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打架（重修）

    一群學(xué)生聊起來逐漸忘記了時間，十點(diǎn)開始的飯局，到了十一點(diǎn)多，不僅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反而更加熱鬧。

    這個時間點(diǎn)是店里人最多的時候，二樓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空氣不流通，氣味難聞。

    周錦嘆了口氣，頻繁的看手表。

    旁邊姓方的男孩兒一直在余光關(guān)注著她的動作，見狀問她：你著急回嗎？

    周錦無法正面回答，因?yàn)榈谝粋€提出結(jié)束的人會掃興。

    只好裝作沒聽清他的問話。

    你如果著急，我先送你回去。對方補(bǔ)充。

    說到這里，周錦不得不開口拒絕：沒事，我不急。

    實(shí)際心里對書包里的幾張沒改錯的卷子還有明天上課要講的新知識點(diǎn)都焦急不已。

    這個季節(jié)蚊子還沒消失，坐了一個小時，周錦的手背和脖子上被叮了兩個包。

    她撓了兩下，蹙起秀氣的眉。

    旁邊男生又提出下樓向服務(wù)生要蚊香點(diǎn)上的想法，當(dāng)即被拒絕，哪里有這么矯情。前前后后這些，他表現(xiàn)得殷勤。

    再遲鈍的人也該明了對方意思了。

    周錦終于覺得不耐，心里疲于應(yīng)付，意識到這頓飯被拉來不過是變相的鴻門宴，話更加少了。

    后來，桌上聊的話題逐漸從學(xué)校里的事過渡到社會上的事。

    嶧山市場就是虹城市的小社會，魚龍混雜，窄街巷道中有許多見不得人的腌臜事。

    這里的事，多是學(xué)生們口中流傳的不知真假的八卦，卻被拿來當(dāng)作飯桌談資，一群未成年人將道聽途說的故事講的頭頭是道。

    本來在八卦著隔壁的KTV昨天被掃黃的事，不知道是誰突然提起了鐘硯齊。

    周錦本來一心撲在眼前的食物上，聞聲頓了下，分了神聽著他們討論。

    富人總會更富，正如鐘家。

    他家的生意涉及范圍廣，多是餐飲娛樂業(yè)。鐘硯齊從學(xué)校畢業(yè)后就回來幫忙管生意，分擔(dān)父親和爺爺?shù)膿?dān)子。

    他不茍言笑，做事精明狠戾，又有鐘家的根基在，在嶧山這片基本是青年一代里說一不二的存在了。

    因?yàn)橛懻摰搅诉@家店的主人，大家還是減小了說話音量。

    周錦分心的想著，原來他就是鐘家唯一的兒子。

    父親工作的酒吧，就是鐘家開的。周錦從小在嶧山長大，聽過他的傳聞，卻從來沒見過本人。

    今天見到，覺得好似沒其他人講的那樣可怕，但也冷冷冰冰，行事自帶了一股狠勁兒在里面。

    聽說，七哥以前很混，打架把人打死，是他老爹和鐘三爺托關(guān)系找了人頂包。那之后硬逼著他上學(xué)走上正軌   了......

    聽說，頂包的人拿了一百多萬，還把家人送出國了。

    每句話前面都綴一個聽說，誰也不知實(shí)情，但潛意識又是相信的。

    混過社會，哪有干凈人。

    周錦聽到后覺得有些有趣，又有對未知危險的莫名不安在其中。

    *

    這邊在小聲議論，那邊隔壁桌講話的聲音不知為何陡然變大。

    周錦瞥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幾個男人面帶不虞，說話逐漸失去章法，嘴里什么爹娘的臟話都冒出來了。

    她正要收回視線，只見年輕些的男人通紅著臉，抄起瓶子指向?qū)γ娴闹心昴腥耍瑩P(yáng)聲：cao你媽，你說誰呢？

    緊接著將酒瓶被用力擲過去，玻璃碎裂的聲音在耳邊炸開。

    桌上的氛圍再難調(diào)和，一瞬間混亂起來，兩個男人撞在一起扭打作一團(tuán)。

    周錦一時間也愣住了，反應(yīng)過來后本能的想要躲避。

    其他人紛紛站起來向后靠到墻角。

    一場鬧劇正在進(jìn)行，周圍還有許多看熱鬧的食客。周錦離得最近，站在外側(cè)。

    就在場面難以控制的時候，一個凳子甩過來，帶起一陣風(fēng)，剛好砸在年輕男人的小腿上。

    男人痛得呻吟出聲，壓著中年人磕到桌上，盤子被撞掉，嘩啦啦地碎了一地。

    凳子倒在地上。

    年輕男人氣勢洶洶的扭過頭，面目兇狠，張口就罵：我cao，你他媽的誰??！

    有些昏黃的燈光下，鐘硯齊站在那里甩了甩手腕，聞言皺住眉。接著嗤笑一下，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我？簡短的一個字，像是疑問。

    他聲音喑啞，卻在二樓的狹窄空間中擲地有聲。

    鐘硯齊神色淡漠，眼神漫不經(jīng)心的掃過眾人，視線和處于外側(cè)的周錦產(chǎn)生了短暫相接。

    只是一瞬間，周錦驀地感到脊背僵硬，內(nèi)心下意識的緊了一下。

    趕緊給我滾。他沒了耐心，又笑了一下，勾起的嘴角卻令人心驚。

    一桌的學(xué)生也是第一次見到鐘硯齊這幅樣子，都有些不知所措。

    打架的中年男人畢竟年紀(jì)大，直覺敏銳，仿佛從所有人的反應(yīng)中看出端倪。

    他想要息事寧人，于是甩開年輕人，帶著身邊的女人快步下了樓。

    年輕人依然不死心，見狀沖上前揮拳。鐘硯齊偏了下頭，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令他不得動彈。

    還鬧？他臉沉下來，語氣中有威脅：不想挨揍的話現(xiàn)在就滾出去。

    鐘硯齊耐心告罄，手下收緊，用力的時候肌rou線條凸起，輕松就將男人推遠(yuǎn)了。

    別他媽鬧了。同桌的朋友低聲呵斥，連拉帶扯的想要把人帶走。

    擦肩而過的瞬間，鐘硯齊卻扣住男人的肩膀，低聲提醒：還沒給錢呢。

    有人笑出聲。

    后來，這一桌人都走不了了，因?yàn)榫靵砹恕?/br>
    他們穿著制服，年紀(jì)小一些的那個警察把年輕人拷住，說是需要回去了解情況。

    都是普通市民，見到警察有本能恐懼，喝再多的酒此時也該嚇醒了，剛才還神情激狂的年輕人跟著警察踉蹌下了樓。

    帶頭來的老警察見到鐘硯齊，爽朗的笑了一聲。

    鐘硯齊把對方引到旁邊，從口袋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給對方遞去，然后以另一只手虛擋在打火機(jī)旁點(diǎn)火。

    你自己數(shù)數(shù)，我一個周得見你幾次。老警察拍拍他肩，寒暄起來。

    沒辦法，嶧山人流量那么大，做生意的，哪天沒有鬧事的。

    鐘硯齊說著，自己也點(diǎn)燃一根煙，火光嚓的一聲跳出來，微弱的點(diǎn)亮了他的瞳孔。

    他眉目舒展開，抱著雙臂倚在一側(cè)，時不時抽上一口，煙霧徐徐從唇角鉆出。

    幾個服務(wù)生上來收拾殘局，沒一會兒，剛才滑稽鬧劇帶來的緊張感仿佛風(fēng)過水無痕，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