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他是王八蛋

    停車。

    他沒理我。

    我說停車！

    他依然不說話。

    車門有鎖，我打不開。他沒再說什么，我卻一忍再忍，都忍不住我的怒氣。

    終于熬到下車。

    溫勵正在拔車鑰匙，我已經(jīng)拉開門跳下了車。

    他也出來了，臉上掛著凜然的怒意。我知道他為什么不高興，因為他認為我應(yīng)該等在車里，等他假模假樣地替我開車門。

    可我就是這樣的人。

    一直都這么差勁。

    這么失敗。

    我還沒打算走，盯著他的臉，問：那么你的家人呢？

    他沒說話，低下了頭。

    他知道我會說什么。

    你有什么資格評判我的家人？我真的已經(jīng)氣炸了，我再也不要理他了，不管我還是不是愛他，我還想不想要這個親人，甚至我是不是怕他，我都不想管了，你知道下大雪的凌晨三點鐘有多冷嗎！你知道餓三天有多可怕嗎？你在六歲的時候試過被一群四十多歲的老女人摸下體嗎？難道那個時候你出現(xiàn)了，來救我了嗎？你知道無家可歸衣不蔽體的時候有一個人愿意讓你到她家里去吃飯，給你衣服穿，讓你烤暖氣是多大的恩情嗎!

    我看著他震驚的表情，我知道他不知道，他不關(guān)心我的任何事，你覺得可怕吧？你從來都沒想象過吧？你覺得全世界的人都過得跟你一樣是吧？我告訴你，沒有那家人還會有更可怕的事，就像前天我的親哥哥猥褻我，昨天他還逼著我陪他上床，辦完了才給我買房買車，他們至少沒有這樣對我。可你從小到大享受的一切有一半都是我的！

    他那張萬年不化的臉上現(xiàn)出了一次慌亂。我知道他沒想過，對他來說這世上只有非洲才有難民，我不是。我很幸福，我有吃有穿，人模狗樣。

    話已至此，我已經(jīng)不再是抗?fàn)?，你看不起我，欺負我，關(guān)我，強暴我，逼我簽字把遺產(chǎn)給你，設(shè)計我讓你們家全家人都說是我沒人性，不要臉，我勾引你這些都是小事?？晌也粶誓愎芪业氖拢罴也还茉趺磳ξ?，那都是我的家，他們也沒有真的把我怎么樣過。葉子就算再過分她也對我好了那么多年，倒是你你從來沒把我當(dāng)人看過，天天都咬牙切齒地盼著我死。

    我吼得太大聲，附近已經(jīng)有了圍觀人群。

    指指點點的，像是看戲，像是嘲笑，又像一柄柄利劍。

    葉子從人群里沖出來，一邊瞪著眼睛企圖趕走他們。她扶著我，慌亂地說：溫柔，我們先回去吧？她還心慌得對溫勵笑了笑，看吧，他多么有威嚴，我們都怕他。

    我拉開葉子，第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跟溫勵對視，說：以前我很希望你能對我好一點，或者僅僅是不欺負我，實在不行，能給我一點錢也不錯，但我現(xiàn)在唯一的期待就是讓你滾，滾得越遠越好。我摘下了無名指上的指環(huán)，拍到了車門上，請立刻就讓你的律師來跟我算賬單。

    回了家，葉子給我倒了一杯熱水，然后去窗口看了看，回來說：你哥哥還沒走。

    他不是我哥哥。他是王八蛋。

    葉子拿著紙巾盒子，坐到了我旁邊，抱住了我，說：別哭了。她說著說著也哭了，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

    我推開她，擦了一把眼淚，想來想去，還是撥通了太子的電話。

    生氣的代價向來非常的大，天知道溫勵得跟我要多少錢。

    他很快接了起來，懶洋洋地問：干嘛？

    找你借錢。

    他愣了一下，隨后問：多少？要現(xiàn)金還是轉(zhuǎn)賬？

    我也不知道我好心煩，我跟溫勵鬧翻了。

    你倆不是早就鬧翻了？

    這次徹底鬧翻了。我心煩意亂得說：你別問了，給個痛快話就行。

    那你他媽倒是說要多少??！

    我不知道。

    艸。他郁悶了一下，猜測道：五百萬夠不夠？

    應(yīng)該沒這么多。除了汽車要折舊，房產(chǎn)是升值的，可以拉平一點。剩下就是一些珠寶首飾，沒有沉甸甸的大鉆石，應(yīng)該都不貴。

    那我下午給你拿過去，來得及么？來不及你的來我這取，我這輸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