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1結(jié)局.上

    姑娘...姑娘...

    姑娘...姑娘醒醒...

    吵，真的很吵。

    身前依稀有風(fēng)，也不知是誰的呼喚一直在耳畔回響，方昭散入無邊蒼穹的意識被攪得逐漸回籠。

    住嘴。

    她輕哼一聲，不安地蹙眉，緩緩地睜開了雙眸，隨著暈黃的光線躍入眼簾的，赫然竟是她舊時的閨閣。

    透過窗欞灑入的明亮日光讓方昭微瞇了一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如蝶羽般輕顫，在眼臉上投出一片淺淺的灰。

    姑娘您可醒了！冬梅在榻側(cè)輕輕打著扇，長長地吁出一口氣，您可是做噩夢了？瞧這一身汗，熱不熱？

    時間似有一刻的停頓。

    這是什么狀況...冬梅...冬梅怎會在此？難不成是被殉葬了...

    頭昏腦沉的方昭一時難以反應(yīng)，她呆滯了許久，她茫然地愣愣地與冬梅良久對望。

    冬梅看著她怔愣迷惘的神色，似頗為著急，姑娘您趕忙快起身裝扮罷！今日宮宴可不能再遲了！

    宮宴...方昭愣了愣，抬手按了按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頭皮，啞聲問道，什么宮宴？

    姑娘您是怎么了？皇后娘娘約的今日賞菊，您這就給忘啦？

    方昭混沌的腦子猛然一跳，驚怔間霍地一聲坐起，賞菊？賞菊...你說今日...是十五？

    可不是，姑娘您是睡迷糊了么？

    方昭輕顫著手抖抖索索地探向胸前...輕觸之下...不漲不痛...軟軟的...小小的乳兒...安安生生長在她的胸口...

    ...她沒有產(chǎn)奶...她也沒有死...這是怎么回事...

    饒是以方昭再冷定，腦中依舊空白了一瞬。

    難道...那些愛恨交纏竟只不過是她枕邊的黃粱一夢嗎？她根本就沒有對不起誰，也沒有什么一世難及的遺憾？

    她依然是我行我素目中無人的方家七姑娘？

    如此不可思議匪夷所思...

    方昭錯愕地握著乳兒發(fā)了半天呆，終于回過神來，既如此...那么大哥...李宣...他們、他們到底愛不愛她...

    大哥...憶起面色鐵青失望遠(yuǎn)去的哥哥，以及于鮮血中與她此生相絕的李宣...

    種種至極之痛悄無聲息涌上心頭，方昭鼻子一酸，眼淚瞬間便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冬梅眼見方昭忽地淚水漣漣，一怔之下連忙問道，姑娘？姑娘...您究竟是怎么了？

    方昭心尖劇痛，淚盈于睫，她低低地吐了一口氣，嘴唇輕顫著問，大哥可在府中？

    小的不知，可要喚人去尋？

    不，我自己去。

    啊姑娘您不梳妝了？

    不必準(zhǔn)備，我今日不會入宮。

    秋日的陽光正好，天穹碧藍(lán)，白云悠悠，秋風(fēng)習(xí)習(xí)，天氣舒適得令人昏昏欲睡。

    空氣中浮動著不合時令的荷香，方昭深吸了幾口氣，碎步穿過黑瓦粉墻的幾重樓閣重院，踏過花枝低垂的九轉(zhuǎn)回廊。

    寂靜的晌午，偌大的府邸冷清沉寂，四周鴉雀無聲，像陷入了沉眠。

    繞了前院一圈，終是在書房找到了大哥。

    他正坐在桌前揮毫寫著什么，腕底指尖骨節(jié)分明，仿似力透紙背。

    長廊掠影，秋風(fēng)穿堂而過，在敞開的房門鼓蕩吹入，房內(nèi)珠簾垂幕飄飄轉(zhuǎn)轉(zhuǎn)。

    方昭站在門外樹蔭花影之下，但見他閑閑地坐在椅中，身著一襲洗得干干凈凈的半舊素袍，依然矜貴從容，氣度迫人。

    風(fēng)吹起他衣衫的下擺，襯得他恍如云端上仙，遠(yuǎn)離塵煙，超然脫俗，分外惹眼。

    哥哥真好看啊，方昭不免看得有些入神，方硯卻仿佛有所感應(yīng)，忽地翩然轉(zhuǎn)頭向她望來。

    他神情冷凝，目光沉定，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她身上飛快地掃了一圈。

    方昭面色一僵，夢中種種忽然浮現(xiàn)眼前，她如癡如慕的一雙眼睛即刻下意識地一避，頭也不敢抬。

    眼前這雙深邃的眼眸，一個漫不經(jīng)心沒有任何意義的眼神都能令她心尖發(fā)顫，眼前發(fā)黑，羞慚萬分。

    無地自容，大抵如此了吧。

    方硯抬手揉了揉眉心，唇角翹著不咸不淡的一個弧度，有事？

    好冷淡的哥哥啊...但這才是本來的哥哥吧...那些癡纏愛恨本就是遙不可及的一場夢...

    方昭心頭略微一痛，提步慢慢邁入了屋。

    腦海里亂糟糟的，她壓下喉頭澀意，嘴角輕牽，努力保持著一抹微笑，略顯僵硬喚了一聲大哥。

    方硯神色平淡，望著方昭，似有那么一剎那的失神。

    她今日未梳發(fā)髻，頭上烏發(fā)只簡單攏起，并無珠飾。

    此刻發(fā)絲有些散亂，垂下了一縷，半遮半擋的一張清瘦瑩白小臉還帶著未脫的稚氣與絨毛。

    但姣姣眉目，秀美清貴，逼人魂魄，冠絕四方。

    這憨孩兒...許是也就這么張臉能看了...

    方硯莫名笑了笑，錯開了眼看向桌案，低聲問道，怎么？

    哥哥笑什么啊...方昭看著他嘴角那絲淺淡的笑意不免有些呆呆的，一步一挪，慢慢地走近桌案，于他對面坐落。

    大哥...家里人呢...怎一個都不見？

    方硯復(fù)又低頭執(zhí)筆繼續(xù)書寫，都去二嬸娘家恭賀添丁了。

    方昭吃了一驚，這...這怎也沒人喚我同去？

    方硯黑眸中有著幾分深沉，帶了些旁人無從捉摸的情緒，喚你？你今日不是要入宮赴宴？

    哦...想起這么一回事，她訕訕的，那你呢...大哥你在做什么？

    筆尖忽然頓住，他的語氣稍稍變冷，寫折子。待祖父生辰后我便啟程前往祁西。

    ...去作甚？是有哪處又起戰(zhàn)事了么？

    不，以后我就長駐祁西，再不回京了。

    墨點渾染了紙張，他擱下手中的筆略微一嘆，又舉手在眉心輕按了一下。

    你的嫁妝我早已備下，原諒我屆時不能回來送你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