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八 何故
番外十八 何故
錦融, 元坤帝伸手示意不要出手,他額角滲汗,心道兩年前白川智所言非虛,我們不動手,可否? 他知道徐錦融向來反應(yīng)快,層層包圍中也能周旋應(yīng)變,另辟蹊徑。但他此番帶出的都是年輕侍衛(wèi)中最佼佼者,有信心能拿得住人,且跟陳縛不同,這些挑選過的侍衛(wèi)都跟徐錦融不曾有過交集,只會完全聽命于他本人, 我已昭告天下,你無罪,這次不是來要你問罪的。 話已說開,但這般對峙,徐錦融一點反應(yīng)也不給,元坤帝只覺得那雙寒眸更鋒利幾分:那你是來做什么的? 頓了一刻,元坤帝微微搖頭,卻沒有直接回答。 他問:賀昭呢? 這般古怪的情景,他念著這事有一會兒了。 徐錦融面上神色有些變化。她這模樣真讓人覺得,好像這幾年里她確實沒有消失過,好像前一天還在御書房里明言他做法有失妥當(dāng),要求掌管這個那個。 而忽然的,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她迅速抬手捂住嘴,轉(zhuǎn)身就往河邊奔去。 眾人面面相視。 慢慢跟著走到坡沿,在嘔吐的聲音里,元坤帝干巴巴問:錦融? 她吐得是十分難受,好一會才結(jié)束了。立在坡沿,元坤帝看徐錦融半跪下身去鞠水漱口,整理好才拖著劍走上來,面對一眾侍衛(wèi)不曾放下的刀尖,面色有點懨懨不耐。 目光復(fù)雜地落在她腰身上,但冬日衣衫厚實,他看不出來什么:你又有孕了? 眼看她握劍的手倏地一緊,劍尖上揚,元坤帝以為自己猜錯了,不免尷尬:抱歉。 又是什么意思。 不止是徐錦融,旁邊侍衛(wèi)們也皺著眉,刷刷刷刷看過來的視線里都是疑惑。元坤帝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手里還有個小孩,于是無辜舉了舉:這孩子兩歲吧,算算時間,我以為你瞞我呢。 他隨即看向河下游的方向,轉(zhuǎn)移話題:那個男的,是怎么回事? 徐錦融聞言,打量探究的視線有所中止。 她緩和地笑了笑,看著他們,劍尖落地,氣氛放松下來,剛剛的劍拔弩張像是誤會一場。隨著這般動作,元坤帝也稍稍松了口氣,一起露出笑意,眾人于是紛紛松弛,手里兵器抓的也不那么使勁,拿不定主意地跟著咧開了嘴。 我有什么可瞞的? 徐錦融笑道,劍尖撐地要上來,但另一邊手按了按腹部,又皺起眉,掉了頭要往那具尸體的方向走,不過這血腥氣真是,一聞就想吐。我先把人給埋起來。 你先歇會吧, 元坤帝只好出言,不論此時心里如何想,還待再問那死掉的男子究竟什么情況,但看徐錦融臉色仍是發(fā)白,還是閉住了,讓他們?nèi)ナ帐啊?/br> 動土埋人的響動里,徐錦融看了看那棵樹底松開的繩子,掃了眼元坤帝手里的小孩,就坐下養(yǎng)神。 看著她坐下,元坤帝心里越發(fā)復(fù)雜,經(jīng)旁的侍衛(wèi)提醒,才接過紫金手爐,遞給她:暖一暖手罷。 徐錦融有些意外,但也沒推辭,接了過去。 要換下衣裳么? 她身上衣料有幾處已經(jīng)打濕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打濕的,馬車?yán)镉幸律芽蓳Q。 徐錦融面色不變,笑笑:不必,只外面沾了點水而已。 距離一步開外,元坤帝也坐著。兩人看起來都很放松,只是涇渭分明,接下來俱不言語,唯有旁邊的侍衛(wèi)繃得有些直,孩子在腳邊抓著塊破布自己扯來扯去。 接過水囊,元坤帝還是先遞給她:喝點水不。 沒有毒吧,徐錦融看向侍衛(wèi)。 侍衛(wèi)一愣,慌忙搖頭,元坤帝吸了口氣,心里告訴自己,且忍一忍:沒有。 她接過來,又哈哈笑了:開玩笑啦。 元坤帝也笑,只是笑得有點勉強。徐錦融雖然看起來沒什么,但他知道她在關(guān)注所有的動靜,尤其是自己。 他視線從她腰腹處收回,垂了垂眼,終究還是問了:你這是幾個月了? 徐錦融也頓了一頓:快四個月了。 點了點頭,元坤帝不知再說什么,腦子里有些紛亂漿糊,聽到她問:皇上此來何故。 這是跟陌生人說話的語氣,她知道以前認(rèn)識,已經(jīng)試圖減少生硬,但仍然是跟陌生人說話的語氣,暗含著戒備和試探。原先撤罪追功的皇令畢竟張貼到全境所有大小城池州鎮(zhèn),或許能以這種語氣如今坐在這里說話,已經(jīng)是這樣的遇見下,最好的開端了。 無它,沉吟一下,元坤帝說道,還是希望你能回朝。 他不知道賀昭跟她都說了多少。但是如今尚能平和對話,他可以判斷,徐錦融記憶失得徹底,并且賀昭對她所述有所保留。 幸得如此:賀昭沒有說么?大昱朝堂,總歸不能沒有你在,縱使失憶,但他還是看得出來,有些東西怕是變不了的,軍械大臣的位置,確實只有你才能坐。 頓了頓,元坤帝深深看進她目中,滿滿的承諾口吻:原先情勢不明,是我當(dāng)斷未斷,損了你的功名。如今你若回朝,想坐什么位子,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然而這話出口,徐錦融眉心頓時擰起一點。元坤帝知道這是她不爽時的神情,但一時不明白自己說的有哪里不妥,她已問了:你跟賀昭是堂兄弟? 他應(yīng)了一下。 徐錦融把水囊遞回去:你們長得真是不太像。 許久沒有這種后悔有旁人在旁跟著的感覺了,說來確實也不是很懷念。 他干巴巴問:賀昭呢? 他在附近。 徐錦融沒再看他,說完就看向一旁的小孩,伸手去捏她臉。狐疑之際,那邊埋尸的侍衛(wèi)擦著汗走了回來:主子,埋好了。 徐錦融,元坤帝聲音冷了幾分,耐心已經(jīng)消磨一半,你能說說么,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揉揉小孩的頭發(fā):路人,我看到他的時候人已經(jīng)死了,好心才想埋起來。 當(dāng)他們瞎的看不見她劍上的血? 主子,侍衛(wèi)遞過來一張紙,此人身上有一張契書,像是剛賣了自己的女兒。 一陣沉默突然而至。所有人一起盯向徐錦融,元坤帝驚詫:你殺了她爹? 徐錦融不想還有張契書留著,面色有點陰沉,看元坤帝起身讓侍衛(wèi)把小孩抱走走遠(yuǎn),方才開口解釋:又不是當(dāng)她面殺的。 此人無惡不作,動不動打她娘,欠了一身賭債。前些日子總算給打跑了,今天又跑回來,打得她娘站不起來,把孩子搶走了。 我追來時,他正數(shù)錢。你說,這不該殺? 瞪著樹下那圈繩子,這下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殺了她爹,往后她們家怎么過活? 徐錦融皺眉,這個皇帝怎么聽不太懂人話:當(dāng)然是順順利利的過活。放心,這爹沒了對她更好。 但元坤帝還是震驚。他自然知道民間苦事不僅于此,可從未想過徐錦融要摻和進去,況且她如今還有孕在身:再惡也是官府的事,你自己做出這樣事來,是什么道理?! 她瞇了瞇眼:這點小事,何苦再勞煩官府呢。 元坤帝也顧不上周圍一圈異常安靜的侍衛(wèi)都是什么神情,他知道自己面色一定難看至極。 另外,徐錦融補充道,有點嚴(yán)肅地看著他,皇上讓人埋尸,報官的話,在這案子里也有一份。 你 皇上,侍衛(wèi)弱弱提醒了一句,干澀的聲音有點尷尬,好像有狗叫。 是有狗叫。 錦融! 熟悉的聲音,聽起來也恍如隔世。元坤帝聽那尋人的喊叫越發(fā)近了,眼看徐錦融抄劍起身去把那個小孩拎回手里,立在原地,心情比方才更為復(fù)雜。 臭皇帝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寶寶,皇帝這么討厭呀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