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倒霉

    白天的選修課上，江焰心不在焉。

    腦子里想著的，全是張一銘說得那句：我剛才還挺怕你會拒絕我。

    聽那語氣，看來是沒拒絕。

    為什么沒拒絕？

    沒拒絕的又是什么？

    手里的筆再次轉(zhuǎn)掉，啪的一聲砸在桌面上。一旁的楊曉聽了半天，心也煩，干脆不玩手機了，低聲問他：誰惹你了？

    江焰不回答。

    楊曉卻有所察覺，跟著看向了講臺上的張一銘。

    你不是吧？

    江焰看他，不是什么？

    你真認識那個jiejie？

    江焰淡淡收回眼，嗯。

    怎么認識的？楊曉一聽有戲，回想了下池瑤的臉，那jiejie長得是挺漂亮，嗯，看著也沒多大，而且那脖子，嘖，真長。

    年紀是不大。

    顯而易見的避重就輕，楊曉一頓，試探地問：你喜歡她？

    江焰斜睨他一眼，不行？

    你這是、這是要撬老張的墻角啊！

    說到后面，他完全用的氣音。

    但肢體動作大得，引發(fā)了前面幾排不小的關(guān)注。

    江焰不耐：我最后說一次，他們沒有在交往。

    楊曉卻還處在震驚中。

    他和江焰認識有幾年了，知道他什么個性，平時看他冷顏寡欲，也沒見和哪個女的走得近，還當他是眼光挑剔，甚至擔心過自己的人身安全

    到頭來，原來是喜歡比他大的。

    *

    回到家，池瑤靠門發(fā)了會兒呆，鞋也沒脫，等走進浴室才反應過來。

    她開始回憶半個小時前的幀幀細節(jié)。

    從江焰臉上怔忪的表情，再是聽到她說別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之后的明顯的失落

    如果說拒絕江焰時池瑤的言語態(tài)度十分篤定，那么此時滔天的罪惡感簡直快要將她侵蝕。

    池瑤不是那么容易有負罪感的人。

    不害臊的說，從小到大，追她的人不少，而她拒絕過的那些，她基本眨眼就忘，很少會事后懊惱自己是不是言語不當，語氣太重。

    想想大學時那個缺愛的學弟，她二話不說就將人拉黑，事后躲人躲得仿佛悟了遁地術(shù)，那時也沒見她內(nèi)疚。

    但江焰的表情太過無辜，反將她襯得罪不可恕。

    好看的皮囊有多重要，池瑤如今深有體會。

    第二天上班，池瑤磨磨蹭蹭，出門的時候留意了一下對門的動靜。

    直到進電梯，江焰都沒有出現(xiàn)。

    這是第一次，她在周一的早上，沒有遇到江焰。

    看來小男生的自尊心要比自己想得更脆弱。

    池瑤對此談不上是無奈還是解脫。這天在醫(yī)院，她心無旁騖，該怎么樣還怎么樣，到點了就下班，比誰都積極，回家路上還有閑心去市場給自己買半截排骨。

    要做紅燒排骨，排骨提前斬塊，焯水瀝凈，炒糖色，給排骨上好色后再加水燜煮。池瑤看著時間，綽有余裕，她回房拿了衣服，轉(zhuǎn)去浴室洗澡。

    但人倒霉起來喝水都會塞牙縫。

    停水了。

    而池瑤頭發(fā)才洗了一半。

    水停得突然，開開關(guān)關(guān)，也只能聽到水龍頭如老嫗發(fā)出撕裂沙啞的咳嗽聲。

    池瑤看向鏡子里頂著一頭的泡沫的自己，不由想起這一整天，出門錯過地鐵，午休時扭到脖子，下班后掃車掃不上在她以為自己毫無影響的時候，一切都糟糕透了。

    她昨晚是不是太直接了？

    但現(xiàn)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池瑤不確定是自己錯過了物業(yè)通知還是水費告罄，她將咖啡機旁的一大桶純凈水搬到浴室，勉強給自己沖掉頭上的泡沫心理原因，她覺得并沒有洗干凈。

    用浴巾包起濕發(fā)，她找出水卡，濕漉漉地趿著拖鞋去外面的管道間刷卡。

    結(jié)果是沒費了。

    而且是一滴不剩。

    沒有提前預警，這玩意兒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F(xiàn)居小區(qū)主要占的是地理優(yōu)勢的便宜，實則年歲已高，很多管理都做不到真正的人性化。如果不出意外，這一晚上池瑤都將面對沒水的狀況。

    來回跑了兩趟確認，池瑤只覺一身是灰，別說頭發(fā)沒洗干凈，剛沖過的澡都算白搭。

    深吸一口氣，池瑤決定換身衣服去開房洗澡。

    然而倒霉的境況從未停止。

    她一拉開樓梯間的門，對面轎廂便戲劇般地打開，里頭的人抬眸，一瞬定在了她的身上。

    倆人面面相覷。

    江焰看著池瑤，她身上就穿了件寬大的舊T恤，胸前領(lǐng)口布料都濕了，隱隱透出里頭的膚色，短褲短得只在衣緣下擺露出個邊，兩條腿很白，腳丫塞在人字拖里，趾頭蜷縮在一起，不禁讓他多看了兩眼。

    她很尷尬。

    但他不。

    沒水了？他注意到她手里的水卡。

    樓下沒有通知，應該不是全樓停水。

    池瑤有想過，她和江焰住在同一層樓，肯定少不了碰面，像自己一時沖動的拒絕這種行為，無異于給二人之后的碰面多添了些社死現(xiàn)場的機會。

    可她沒想過報應會來得這么快。

    頭上的濕發(fā)又沉又重，還有往旁邊傾斜的意思。

    她抬起手扶了扶，干笑著說：是啊，準備去外面開房湊合一下。

    江焰早已走出電梯。

    一時間，倆人距離很近。

    江焰聞到池瑤身上馥郁的香。

    他默了默，從她手里接過水卡。

    用不著開房，來我這邊，更方便。

    池瑤：

    你有問題，但我找不到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