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無題

    年后開春，江焰找了借口提前離家。

    池瑤已經(jīng)開始上班，所以每天早上，他都會早起接送池瑤。

    車停在路邊，池瑤解開安全帶，我進去了。

    江焰拉住她，晚上想吃什么，我給你做。

    他最近在學做飯，雖沒什么天賦，但勁頭足，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

    池瑤枕了枕坐椅，酒釀圓子？

    江焰想，應(yīng)該不難做，便點頭。

    他壓身過來親她的臉，去吧。

    池瑤好笑，拿包下車，快到門口回頭看了眼，車還沒開走。

    她抬起手來摸了摸臉。

    放去年，她是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今天能從一個還在上學的男生身上汲取到安全感這種東西的。

    如果在幾年前，她就和他認識，那他們還會有然后嗎？

    池瑤不確定。

    在江焰這里，她什么也不能確定。

    打開柜子，套上白大褂，關(guān)門時姚敏敏突然出現(xiàn)，池瑤嚇了一跳，你干嘛？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池瑤摸脖子，為什么這么問？

    姚敏敏留意到她的動作，她了然地笑：看來我直覺挺準。

    池瑤蹙眉，有這么明顯？

    我是誰啊，別人看不出我能看不出？

    池瑤卻腹誹，年前你不就沒看出么？

    想到這，她微怔。

    所以她這前后的變化原來有那么明顯嗎？

    對面的姚敏敏見自己猜中，一臉得意，又問：怎么認識的，相親？

    不是。池瑤撐著柜門，鄰居，住我對面。

    這么巧？那房子是他的還是租的？有車么？多大啊，帥嗎？

    房子應(yīng)該是租的，有車。說著，她遲疑了一下，改天帶你見見，你就知道了。

    租的？姚敏敏有些失望，沒房的話，聽上去魅力一下掉了好多。

    池瑤下意識反駁：他還小。

    姚敏敏瞪眼看她，你不會找了個高中生吧！

    沒有。

    不等姚敏敏松一口氣，她又說：他上大學了。

    姚敏敏：

    *

    酒釀圓子不難做，但江焰是第一次揉面團，揉失敗了兩次，第三次才上手。

    季芮發(fā)視頻給他時，見他在揉面，表情失控：你在做什么？

    江焰問：有事？

    季芮不可思議地搖頭，說：你媽問我你是不是談朋友了，我沒說，就來問問你意思。

    直說，沒關(guān)系。

    那你怎么不說？

    瑤瑤不讓我說。

    季芮深吸一口氣，改天你帶她過來玩？湯湯昨天才跟我念你，問江焰哥哥為什么不來看他。

    江焰莞爾：看瑤瑤什么時候有空吧。

    季芮說：江焰，你真的很rou麻。然后就掛了視頻。

    下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江焰鼓搗了一下午，才弄出一盅酒釀圓子，他加了桂花蜜，中和了酒釀的酸，吃起來不賴。

    該去接池瑤回來了。

    小區(qū)離醫(yī)院不遠，江焰到時，池瑤還沒到交班時間。

    他沒打電話催，只發(fā)了條短信。

    可過了快半個小時，池瑤仍然沒回消息。

    這幾天，她很少這樣。

    江焰這才覺出不對。

    腦海中一閃而過池瑤被劃傷的手臂，他咻地下了車，往醫(yī)院里趕。

    此時的主院大廳亂作一團。

    就在十分鐘前，一名躁狂癥患者因為病情惡化，需要轉(zhuǎn)重癥，卻在搜身時突然發(fā)病，差點將離他最近的男護工的胳膊咬下一塊rou。他力氣大得出奇，幾個醫(yī)護人員都拉不住他。隨后他便從嘴里吐出鐵片，趁亂逃跑。

    池瑤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碰上他的。

    他情緒激動，奔下樓的過程已經(jīng)傷了不少人，也因為剛狠狠摔過，面部出現(xiàn)腫脹的淤青，痛感讓他愈發(fā)狂躁。

    倆人隔了幾步距離，周圍也給他們留出了一定的空間，池瑤見他手心全是血，試圖安撫：你受傷了，需要包扎。

    我沒病！他置若罔聞，我說了我沒病，要出院，你們憑什么要把我關(guān)起來！你們就是要害我！你們都是騙子！

    池瑤抬眸，和不遠處的主任對視一眼。

    大部分的精神病患者都不會承認自己有病。

    這人不歸她管，但也大概了解過情況。抑郁、躁狂加被害妄想癥，以他的精神狀態(tài)，如果出院，要么傷及無辜，要么自殘乃至自殺。

    他絕對不能離開這里。

    沒有要把你關(guān)起來。池瑤盡量不讓自己聲音打顫，對方一米八的個頭，即使瘦弱，發(fā)病時的力量也不是她能抵擋的，她不能露怯。

    她說：只是換個更適合你的環(huán)境。

    江焰趕到時，前邊全是人，有安保在攔，他根本進不去。

    但他看到池瑤了。

    她正伸手去夠那一直喘著氣、貌似平復(fù)下來了的病患手里的鐵片。

    一拿到鐵片，她便握住，背手過身后。

    對，這樣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池瑤向后方等待的安保遞了個眼色，她慢慢直起腰

    就在這時，猝不及防被制住的男人又開始尖叫怒吼：騙子！

    池瑤踉蹌一退，不想他奮力掙脫，撂倒安保，直直向她撲來

    江焰只覺肩膀一痛，那尖銳的牙齒下了狠勁，皮開rou綻，他幾乎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江焰？

    池瑤看著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眶一下就紅了。

    江焰一個使勁，推開池瑤。在死嵌在rou里的嘴被外力掰開后，他轉(zhuǎn)身抬腿，就要往發(fā)病的男人身上招呼拳頭。

    江焰，不可以！池瑤大喊。

    江焰喘著粗氣，雙眸赤紅，肩膀血淋淋一片。

    但那拳頭，始終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