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怯懦
6 怯懦
聶禎看見賀一容校服外套手肘處有紅印子,又仔細看了兩眼,分辨出來是血跡。 已經變成深紅色,洇透了校服布料。 他轉過頭盯著賀一容,那顆腦袋越來越低,恨不得縮到衣領里面去。 聶禎嘁了一聲,難得的歪歪嘴角。 卻躲不過白奶奶的眼去,她本以為是蹭到什么了,拉過賀一容笑著拍了拍。 賀一容忍痛沒出聲,瞬間發(fā)白的臉和手下血跡干了后yingying的觸感讓白奶奶猶疑,扯過她的袖子迎著光,這一看就變了聲調。 啊呀,怎么流血了。 賀一容想糊弄過去,她不想因為自己大費周章。 沒事的白奶奶,我自己不小心磕著了。 聶禎正仰頭喝著水,兩口灌下去,玻璃杯重重放下來。 賀一容瞥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自己,好像明明白白的說:你在說謊。 白奶奶卻覺得小姑娘都是嬌貴的,就算只破了皮在她眼里也是大事。 她小心翼翼的脫下賀一容的校服外套,生怕布料蹭著她的傷口。 賀一容有些躲閃,又被白奶奶拽過去,不贊同的看著她。 等外套脫下來,白奶奶扯著嗓子喊自家老頭:老白你快過來! 聶禎也走過來,插著兜彎腰看了一眼,傷口已經不流血了,血漬都凝在上面,看起來血紅一片挺慘的,似乎翻出些皮rou,傷的不淺。 告訴你哥嗎? 賀一容忙擺著手:不用不用,過兩天就好了。 聶禎抬眼看她,她瞳仁挺大,黑乎乎亮晶晶,看人時候直勾勾的,情緒都在眼里。 聶禎看出她的慌張和小心,點點頭離開。 白老先生板著個臉給賀一容清洗傷口,生理鹽水碰上去時,她禁不住打個哆嗦,又立馬掛著個笑臉,好像根本不疼不癢。 白老瞪她一眼,放輕動作,嘴上不停:你這丫頭什么話都不肯說,上次發(fā)燒也是,這次摔著也是,你不說發(fā)燒就好了?你這傷口明天就長齊全了? 賀一容被訓得低了頭,她知道自己性格有缺陷,小膽又怯懦。 小時候只敢在外公面前撒歡兒搗亂,在舅舅舅媽面前都收斂很多,外公去世之前還拉著她的手:姥爺放不下你啊小容,你太乖了,不要害怕,你舅舅舅媽都疼你 老爺子去世時都沒合眼,他太擔心這個外孫女的成長。 賀一容低著頭想念外公,她根本不想來北京,她想待在玄武湖邊上的三層小樓里住一輩子。 可是外公去了,那是舅舅舅媽家。 一滴淚無聲掉落,賀一容偏過頭,擦了擦眼睛。 白老還在絮絮叨叨:小丫頭任性一點可愛,你太乖了,不要怕事,你家三個哥哥,誰還能讓你受欺負?再不濟還有禎小子。 被點到名的聶禎拿著筷子敲敲桌邊:不關我事。 白老罵他一句:別拿筷子敲,要飯呢? 那邊白奶奶又從廚房端出個砂鍋:菜里都放了醬油,我又重燒了個白菜粉絲豆腐煲,今天容容先將就點。 賀一容笑著道謝,白老趁著她分神把藥按上去,她幾乎痛的要跳起來。 小獸似的叫了一聲,又委屈巴巴垂下頭去。 白老哈哈大笑:對嘛!這樣才可愛。 飯后白奶奶拉著賀一容叮囑,不要碰水,不要吃辛辣和海腥。 直到聶禎不耐煩了,才放兩人走。 傷口被藥粉刺激的麻木,幾乎沒有痛意了,賀一容蹦蹦跳跳的踩著聶禎的影子跟著他。 在拐彎處聶禎忽然停下,賀一容沒收住腳步,差一點撞上他。 忙后退兩步,扯著書包帶子看著他。 聶禎眼睛垂下去,他長著一雙桃花眼,睫毛又密又長。 單看眼睛溫柔又風流。 自己摔的? 賀一容看著他的下半張臉,嘴角似嘲諷,下巴線條冷冽鋒利,又退后一步:是的。 聶禎冷笑一聲,盯的她不安才轉過身。 那他就不管了,可這丫頭實在是蠢,白奶奶問起來的時候,立馬就我自己不小心磕著了,此地無銀。 可賀一容心思敏感又太會審時度勢。 如于曖曖所說,趙恩宇的爸爸是個麻煩的大人物,趙恩宇又那樣狂妄,她看得出來老師都不敢說他什么。 如果讓家里人知道了,肯定會找上趙恩宇。 那還是敬而遠之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躲著趙恩宇就好了。 可有些難辦的是,趙恩宇似乎對她這個賀家私生女很感興趣。 賀一容小跑兩步上前,在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扯住聶禎的書包。 聶禎回頭,不解的看她。 她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討好著:能不能不要告訴我哥? 聶禎不理她,轉頭就進了自家院子。 賀一容一直等到九點多賀家男人才陸續(xù)回來。 第一個到的總是賀毅林,他根本不敢讓父親和大哥發(fā)現自己在照顧meimei這件事上玩忽職守。 躡手躡腳的進了屋,看家里果然只有賀一容和陳媽。 賀一容心虛,主動上前給他拿書包拿拖鞋。 賀毅林心里打鼓,他不知道這便宜meimei在玩什么花樣。 賀一容又接過陳媽端過來的水,賀毅林沒敢接:有事就說。 賀一容這才確信聶禎沒有告訴他自己受傷的事。 眼睛轉了轉:你都在忙什么?為什么不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