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一)
大宴(一)
宛王定看著徐錦融,一邊搖頭,幾乎要嘆氣,弄得她莫名其妙,然后又給他拉到一邊。 錦融,回頭看宛王走開了,宛王妃上來把她往太后那邊帶,徐錦融也只依禮而行,抬手請安問好。 一圈華貴女眷環(huán)顧在太后周圍,此時聲音小下來許多。不想很快有小丫頭聲音直叫著穆平侯沖了過去,帶得鶯燕之中一陣sao動。 趙大人擦著汗轉(zhuǎn)身回來,希望沒有人知道那是自家女兒。徐淳看著那邊,眼里酸溜溜的。 她同往時一樣,著一身端肩廣袖的女裝禮服,淺天青的珍品錦緞暗光微泛,象牙白和深青交織的云紋鑲邊,線飾利落。濃密的黑發(fā)仍習(xí)慣了高冠束起,只一張面孔冷邃而華麗,但眼中神態(tài)彬彬有禮,單坐那里并不說話,也照樣一眼可見。 趙夫人笑得尷尬,略緊張地看了穆平侯一眼,看無不悅之色,才放心在旁坐下,低聲斥責(zé)緊挨人家坐著的女兒:總這樣橫沖直撞的,往后大了,看有哪家公子還敢娶你。 趙三小姐一梗脖子,微嘟的小臉上盡是不屑:那又怎么了?穆平侯不也沒有人敢娶嘛?我就要跟穆平侯一樣! 短暫的寂靜突然降臨,趙夫人張著嘴,在這一圈千金貴女的注目之中,若不是穆平侯扶著自家女兒的肩笑得停不下來,她羞窘而死的心都要有了。 不遠(yuǎn)處,徐淳給喝水差點噴出來的趙大人撫著背: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他收回視線,小聲嘀咕:跟她一樣有什么好的。 孩童就是不諳世事。跟穆平侯一樣,哪有那么容易呢?畢竟只說那指尖炸斷之痛,就不是所有人都能經(jīng)受得起的。 哪怕是生在天子腳下、一品大員之家,金石珠玉、膏粱錦繡堆起來的貴女,也不一定能像自家堂姐一樣,這么幸運。 小王爺? 轉(zhuǎn)身時不小心撞到別人,徐淳定睛下來,忙張口道歉,賀昭小王爺卻好像才回過神,收了視線看來,隨即微微一愣,才點了下頭。 大宴時辰已至。 四處談?wù)撝暵湎?,紫陽殿中歸于肅穆。酒膳席亭已布,雅樂起奏,當(dāng)朝天子步入殿中,走向御座龍椅。百官依次入座,珍饈酒膳呈上,在御座左右分布開去,御座前空場一圈,有樂師歌姬,將登場獻賀。 侯爺請用, 接過遞來的茶湯,徐錦融一看這個宮女,原來還是今日早上那位,似乎今日都是她給自己上茶。 隨意喝了一點,卻見那宮女還在看著她,見她視來,有些羞赧,微偏頭垂首下去。 有些比較好奇的是會這樣的,徐錦融也不是第一回見了,也沒說什么。元坤帝已舉杯向百官起宴,她再執(zhí)起酒杯,與場中眾人一同飲酒謝禮。 宛王等一眾皇親與她同在一側(cè),坐在這里不怎么看得到人,只有對面諸官大員能看得清楚,還能見御席周圍,太后、兩位后妃和幾個公主、未出宮自立的皇子。 徐錦融原以為以元坤帝對那北狄小女的喜愛程度,會讓她也到場,畢竟北狄親王呼延漠,還攜了她那據(jù)說連提了好幾級的文官父親一并前來參宴。但這畢竟也不是什么大事,元坤帝同眾人敬酒慰問,也一切如常。 舞樂已起,此處與御座靠的近,看得也分明,一時間輕歌曼舞,紫陽殿中光華敞亮,一派升平氣象。 侯爺可是餓著了, 宮女待給她布菜,徐錦融道是不用,自己去盛,聽她問來,嘆口氣:很餓。自午后到現(xiàn)在就沒吃什么,餓得心慌。 她羞澀地笑笑,把酒水再斟滿一杯。海味珍饈上了幾輪,徐錦融用膳之際,又聽她問:侯爺可要來些鮮果,清爽清爽? 應(yīng)過不久,鮮果盛于琉璃盤盞中呈到案上,宮女纖手破開一只圓橙。 酒過幾巡,此時舞樂卻下去了。只見場中樂師歌姬退到后方,騰出一圈空場,而斜對面,北狄的呼延漠親王起身上前,引起一陣低低的好奇sao動。 陛下, 呼延漠是將大昱習(xí)話說得十分流利的,言行舉止也俱合于平京顯貴喜歡的風(fēng)格,一番朝賀敬辭過后,在前深深一禮,恭謹(jǐn)誠懇之意挑不出錯來,其實小臣此次受我王之托前來,還有一事相求。 元坤帝面上卻不見意外之色,只是佯做好奇,眉毛稍抬,其實應(yīng)當(dāng)已心中有數(shù)。 徐錦融也不算意外。 和親自古也不是什么稀事。這是北狄來求娶一位公主,以表永結(jié)同好之心,望大昱以厚德恩澤。她也聽到過會有這樣的安排,此等事情自是要請議論定的,而在此這般公開,還能再傳一傳佳話。 四年前我王親自攜我等前來朝覲,曾在宮中對虹公主驚鴻一瞥,自那時便有與昱朝為婿之意。但念公主年紀(jì)尚小,如今已至佳年,便盼能攜子之手,結(jié)兩國長年之好。 有人從后面給他拿來一只長匣,呼延漠將其打開,面上誠懇熱切:我王特為虹公主備了一份薄禮,是我王親自所作,其中心誠意切,還請陛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