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裝的

    煙癮有點犯了。

    邊原從口袋里拿出香煙。平常上學期間他沒什么煙癮，可能今天有點興奮。他抽煙不太分牌子，習慣了也就不改了。他這個人看似很隨意，實則圈地為牢。對人對事對一切。

    抽的是紅塔山。幾塊錢一包。夠辣。他沒啥特長，就記性特別好。小時候父親和朋友吹牛逼的時候說煙還是烈的好，有些淡得跟鳥一樣，沒勁。（黃段子，淡同蛋，睪丸）父親沒啥大錢，煙癮又大，常抽紅塔山。

    第一次抽紅塔山的時候是母親拋棄他重組家庭后的一個夜晚。也不能說拋棄吧，至少每個月都會打錢，還算是遵守。重組的男人家里有點錢，前妻生不出孩子離婚了。老婆還是年輕的香，孩子還是自己的親。在愛情和親情面前，單親母親選擇了愛情。

    他不太怨恨母親。父親采礦井里死了只賠了幾千塊。那段時間母親二胎流產(chǎn)身體不好又不能工作，還要照顧他，實在是分身乏術。

    母親是棄嬰。是村里的一個好心老太撫養(yǎng)長大的。大概是年級小的時候老太也去世了，母親對家的渴望十分強烈。未成年的時候出門打工，好不容易該成家的年紀，有了一個還不錯的老公和一個可愛的兒子，而且馬上又要迎來第二個小生命，怎么著也還算幸福吧。

    苦難就是苦難，苦難不會帶來成功。（余華）母親的前三十年過得很苦，所以她直接拋棄邊原，選擇重置。邊原也沒有憤怒。何況母親說服那個男人帶著他一起搬到他的老家柯城。母親時不時會來看他，會打錢給他，會讓他去她家吃飯。他和同母異夫的弟弟關系也不太糟糕。一切都不太糟糕。

    但他搬進母親幫他買的這個小房子的那晚，他還是很無措。那時他不斷告訴自己不是沒人要，mama只是換種方式來愛他，但他說服不了自己。因為當時他11歲。

    11歲的夜晚迎來第一次失眠。12歲的夜晚依舊失眠，只有母親來的時候夜晚才好一點，他粘著母親，吸著屬于母親的氣味，那個夜晚就很短暫，轉(zhuǎn)眼即天明。13歲和12歲過著同樣的夜晚。14歲的夜晚，母親來得越來越少，幾乎不來了，因為弟弟出生了，母親所有的時間都分給了另外兩個男人，一家三口很是其樂融融。

    15歲的夜晚，夜晚很長，再也過不去了。

    邊原第一次買煙。小城市沒有未成年禁止吸煙的字樣，大點的超市也當做擺設。邊原看著擺在柜子里的煙，指了指紅塔山。他有點兒想父親了。

    邊原有點嘲笑，腦子里把第一次抽煙顫抖的模樣極力忽略掉。嫻熟地擦燃火柴，點在煙頭，然后用腳碾碎火柴。

    吸了一口，過了肺，吐出來，煙圈接連冒了出來。他吸煙習慣性瞇著眼，固定不動，似享受似呆滯，抽得很快，等看的人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在抽第二根了。

    連抽三根，爽了。假模假樣地用手揮散四周的氣味，然后在嘴里塞了兩顆糖。他極討厭甜食，吃的是很辣很廉價的那種清涼糖，他很喜歡。

    他從街上繞了一圈，散盡了煙味。走向柯城一中門口。

    邊原的嘴角是自然的微笑弧度，所以他不用假笑。何叔，開個門。

    何叔是門衛(wèi)，到了退休的年紀。但不讓學生叫他爺爺。好小子，我正在聽中最精彩的片段，穿林海，跨雪原...。

    老何勾著鑰匙，一邊唱著戲一邊晃著腦袋給邊原開了小門。

    老何睨了一眼邊原，記住啊，你是特例。別人這個時間點都是不能出門的。

    我知道，所以我順帶著給你買了一包煙。邊原把煙遞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難怪我最喜歡你。走吧走吧。

    邊原擺擺手，向班級走去。

    到了班級，剛好自習課下課了。

    班上的人看到他回來，有點怕，有點驚訝，低頭竊竊私語。大概在討論他自習課時怪異的表現(xiàn)吧。

    他本來就是那種人。性格糟糕，一切都是裝的。原本是裝給母親一個人看，順帶著裝給外人看。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不看了，那他干嘛裝給無所謂的人看。

    踩了他文具的人即使賠禮道歉，給了他替代品他也不要。他就是一定要一模一樣的才行。

    所以他說的你的東西我嫌臟，要是真覺得對不起，就別說對不起，趕緊滾開讓我出去這些話，他一點兒也不感到抱歉。

    再次提醒，男主真不善良，假的不行。本章有些關于男主的描寫都是假的，比如他怨恨母親的，比如他討厭死了同母異父的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