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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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中傳出的奏樂聲,離了這一段遠也能聽到。今晚的歡慶之意果真是四處洋溢。 錦融? 徐錦融回頭驚訝:彥祁? 春日夜晚,此處回廊一角,頭上樹杈正待抽芽,風微冷,原本并無什么人氣。 你怎么出來了?徐錦融打破了沉默,自回廊欄桿上直起身來。 出來透透氣,崔彥祁答道,隨即走到她旁邊,你呢,怎么不在里面。 里面太熱,出來清醒清醒。 應了一下,他話頭卻有變:你還是很相信你那個侍女,心蓮。 她不過是受了脅迫,徐錦融不知他為什么提起這個來,你又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倒不是她又做了什么。她娘已經病死了,但她弟弟全瞞了下來,繼續(xù)叫她往家里送錢送藥,然后把藥材變賣,自己還去了小倌館做活,成天花天酒地,奢靡度日。 這徐錦融一時愣住。這可怎么跟心蓮說才好? 嗯,崔彥祁點點頭,她原先說的想來是真,不過畢竟她是下過手,所以,你還是謹慎一點。 好,我有分寸,她回著,心里漸漸沉下來,而再抬眸,看崔彥祁有點局促,似乎已不知再說什么,心里一默,說道:你呢,你, 我?他愣住。 她笑笑:我聽說了,你們府上小公子出世了吧。 說到這里,崔彥祁面龐一時間放松下來,不自禁變得很是柔和:是,已滿月了。 他倒是低調,徐錦融想道,不過也就是避開自己罷了吧。畢竟給自己遞滿月帖子,多少還是有點尷尬的。 你夫人也都好嗎? 崔彥祁應得也認真:都好。 嘆口氣,她把著欄桿,直看著天上的月亮:過得真是快呀。這么一晃眼的功夫,你都已經當爹了。 嗯。 這都是最好的去向,是吧。 崔彥祁頓了一頓,似乎想了想,不由又笑了笑,贊同:嗯。 少年時到宮里赴宴,徐錦融若是拉他出來,總要在綠柳花樹湖畔吹吹晚風,或者爬到高高的宮閣琉璃頂,躺著看天上星星,或者跑到后宮內苑,看宮里的jiejiemeimei們在干什么。 如今物是人非,他已為人父,徐錦融也早脫去當初青澀稚氣。世事變遷,既是如此。可即便是這樣,即便她這樣充滿感慨,他也總覺得她在內心里,其實并無什么變化。 大殿之中,歡歌笑語已近尾聲。 賀昭扭頭,見到徐錦融正坐回席中,心里有所安定,隨即眼角一抬,正見到斜對面那邊的席臺,崔彥祁也在走回自己的位置。 他頓住了。 崔彥祁坐下來,然后往徐錦融的方向看了一眼,賀昭看不到她在做什么,但是崔彥祁隨即笑了一笑,柔和放松。 侯爺, 心蓮給徐錦融添了杯水,面上神情有些微妙的揶揄,說不上來。徐錦融還不知怎么跟她說她家里的事好,卻見她也跟殿中見到一些人的眼神一樣,更是奇怪:怎么了? 心蓮失笑,但只搖搖頭:沒。侯爺快吃點東西吧,不餓嗎? 是餓了。但此時心里輕松多了,徐錦融沒有再推卻,開始好好吃東西。 錦融, 大宴散場,賀昭叫住了她。而迎面看他直走過來,徐錦融忽覺得這架勢,說不上來。 他凱旋而歸,在這排場浩大的慶功宴上,自有勝者的從容和歡暢悅動,但此時又多了什么復雜的東西,莫名的有些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周圍人還未走出大殿的,也有放慢了腳步,向這里望來。 他停在面前,距離她一臂之內:你方才去哪里了? 出去吹了吹風,她應道,直看著他的眼,想探尋出點什么。 只你自己么? 遲疑了一下,可并無有愧之處,徐錦融直道:碰到彥祁,聊了幾句家常。 嗯,賀昭便也應著,他府里孩子也出世了。 對。 徐錦融簡單應聲,沉默中抬起眼,就見賀昭一直看著自己,不由無端緊繃起來:怎么了? 你知道方才殿上的事么? 她全然不解:不知道。怎么了?有什么事? 意料之中。她總是不知道的。但賀昭只覺得,這一次讓人格外的難受。 有時是錯過了不知道,有時是不想知道,有時可能根本就懶得知道。而她到底都想要知道些什么?崔彥祁么? 徐錦融伸手扶住賀昭的手臂,很想聽他說都發(fā)生了什么,但也直覺感到,他整個眼神、站姿,此時都不太對勁。 數月邊關風雪,戰(zhàn)功軍績是為錦上添花,能夠雪中送炭的,另在它處??粗菐字淮钤谧约罕凵系闹讣猓R昭忽然想,如果自己現(xiàn)在,此地,當著眾人面,請她嫁給自己,會是如何?她會迫于場面同意,還是真心同意,還是即便眾目關注,也要拒絕? 皇帝還在主座沒走,他知道皇帝也停住了在看著這邊,像周圍許多人一樣。 而不知道阻止自己的是理智還是別的什么,賀昭終究沒有開口。 他眼光再抬起,只是一笑:也沒什么,你往后就知道了。 徐錦融不太懂,但也沒多追問。賀昭正自一陣失望,卻不想她在這殿中眾目之下,很自然地攬住他的手臂,隨即手指往下,就勢順著他忽然發(fā)麻的手腕,握住了他的指尖,十指相扣。 那走吧,她說道,并肩挨在身旁,一邊問他:你想回哪里? 蝸牛速的我回來了。 謝謝小天使給我加的油。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