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釋
冰釋
沈清深冷著臉,面無表情離開了。 沈梨看著他走遠(yuǎn),直到關(guān)門聲響她才彎腰去看自己的腳。 剛才后退的時候不小心撞到櫥柜了,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沒痛呼出聲。 沈梨隔著紗布輕輕按了按,生理性眼淚都差點給她逼出來了。 她放下褲腳,準(zhǔn)備站起身來,忽然一雙灰色拖鞋出現(xiàn)在眼前,“你腳怎么了?!?/br> 沈梨站直,“你怎么又出來了?” 沈清深看她一眼,沒說話,徑直蹲下身掀她褲腳。 往常纖細(xì)的腳踝被纏了厚厚一層紗布,下面是一圈繃帶,像包粽子一樣。 他拆開紗布和繃帶,查看里邊傷勢,腳踝腫得像個紅饅頭,在骨頭周圍起伏。 他伸手輕輕摸了摸,沒有往下按。 沈梨躲開他的觸碰,自己把褲腳用腿抖了下去。 寬大絲滑的布料順著腿滑了下去,將傷口完全蓋住。 “怎么弄的?”沈清深半蹲在地,抬頭仰視她。 他個子高,這么一來臉正好對著她小腹往下的位置,兩人靠的極近,姿勢也有些曖昧。 她撐著料理臺往旁邊挪了兩步,轉(zhuǎn)過身背對他,“早上不小心蹭的。” 沈清深沒在意對方稍顯冷淡的態(tài)度,站起身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突如其來的行為嚇了沈梨一跳,她在他懷里掙扎,“沈清深你放我下去!” 沈清深充耳不聞,穩(wěn)穩(wěn)扣住她的肩膀和膝彎,抱著人來到客廳沙發(fā)放下,然后又去浴室拿干凈毛巾裹住冰箱里拿出來的冰塊替她冰敷。 沈梨:“……”這弄的她都不好意思罵人了。 沈清深單漆跪地,將沈梨的腳抬起放在他膝蓋上。 沈梨問:“你怎么進去了又出來了?” 沈清深頭也沒抬,目光只落在她腳上:“直覺?!?/br> 沈梨云里霧里,男人的直覺有這么準(zhǔn)嗎? 沈清深沒再說話。 他當(dāng)時被那句言語調(diào)戲驚了心神,一時沒反應(yīng)到不對勁。 后來進了屋才察覺到不對,這得益于沈梨的性格。 翻篇過去的事情她不會再做,這就像她之前在家里調(diào)戲他的所作所為,自從浴室過后這人就規(guī)矩的很,哪怕前幾天因為浴袍穿著問題也沒對他有什么逾矩行為,怎么剛才就破例了? 沒頭沒尾地調(diào)戲,更像是掩飾。 加上聯(lián)想起晚上下班回來屋里安靜地像沒人一樣,如果不是拖鞋不在,他都以為這人沒回來。 又去看了隔壁臥室,大門緊閉。 沈梨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會關(guān)門,其他時候都是開著門的,所以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只當(dāng)人睡了。 他出來接水的時候就隱隱覺得不對,但他自己否定了,這段時間兩人也算和平相處,沈梨沒必要躲著他。 這一通分析其實并非那么符合邏輯,但他就是直覺不對,所以進去之后又出來了。 然后看到了她彎腰撩開褲腿,露出被紗布纏著的腳踝。 沈清深換了一只手壓住毛巾,防止它掉落。 他動作輕柔,感受不到半點不適。 男人低著頭,側(cè)臉沉靜,黑發(fā)遮住上庭,冰雪似的臉?biāo)坪踉谌诨?/br> 沈梨看著看著,忽然一笑,她輕聲喊:“哥?!?/br> 這一聲里沒有曖昧,沒有旖旎,沒有膈應(yīng),只有溫水一樣的平和。 ‘啪嗒’一聲脆響,冰塊從毛巾里骨碌碌滾出來,在木制地板上跌了個慌張跟頭。 沈清深赫然抬眸,以為自己聽岔了,“你剛才……” “哥?!鄙蚶嬗趾傲艘宦?,這次聲音大了點。 沈清深先是轉(zhuǎn)過頭不看沈梨,然后才緩緩轉(zhuǎn)回來,目光輕輕地落在她臉上,他低聲問:“你不恨我了?” 沈梨笑著搖頭,眉眼溫和。 沈清深盯著她看了一瞬,忽地伸手將人拉入自己懷里。 沈梨猝不及防被抱,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yīng),驀地聽見耳畔一聲低語:“對不起?!?/br> 沈梨怔住,隔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她的目光越過沈清深的肩膀,落到對面的墻上。 那里掛了一幅畫,畫里的人背對著觀眾獨自走遠(yuǎn),路的盡頭混沌灰蒙,周圍是光禿禿的被大雪撲了滿身的嶙峋樹木,整個天地似乎都只剩下黑白。 看著畫里的人,沈梨依稀看到了自己。 當(dāng)時她是否也是在這樣的心境下才會對沈清深產(chǎn)生好感? 她追求沈清深是害怕孤獨,沈清深答應(yīng)她是為了利用她掩蓋自己難以啟齒的禁忌感情。 來自血緣上天然親近的關(guān)系讓兩人都不討厭對方,在一起也就顯得順理成章。 她撞見過沈清深自瀆的時候喊自己親meimei的名字,原來他不是沒有欲望,只是引起他欲望的對象不是她而已。 因為太怕失去,所以爆發(fā)了無休止的爭吵,被無視,被利用,被冷暴力,幾番打擊下她因此做了糊涂事。 自薦枕席被丟出房間。 下藥勾引害人進了醫(yī)院。 以死威脅慘遭冷漠相待。 她還記得她站在天臺邊緣,腳下是二十層高樓,那晚風(fēng)很大,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天幕像被稀釋的墨,云端是灰色的。 他面無表情看著她,冷漠地說出刻薄的話:“你要自殺也該換個地方,你這樣會嚇到我家里人?!?/br> 然后她從天臺上跳下來了,她本來就沒打算死。 不值得,她的命很珍貴。 她想,幸好他們都沒有行將踏錯。 墻上掛鐘叮地一聲長響,時針指向十二點,預(yù)示舊的一天已經(jīng)過去,新的一天正在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