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無數(shù)的念頭剎那間從腦子里閃過，塞拉感受到了絕望。

    是小偷嗎？他準備殺她滅口嗎？

    腦子里面就像塞了一團亂麻似的混亂不堪。

    這時，她小腹前的那只手動了，它勾住她腰，將她扶了起來。她慣性地往后面一倒，倒在了對方的懷里。頭頂傳來清晰冰冷的呼吸聲。而那只手仍然搭在她的腰上。

    塞拉全身軟得不行。一動也不敢動。

    很多人遇到緊急情況時會爆發(fā)潛能，可她不一樣，一旦遇到突如其來的危險，她反而會比平時更加遲鈍。奇犽曾經(jīng)捉弄她，從背后突然捂住她的嘴，結果她大腦因為應激反應，當場一片空白，直接就暈了過去，狠狠嚇了他一跳。他為此還嘲笑過她，就她這樣的，根本不用人打暈，捂住嘴巴就拖走了。

    是啊，就拖走了

    塞拉？

    熟悉的聲音掠過她的耳際，她渾身一顫，顫顫巍巍地掀開眼角，仰起頭，迎上頭頂那雙棕黑色的眼。

    明明是黑色的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塞拉卻無端地聯(lián)想到了房間里泡在福爾馬林里面紅色眼珠。也許它們一樣的冰冷，一樣的毫無生機，一樣的令人膽寒。她出現(xiàn)了幻覺，那雙眼睛從眼眶中脫落，滾落在地，轱轆轱轆地滾到了她的腳下。

    她捂住嘴巴，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酷拉皮卡微微一怔，看著默默流淚的少女，猛然收起眼底的殺意，繼而勾起嘴角，伸手去碰她的臉：塞拉。

    少女滑得跟泥鰍一樣，嗖得一下蹲了下去，他摸了一個空。

    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酷拉皮卡頓了頓，然后面不改色地收回了手，開口正想對少女說些什么，誰知她忽然用手擋住雙眼，嗚咽了起來：對，對不起酷拉皮卡，我不是，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的眼睛一點也不好看，你不要挖它。

    完了，她死定了。她撞破了酷拉皮卡的秘密，她完蛋了！

    酷拉皮卡：

    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少女，他頗有些無奈。本來因為家里出了盜賊還有些生氣，現(xiàn)在只剩下了好笑。

    他俯下.身，輕輕按在她的肩頭：我沒有要挖你的眼睛。我也沒有人體收藏的愛好。這些是有原因的，只是我不方便告訴你。

    真真的嗎？

    少女小心翼翼地慢慢抬起頭，像只偷偷摸摸從洞里探出頭的小兔子。

    烏云散去，皎月重現(xiàn)。

    皎潔的月光盈滿那雙清澈的眸子，四目相視，酷拉皮卡短暫的恍惚了一瞬。

    她的眼波在流淌，流淌著今晚的月色。

    她抿住唇，顫了顫濕噠噠的睫毛，進一步強調(diào)道：我的眼睛很普通，一點都不適合收藏的。

    酷拉皮卡忍不住笑了。

    塞拉瞪大了雙眼。

    青年經(jīng)常在笑，溫和地笑，優(yōu)雅地笑。然而她總覺得那份笑意里藏了一份冷意，疏離冷漠，叫人難以靠近?？刹恢獮楹?，今夜他的笑容似乎有了溫度，有了一絲生氣。

    難道是因為今夜月色很美的緣故。

    不，今晚應該沒有月亮才對。

    她扭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天空中的烏云已然散去，一輪明晃晃的圓月正懸掛在他們的頭頂。如此皎潔，如此耀眼。

    普通嗎？

    青年溫涼的手落在她的臉側，他彎下腰，捧起她的臉龐，目光落入她的眼底：我倒是覺得，很漂亮。

    塞拉呆了呆，然后刷得一下紅了臉。

    她這是被贊美了嗎？不對，很漂亮的意思就是適合收藏？

    不不不酷拉皮卡已經(jīng)說過了他沒有這種愛好。他作為奇犽的朋友，她應該相信他。

    糟了！

    她突然想起懷里垂死的小貓，頓時紅了眼：我的貓

    目光一轉(zhuǎn)，酷拉皮卡終于看到了少女懷里的貓，也愣住了，趕緊抱過小貓檢查了起來，反正只是暈過去后舒了口氣，把貓還給了少女。

    怎么樣？塞拉著急道。

    只是暈過去了，對方?jīng)]有下死手。說著，他歉然道，抱歉。這只貓是別人送給我的，說是擅長抓小偷。我只當對方說的夸張，沒想到它真的有這樣的本事。今晚讓你受驚了。

    沒有沒有。塞拉連連搖頭，能抓小偷也太厲害了。我很喜歡?？崂た?。謝謝你把它送給了我。

    酷拉皮卡怔了一下。

    少女的斷句總是很有歧義。不對為什么他總是覺得她的斷句很有歧義？明明應該沒有問題的，他也沒有敏.感自戀到這個地步

    所以說真的有小偷嗎？塞拉捕捉到了關鍵信息。

    嗯?？崂たㄎ⑽㈩h首。

    那小偷呢？她朝四周環(huán)顧了一番。

    已經(jīng)抓住了。青年微笑。

    這么快？塞拉有些不可思議。看樣子酷拉皮卡早有籌謀，一直在這兒守株待兔了。沒想到小偷沒逮到，只逮到了她。

    想到這里，塞拉更不好意思了。

    恩佐他們都在外面等著，那小偷估計自投羅網(wǎng)了?？崂たú⒉粨膶Ψ綍拥?，他顯然信心十足，我先送你回去吧。萬一沒抓住，碰上了就危險了。

    塞拉抱緊懷里的小貓，點了點頭：嗯，謝謝你酷拉皮卡。

    于是關好大門，兩人一塊兒下了樓。

    即使家里來了小偷，外面依舊平靜如往昔。要不是酷拉皮卡篤定對方已經(jīng)落網(wǎng)了，塞拉實在很難相信那個如此敏捷的小偷會悄無聲息地被抓住了。這速度，只怕連家里的狗都沒有被驚醒。

    兩人從主樓那邊散步過來。塞拉本來是想快一點的，可作為失主的酷拉皮卡都不動聲色，她也只好跟著他慢慢的走了。

    不近不遠的一段距離，兩人走了五六分鐘才走到了門口。

    臨別前，酷拉皮卡建議：如果害怕的話，就搬去主樓那邊吧。

    不用了。塞拉搖頭，我住在這里就很好。

    要真搬過去就糟了。她很明顯地感覺到莊園里的仆人似乎對她和酷拉皮卡有些誤會。雖然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的，但架不住有人喜歡腦補啊。

    那我先進去了，晚安，酷拉皮卡。

    晚安。

    目送著少女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房門關閉，站在月亮底下的青年方才收回目光，轉(zhuǎn)過了身。

    月華如水，漫過金色的發(fā)尾，他面色沉沉地背對著樓房佇立在月色之下，猛地握緊拳頭，右手上的鎖鏈發(fā)出清晰的碰撞聲，嘶嘶地吐露著某種幽暗的情緒。

    月光轉(zhuǎn)過樹冠，轉(zhuǎn)過樓房，轉(zhuǎn)過他殷紅如血的雙眸，映出瞳孔里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