾來回,很快就睡著了。 陽臺的風(fēng)吹進客廳,卷起一陣小氣流,窗戶不知什么時候又打開了。 * 早晨九點,警視廳三樓會議室里像往常一樣,按部就班地召開刑偵會議。 江鴻文,27歲,是一名職業(yè)律師。溫梓琪說,我仔細(xì)查過了,純法學(xué)專業(yè)出身,沒什么特別之處,也不知道費丹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 秦簫坐在會議桌旁,看著面前照片上的男人,沉思不語。 Dr.J至少精通神經(jīng)內(nèi)科和化學(xué),不可能這么年輕,應(yīng)該真的是普通朋友。陸晨翻了翻江鴻文的履歷資料,費丹機票都已經(jīng)訂好 ,馬上就要回國了,難道他真的放棄了? 會議室里一時沒人說話,楊真的慘死給眾人帶來太大震撼,入職不到三個月的同事,年紀(jì)輕輕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犧牲了,任誰也笑不出來。 不是放棄,恐怕他已經(jīng)拿到736了。秦簫說道,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單手撐著額頭。 張明澤皺起眉:如果他帶著致幻劑的話,肯定是過不了安檢的,他要怎么把東西帶走? 你是不是忘了一個人,溫梓琪鄙視地掃他一眼,Elisha Lee到現(xiàn)在都沒露蹤跡,他可是犯罪高手,想要偷運出國,那是分分鐘的事兒。 也不一定是Elisha Lee,費丹隨行還有一個女人,名字叫Anna a的那個。范曉志補充說。 Anna那個性感的外國女傭?秦簫突然想起之前借的禮服沒有還,緊接著腦子里就閃過某些雞零狗碎的不堪畫面,心情逐漸煩躁起來。 她一把合上資料說:不用想了,東西肯定在Elisha Lee身上,他是國際通緝犯,沒有常規(guī)簽證,只能使用假身份,甚至可能走海運偷渡,根本不需要過安檢。 自從環(huán)亞酒店那天晚上之后,李月白就不知所蹤,仿佛從人間蒸發(fā)了,現(xiàn)在倒知道怕她了,或者因為他已經(jīng)吃干抹凈對她失去興致,所以不再招惹她。 畜牲。 陸晨說:海關(guān)那邊已經(jīng)封鎖了,一個月內(nèi)禁止私人海運,他走不掉的。 梁越呢?秦簫手指敲敲桌面,還是沒消息嗎? 沒有,他人一定還在P城,只是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 秦簫靜靜地想了片刻,捋順?biāo)季w說:梓琪,把費丹航班上的所有乘客排查一遍,Elisha Lee可能會裝成某個人混在里面,還有,想法子扣下費丹的簽證,能拖幾天是幾天。 嗯,我知道的。 * 不知道的時候什么事也沒有,一旦知道懷孕了,妊娠反應(yīng)就越來越嚴(yán)重,看這個也惡心,聞那個也惡心,連喝水也惡心。 會議結(jié)束后,秦簫把早飯吐了精光,推開廁所隔間的門出來,看到溫梓琪靠在水臺邊一臉復(fù)雜地看著自己,不由頓住腳步。 秦簫,你是不是溫梓琪眉頭緊鎖看著她,遲疑著沒能問出口。 秦簫點頭:是,我懷孕了。 溫梓琪: 廁所里別無他人,此時安靜異常,溫梓琪呆了半天,終于回過神,脫口而出:你和顧邵京復(fù)合了? 不是他。秦簫走到水池邊,打開水漱了漱口。 那是誰?溫梓琪追問,轉(zhuǎn)頭看著秦簫的側(cè)臉,疑惑不解。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失足少女,她可不像是會意外懷孕的人。 秦簫洗完手甩甩,抽過紙巾擦干,輕聲地說:楊真。 ?。?/br> 楊真的孩子。 你們兩?溫梓琪大吃一驚,豎著手比劃著幾下,隨即覺得有點自己反應(yīng)過度,訥訥放下手,悵然地松了口氣,我之前就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兒,你們倆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 秦簫嗯了一聲,把紙團拋進遠(yuǎn)處的垃圾桶,溫梓琪見她轉(zhuǎn)身要走,胳膊一伸把人拽回來:你打算怎么辦?生下來自己一個人撫養(yǎng)? 有問題嗎? 楊真死得太可惜,能留下孩子也是好事,但是這樣對秦簫來說就太不公平了,溫梓琪想了想說:我和你一起吧,反正我也沒打算結(jié)婚。 秦簫抬眉:怎么,你媽不逼你相親了? 溫梓琪一噎,郁悶道:我媽為什么讓我相親,你心里沒有數(shù)么! 結(jié)婚有什么好,你看我現(xiàn)在還是單身。秦簫說。 得了吧溫梓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只比秦簫小三歲,秦簫早年結(jié)婚生子,人生美滿宛如教科書一般,溫母每每都要拿秦簫作例子,數(shù)落自己女兒,天天逼迫其相親,然而很多人并不知道,秦簫早就離婚了。 溫梓琪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忽然自娛自樂地捂臉傻笑起來。 干嘛?秦簫有些莫名其妙。 這孩子生出來,那長的得多好看??!溫梓琪越想越樂,感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摟過秦簫的腰說,你趕緊給我好好養(yǎng)身體,再接再厲,爭取再生個小美女。 秦簫: 可拉倒吧,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呢。 * 十二月初,晴朗的早晨,山間別墅卻很暗沉,寬敞富麗的房間里滿是蕭條的氣息。 Daniel,時間到了。安娜彎腰在費丹耳邊提醒道。 費丹沒有反應(yīng),他穿著休閑的灰色西裝,坐在扶手沙發(fā)上,翻看著今日晨報,面容俊朗依舊,線條深邃得像文藝復(fù)興時期的藝術(shù)雕像。 銀色行李箱立在大門玄關(guān)旁,客廳空曠而靜謐,花瓶里的花還是昨天換的,有些蔫兒巴巴地垂著。 安娜看一看,把花拿出來,走到露臺邊,把它扔進了花園草叢里,使其重歸舊土。 不知過了多久,費丹終于放下雜志,從沙發(fā)上起身,他一臉閑適地理了理衣襟。 走吧。 安娜拉起行李箱,跟在費丹身后朝外走去,她穿著一身白色的低胸套裝裙,若隱若現(xiàn)的乳溝,引人遐思。 掀開車后蓋,她單手拎起行李箱輕而易舉的塞進去,很難想象那細(xì)長的胳膊是如何做到的。 費丹坐到車上,才看到手機上的信息,微微皺起眉頭,直截了當(dāng)打電話問過去:為什么?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么,費丹眉頭皺得更緊了:那你jiejie怎么辦?現(xiàn)在除了你,沒人能把東西帶出去。 你這么不放心,干脆把那女人抗回國好了,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 聽著,你必須回去,你jiejie現(xiàn)在需要你,等她的病好起來,你可以再回來,最多一個月,我保證。 那女人又不是通心粉做的,她比你想象中要厲害得多,況且她這次吃了教訓(xùn),以后鐵定不敢再強硬行事。 聽見沒有,要么就把人帶走,要么一個月后再回 費丹看著被掛斷的電話,頓時啞然無語。 * 一個小時后,車子抵達(dá)機場。 寬闊的廣場一側(cè)停著幾輛警車。 費丹心中早有預(yù)料,主動上前打招呼:秦警官,你是來為我送別的嗎?我真是太感動了。 朋友一場,應(yīng)該的。秦簫站直身體,客套地回應(yīng)。 不如你和我一起回S國玩玩好了,我會好好招待你的。費丹半開玩笑地說。 謝謝,不必了。秦簫掃了一眼他身后的安娜,我工作很忙,沒時間休假。 好吧,那我們要不要擁抱一下。費丹舒開手臂,笑瞇瞇地看著她。 秦簫頓了頓,上前一步,單手抱了一下費丹的背,嘴唇在他的耳邊低語:躲來躲去是沒用的,除非他不想走。 那根煙頭上的DNA早就已納入犯罪資料庫,只要李月白敢過關(guān)卡,立馬就會報警。 他的確不想走了。費丹說,誰讓秦警官魅力這么大,讓他神魂顛倒。 秦簫哂笑一聲,后退幾步離開他。 費丹摸了摸胸口:我說的可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不要再懷疑我了,我可是遵紀(jì)守法的好公民 你最好保佑自己能順利登機。秦簫打斷他,抬手在側(cè)臉行了個不規(guī)范的敬手禮,祝你旅途愉快,費老板,有空常來玩。 費丹: 陸晨目送他們走進機場大廳,出聲問秦簫道:秦隊,要不要再扣他12小時? 還不等秦簫說話,范曉志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過來:老大老大,出出出大狀況了! 說。 那個周以真!周以真有消息了!A大一名老師舉報來電,說看到周以真現(xiàn)在在A大! 陸晨一怔:周以真?她在A大干什么? A大是周以真的母校,難不成這種時候,她還有閑心情回學(xué)校逛上兩圈?這個周以真腦子里到底裝了什么東西,一會兒跑山上寺廟里晃蕩,一會兒又跑母校去溜達(dá),到處亂攪和,難道她真的有恃無恐? 偏偏就是這種時候,一堆人全都跑出來蹦達(dá),就差一個Elisha Lee沒有冒頭,像個倒計時不明的定時炸彈一樣,指不定什么時候就爆了。 秦隊,我去抓周以真吧!陸晨自告奮勇。 溫梓琪插嘴道:少來,你還是留在這守著抓Elisha Lee吧,讓我去。 不用了。秦簫抿抿發(fā)干的嘴唇,周以真我來解決,二隊那邊還在追梁越,我們這邊必須盯緊費丹。 她目前有孕在身,體力不支,肯定是打不過李月白的,留在機場也只能干坐后臺,幫不上什么忙,不如去抓周以真,再合適不過了。 溫梓琪擔(dān)心地說:你一個人行嗎?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不用。秦簫搖頭,我一個人就夠了,周以真不過是個軟柿子。你們再核實一遍飛機上所有乘客的信息,現(xiàn)在就行動。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秦簫驅(qū)車駛離機場,好在這個點路上的車輛不多,三十分鐘后順利抵達(dá)A大。 停好車,她從座下抽出槍,往腰后一別,拔下鑰匙準(zhǔn)備下車,突然手機震了起來,她匆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是未知的號碼,正準(zhǔn)備掛掉,電話居然自動接通,開始讀秒了。 本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按錯了鍵,秦簫詫異了一秒,忽然意識到什么,心里咯噔一聲,緩緩把手機舉到耳邊。 秦隊長,好久不見哪。電話里響起一個低沉微啞的聲音,拖著久違的油腔滑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