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過了不久果然有人過來問陳覃要不要來給美術部做人體模特，而且還會從系里預算支付一定錢給他，聽到這個消息陳覃很開心地答應了，結果沒想到對方是個男老師，自己還被一群陌生學生圍繞著畫了一節(jié)課的裸體。這次就當是個預熱罷了，陳覃這樣想。果真不久，周起老師也來預約讓陳覃做素描模特，此時他才得知原來自己變成美術系的香餑餑，那次射箭比賽有學校官方錄像，放在本大學網站上后就爆了，美術系的學生們幾乎人人都看過，時不時暫停個視頻拿起速寫本就開始畫。

    陳覃答應了周起的給他們班級做模特，但臉上還是一副性冷淡的表情，并表示自己還要上課和訓練，不能隨時隨地給每個專業(yè)和班級都安排時間做素描，結果在那之后幾乎只接周起老師的課程，再裝模作樣接個其他班級的。參加射箭訓練的時候，陳覃會戴一個皮質半臉面具，面具擋住了下半臉，他用面具的最上側來當準心，判斷射箭的位置，從而找到最合適的角度，在無風的室內每次都射得比較準。但在來參觀的美術生眼里，這就是一個裸著上半身面戴著皮質面具的肌rou爆棚男，又rou感又朋克。讓校園內差點快流出像寂靜嶺三角頭那樣的傳說了。

    每次給周起班上做模特，他總是想多看美女老師一眼，然而被一群學生圍著畫裸體，又怕白布下面的東西頂得老高，只得忍著。偶爾聽旁邊的學生說幾句話來轉移注意力。

    這人名字叫啥？陳啥？

    誒譚！陳譚！

    陳覃沒好氣地回了他們。

    多音字，念琴。

    哇，真繞口

    像女孩子的名字

    最后被說因為名字又拗口又像女的，學生們大多數喜歡叫他壯漢。之后陳覃一直當做?？蛠斫o學生們當模特，直到這天實在是忍不住，趁著沒其他學生就強行jian了周起老師后，他再也沒收到周老師的邀請，怕是某一天上門的會是警察，陳覃擔驚受怕地過了一個月，直到現在他和周起老師面對面站在一起。

    老師那邊要期末考試了嗎？

    陳覃輕聲問道，得到了一句小小的嗯作為回答。

    暑假呢？老師暑假打算去哪兒？

    回老家

    去見自己的父親，后半句話周起沒有說出口，怕他繼續(xù)追問下去。

    啊，老師要是需要我做繪畫模特的話，盡管來找我，正好暑假沒事兒！

    雖然兩個人關系變成極其尷尬的情況，陳覃還是在盡力緩和著氣氛，他并非只是爽過一發(fā)就打算結束，畢竟說喜歡老師也是發(fā)自真心的。兩個人最終交談了幾句后就分開了，看得出周起老師并沒有什么心情繼續(xù)談下去，自從提到回老家，她整個人都變得消沉，陳覃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還是再不提這件事。

    美術的期末考對于大多數學生周起基本都給及格，拿到不掛科的成績后所有人都歡呼雀躍直接撕書放假。周起拒絕了中年教師們提出的喝酒聚會，在美術教室收拾了好幾天，直到學校主樓說必須要關了才離開。學校在放假期間，只有宿舍和圖書館是開放的，一般是給不回外地老家的學生們準備的   。周起也考慮，要不要就不回去了，找個借口留在本地比較好。結果晚上她突然收到父親的一條短信，仿佛是父女間的心有靈犀一般。

    【什么時候回家？】

    看到是父親發(fā)來的消息，周起全身打起寒顫，她不想見到那個人，又屈服于資金全部從父親手里來，只得不情愿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機票回家。

    周起的父親學生時代也是個窮困潦倒的藝術家，要說藝術天賦確實是有，但極端也是真的極端，和同學思想處不來直接不去上學了，不知道是不是有藝術天賦的人思想和為人處世確實和常人差太多。他的作品深刻但難懂，有人讓他畫低質無聊但可以包裝成大眾喜好的東西他便嗤之以鼻，甚至不惜和對方鬧翻，錢也沒有，門路也沒有。直到他的父親突發(fā)心梗去世后，突然告訴他上面有好幾個地產，做著寫字樓，旅館等地的收租，這些事他的父親一嘴都沒透露給他，大概也是對他的藝術道路表示反對。最后也沒有其他繼承的對象，母親也早早去世了，才在父親走后由代理律師把這些真金白銀給了十七歲的周迪。這個藝術家住進了新房子，看著這大量的財產地契，突然在空無一人的房間里哈哈大笑起來，并不是因為得到財產而開心，而是嘲笑自己，嘲笑這個社會

    無論再怎么有藝術才能，最能得到錢的方式并不是美術天賦藝術審美，而是擁有地產。

    我回來了

    周起打開大門，把行李扔在玄關，過了半分鐘父親也沒出現，大概又是在畫畫吧周起脫下鞋子，在鞋柜里找到最里面的白色小拖鞋，隨意地扔在地上。周迪畫畫的地方一般就在地下室，那里照理來說應該算倉庫，愿意的話也可以停車，周起朝著地下門樓梯走去，還沒開門就聞到了顏料味兒。當她走進地下室后，發(fā)現那個男人果然坐在那里，他頭發(fā)還是很長，隨意地梳在后面綁成馬尾，胡子也好久沒剃了，面前一個畫板，上面畫著半成品，地上鋪著不少報紙，一堆顏料沾在上面。男人注視畫板蠻久了，大概計劃著下一步，但遲遲不肯動手，最終把畫筆扔進涮筆筒，嘟噥著什么。

    父親

    她小聲說道，父親要是沒聽見周起就直接上樓睡覺去。

    嗯？哦！是囡囡啊

    父親突然轉頭，發(fā)現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女兒。

    都說了我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

    周起生氣地叫起來，她最早被父親取名字叫周囡囡，但因為她真的很不喜歡這個框框圍住一個女人這個字，就在離開父親的時候順便把名字改了，她要奮起直追，和父親達到平起平坐的地位，所以一時改名叫周起，結果被人說這個名字像個男生的名字，雖然她也不介意那不是更好嗎？

    父親突然站起身朝周起走去，她不知道這個怪物父親又要干什么，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但是他只是朝地下室的門外走去。

    午飯都沒吃呢，餓了

    果然只有他一個人就什么都不干，之前有個保姆會經常來做飯打掃，現在她兒子放假了，就直接請假了，本打算換另外一個保姆，但是沒想到居然受傷來不了了。

    也就是說現在只有他們父女兩人在這間大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