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既已打定主意,李嘉顏同善嬤嬤偷偷露出離意。善嬤嬤聽后,大驚失色。并非對離宮一事抱有否決之意,而是對離宮之路極為擔憂。 陛下上月重邊禁軍,巡查時辰與從前大為不同。莫說駐守宮門的護衛(wèi),便是途中巡查的那撥人,如今也摸不準確切的時辰。公主,此事難度之大,僅是憑老奴和殿下,怕是太難。 善嬤嬤言之確實在理,李暄把握權(quán)柄后,萬事捏于手心,勢必做到天下盡在掌握中。原先莫說李嘉顏殿中的老宮人,但凡和麗貴妃有多牽扯的,皆被逐出宮門。如今,哪里都有他的耳目。想要將三個大活人帶出宮門,難如登天。 李嘉顏垂目,緩聲道:可若不搏一次,嬤嬤,我們只會生不如死。 那時的羞辱恐懼歷歷在目,繼續(xù)往下,早晚會瘋掉。 時值月末,年關(guān)將至,或許是斬了沈氏一族,朝中萎靡混沌之氣得以肅清。底下的根一把,拖泥帶水將些蛀蟲一并鏟除。宮里氛圍頓時松散下來。詹事按制上書呈報冬宴一事,原以為陛下會駁斥回來,誰料竟準了。一時各路都松了一口氣,默默將目光移到陛下空無一人的后宮。 李嘉顏自然也打起了主意。冬宴那日,她這位處境堪憂的公主,也是需露面的。 待到冬宴之日,李嘉顏強撐著身體,讓善嬤嬤替她挽了流云髻,挑了只素凈的玉簪。華雅大方,卻不過分搶眼。 女眷在倚蘭殿,李嘉顏對殿內(nèi)各家小姐并不眼熟。麗貴妃和先帝鮮少讓她接觸宮外的人,是以外頭聽公主名頭的多,見到的卻少。方一踏入殿門,眾人眼中皆閃過驚艷。悄聲問著身邊要好的閨中密友,這是誰家的小姐。 陛下開設(shè)冬宴,有心人便想趁著這次將閨中未出閣的女兒帶來,巴望著府里能出個金疙瘩。 李嘉顏容貌嬌艷,氣度絕塵,舉手投足俱是貴氣。淺笑之間,惹人頓生憐愛。女子看了都要酥掉半邊身子。 她不知自己無意下成了角落一人的眼中釘,滿心都是如何借著間隙離席,去找今夜要找的人。 兀自怔愣下,身后被人輕撞,她回頭一看,是位面容素雅的女子。 呀,對,對不住。女子面露緊張,絞著披帛惴惴不安。 李嘉顏搖頭,道:沒事。 女子霎時呼氣,討好道:方才是meimei的過失,meimei自罰一杯,還望jiejie不要怪meimei。 李嘉顏不禁苦笑,若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早就退避幾尺外,何來jiejiemeimei。她淡下神色,端起酒杯回敬對方。 女子飲過酒,輕呼:呀,meimei將jiejie衣裙弄臟了。 裙裾上沾了水漬,顏色偏深。 不等李嘉顏說話,女子主動道:不如jiejie隨我去臨仙閣換身衣裙。 臨仙閣?李嘉顏眉頭一動,那里離前殿極近,只要找機會半路脫身,定能成事。她順勢答應下來,未注意到女子眼中的嫉妒。 兩人帶著宮婢走向臨仙閣,半途,李嘉顏佯作頭暈,道:meimei,可能去幫我叫我那丫頭過來,我似頭疾犯了,現(xiàn)下一步都動不的。 女子哪有不應的,這和臨時起的計謀雖有差異,但結(jié)果相同。隨即假意關(guān)切問了幾句,立即帶人退了。 李嘉顏見無人影,馬上起身前往前殿。她剛邁幾步,小腹突然涌出一股熱意。渾身登時如在爐火里炙烤,后背香汗乍出。兩條腿漸漸失力,她喉底拔干,唇齒兀地冒出一聲嬌吟。李嘉顏癱軟在地,不由自主扯散衣襟。 熱,極熱。除了這熱氣,身子似被挖出了巨大的空隙,巴望著有人用事物來填補。她渾噩下摩挲著雙腿,柔嫩的腿根驚起層層酥麻。 她咬住唇,貝齒將下唇刺出血珠。短短的痛感登時讓人恢復些清明。 是媚藥,那女子要害她! 不遠處,鐵器撞擊的噠噠聲愈發(fā)靠近,是巡查的禁軍。 李嘉顏蹙眉,隱約聽到宮侍呼道:前方何人,竟敢攔住御駕? 她俯首跪在路邊,抓住一塊尖石,在袖中劃破掌心,抑制著欲要哼吟的聲線。 定安拜見陛下。 一道銳利的視線定在她身上,李嘉顏屏氣,恐自己松懈一分,就會露出異樣。 李暄睨著她,觀她此時伏低做小,恐懼自己的作態(tài),雙拳攥住袍角。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纏得他當即失了冷靜。 皇妹既然有心來參宴,還穿這般寒酸,是要丟朕的顏面? 他大手一揮,朕這個做兄長的,豈能薄待了你。 說著,他命李嘉顏隨在隊尾。李嘉顏捏住尖石,牙齒哆嗦著。 為何不讓她離開?深冬寒夜,她此時渾身guntang,一點子氣力都拿不出來了。 好想脫下這身惱人的衣裳,想要有人摸摸這具軟嫩的身軀,狠厲揉搓。 手掌心的尖石再利,也抵不過媚藥迅猛而至的藥性。 她跟著李暄一腳踏進殿門,眼前逐漸模糊。前面的人,是阿丑! 賴著最后一點殘影,她張開手臂緊緊擁住身前的人,緋色的臉頰蹭著他堅硬的胸口,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