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通線二

    滋滋......滋滋......滋......刺耳的電流聲又來了，楚靈均只跟江昉說了聲她出去一下，站起身就往教室外跑，少女長長的馬尾在背上來回晃動，藍色的牛仔裙隨著她的跑動微微揚起，在空中漾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江昉和沈洵還沒來得及說些什么，楚靈均就已經(jīng)跑的沒影了，空氣中留下一絲屬于她的香氣。

    臨近上課，走廊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楚靈均在一個無人拐角停下了。她靠著白色墻壁大喘著氣，胸口因為急促呼吸而上下起伏，雪餅，雪餅，雪餅......你快點回答我！如果你再不回答，我不保證會做出什么無法收拾的事。

    滋滋......滋......滋......001玩家，很抱歉，劇情故障已查明原因，請您不要走動，接下來將給您傳回記憶。雪餅的聲音聽起來居然帶了一點小心翼翼。

    腦中傳來一陣刺痛，楚靈均扶著墻壁，只覺眼前一黑，天旋地轉(zhuǎn)，萬物顛倒，不多時她便昏死過去。

    有人溫柔地抱起她，楚靈均面有戚色，嘴唇發(fā)白，貝齒緊咬著唇，下唇隱隱有些許血色，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角滑落，濡濕了她的秀發(fā)，就連昏倒她瑩白的指尖也死死地抓住這人的手臂，仿佛只要她放開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醫(yī)務(wù)室離她昏倒的地方不遠，楚靈均被小心地放在床上，醫(yī)務(wù)室老師給她量了體溫，38.5，楚靈均躺在醫(yī)務(wù)室掛點滴，期間一直沒醒過。

    咳咳.....楚靈均口唇干燥，嗓子也有些沙啞。

    有人拿了杯溫水貼近她的唇，她猶如久旱逢甘霖，眼睛沒完全睜開就喝掉了一整杯。

    喝完水嗓子終于能說話了，她坐直身子看向遞水的人。

    是宋九嘉。

    她有些不自在地舔了舔唇，眼睛泛著水光，嘴唇也覆上一層薄薄的水色，看起來濕漉漉的。

    宋九嘉放下水杯，既然你醒了，那我先走了。他轉(zhuǎn)身便準備走。

    不許走。手比聲音要更快拉住他，楚靈均盯著自己發(fā)白的指尖，聲音澀澀的，不許走，宋九嘉，我不讓你走。

    楚靈均，你怎么這么......宋九嘉回頭看見少女委屈的眼神，好像他是無惡不作的壞蛋，沒說完的話很自然地哽在了喉嚨里。

    他想說的是，楚靈均你怎么這么霸道，憑什么你不讓我走我就不走，憑什么你卻可以連再見都不說就消失不見。

    宋九嘉握住她的手，撩開被子的一角放進去，替她掖好被子才坐下。

    宋九嘉，再過來一點點好不好？楚靈均語氣微軟，少年的名字好似在她嗓音里婉轉(zhuǎn)千回，透著一絲甜，又稍帶親密。宋九嘉的耳朵悄悄紅了，他壓下嘴角，不露聲色。

    楚靈均，不要得寸進尺。宋九嘉嘴上這樣說著，身體卻乖乖地靠得更近了。

    宋九嘉，你的耳朵好紅。楚靈均側(cè)身枕著沒打點滴的那只手臂，饒有興趣地盯著宋九嘉看。

    宋九嘉長得真好看啊，楚靈均每每都會發(fā)出這樣的感嘆。少年的長相也可以用眉目如畫來形容，尤其他那琥珀色的漂亮瞳孔和抿唇時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最為惑人。

    零食是你送來的對不對？楚靈均想起放在桌上的一大袋零食。

    你知道了？宋九嘉挑眉，神色自若。

    嗯，某人欲蓋彌彰。她指的是便簽上寫著的那句話。

    我是怕被江昉那小子給吃了。宋九嘉微微瞪大眼睛，耳根子又紅了，這是他害羞時一貫的表現(xiàn)。

    楚靈均也不戳破他，宋九嘉慣會插科打諢了。

    楚靈均想到先前攻略宋九嘉的時候，他第一次同自己接吻時耳根子紅得快要滴血，當時她還捏著他的耳朵笑話他好純情。

    想到三個月前發(fā)生的事，楚靈均有些許懷念，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不知道再來一次是什么樣。

    楚靈均想著便笑了，笑容真切，嘴角上揚到一個小小的弧度，夕陽從窗戶照射進來，她的臉猶如上了妝，被落日染上明艷的色彩。

    宋九嘉突然俯身靠近，這次楚靈均成了那個純情的人，一時閉眼不是，睜眼也不是，于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宋九嘉眼中的自己，宋九嘉與她的距離不斷縮短，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她甚至能數(shù)清宋九嘉有多少根睫毛。就在這時，有人敲門了。

    江昉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楚靈均跟宋九嘉近距離接觸甚至快要吻上的場景。他抬手有些用力地敲門，還煞有其事地咳嗽了兩聲。

    小劉老師，我感冒了！江昉向醫(yī)務(wù)室內(nèi)張望，可惜連老師的影子都沒見到。

    宋九嘉拈去掉在楚靈均臉上的一根頭發(fā)，然后若無其事地退后坐回凳子。

    楚靈均一眼就看到江昉手上提著的背包，江昉，你是來給我送書包的嗎？少女的狀態(tài)好些了，眉間笑意掩藏不住，江昉站在門口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昉，你堵門口做什么？當門神嗎？沈洵散漫的聲音倒是比他本人來得更快，只這話里的爭鋒相對讓人聽了不太愉快。

    江昉竟也沒有反駁他，徑直走向楚靈均，不過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將書包遞過去，而是問她：你好些了嗎？

    楚靈均微怔，隨即點點頭，我好多了，謝謝你，江昉......同學(xué)，她頓了一下，還是叫他江昉同學(xué)，因為稱呼，平白地多了一絲疏離。

    江昉就站在她的右手邊，意識到她語氣里的疏離，一時也做不出什么表情，他沒說話，沉默著將書包遞給楚靈均。

    楚靈均正要接，但宋九嘉接書包的速度比她更快，江昉見是宋九嘉，臉色一下子黑了，放手。他的聲音被壓得極低，手仍然抓著書包的肩帶沒放。

    宋九嘉也不放手，他嗤了一聲，笑得酒窩深陷，眼里卻帶上了警告，該放手的是你，江昉。

    宋九嘉在左，江昉在右，兩人隔著一張床，一人扯著書包的一條肩帶，僵持不下，愣是誰也不讓步。本就不算寬闊的醫(yī)務(wù)室一時似乎因為這兩人的爭執(zhí)變得更加狹小，空氣中涌動著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

    而一直被忽視的沈洵不知什么時候搬了個凳子坐在了床的末端，正饒有趣味地看向這邊。

    沈洵輕哂，楚同學(xué)的書包都要被你們倆扯壞了。他輕挑眉，看著書包一臉的擔憂。

    楚靈均夾在兩人中間卻是一肚子疑問，這兩人的關(guān)系上午看起來還很好，怎么下午見了對方都跟吃了火藥似的，宋九嘉，書包給我吧。她看向宋九嘉的那一刻，江昉松開了肩帶。

    課本和作業(yè)都在書包里面，作業(yè)班群里有，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先走了。話音剛落，江昉垂下手臂，他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最終什么也沒說便離開了醫(yī)務(wù)室。

    楚靈均有些不忍，但自己選擇先攻略宋九嘉便只能這么做，要想走個人線并得到he結(jié)局，共通劇情里的每一個選擇都至關(guān)重要，這不僅僅是游戲，她沒有存檔讀檔的機會。

    爭執(zhí)期間，沈洵一直觀望著，江昉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后，他才緩緩開口：楚同學(xué)，你的校服應(yīng)該也在書包里，庫房老師讓我轉(zhuǎn)告你如果尺寸不合適明天可以去換。

    楚靈均想起午睡時身上披著的秋季校服外套，給她披衣服的人應(yīng)該是沈洵了。

    謝謝你，沈洵。楚靈均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捏著書包肩帶摩挲。攻略劇情好像怪怪的，不僅自己莫名其妙開啟了二周目攻略，這些攻略對象的眼神和行為也怪怪的，好像他們早就認識她了一樣，就連江昉宋九嘉這兩人也莫名爭鋒相對，總不能所有人都......

    謝我的話就請我吃飯吧。沈洵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索。

    是該謝謝他，畢竟自己中午的態(tài)度實在說不上好，好，明天放學(xué)去學(xué)校后面的那家店吧。

    點滴打完了，我去叫老師。宋九嘉放好了書包，走回她身旁說道。

    說曹cao曹cao到，醫(yī)務(wù)室的老師也許是算準了時間，剛好走到門口，他遠遠看了一眼，打了一個響指，語氣極為活潑，nice！我的時間把控確實是一流！

    這位老師姓劉，比他們大不了多少，平時跟學(xué)生們的關(guān)系就很好，相處得十分愉快，大家都親切地叫他小劉老師。

    小劉老師，我可以走了嗎？楚靈均自然也這么叫，一周目結(jié)束后，她也很久沒見過這位親切友善的小劉老師了。

    嗯，回家好好休息，讓你男朋友，咦！哪個是你男朋友？小劉老師向上推了推掉到鼻子中間的眼鏡，指著宋九嘉和沈洵一臉疑惑。

    楚靈均伸手將垂到臉頰的碎發(fā)別到耳后，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狡黠一笑。

    小劉老師腦子也活泛，接話也快，反正呢，要想做人男朋友，這細心貼心耐心，缺一不可，小同學(xué)們記著老師的話準沒錯。小劉老師也不挑明，雙手揣兜里說出一番肺腑之言。

    ......

    楚靈均下床收拾好東西，宋九嘉沈洵自然也不多待，跟她一道離開醫(yī)務(wù)室。

    到了校門口，楚靈均看著兩人說：你們回家吧，我家跟你們不是一個方向。

    自己一個人能行嗎？宋九嘉還是擔心楚靈均的身體，畢竟下午她直接暈倒在自己面前。

    沈洵也說不著急回家，可以先送她。

    楚靈均搖搖頭，看了下天色，這會兒天還亮著，我家離學(xué)校不遠，再說了，我是巨嬰嗎？回自己家也要你們送？楚靈均叉著腰佯裝生氣。

    宋九嘉沈洵拗不過她，直目送她消失在街角才轉(zhuǎn)身離開。

    喂，你跟她很熟嗎？宋九嘉想了想，還是叫住前方散漫走著的沈洵。

    沈洵倒是沒回頭，慢悠悠地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能氣死人，嗯，豈止是熟啊。他的背影仿佛都寫著囂張兩個字，宋九嘉想說的話哽在喉嚨。

    跟你不同路，走了。沈洵向后擺手，往另一個走去。

    宋九嘉收斂了臉上掛著的笑，摩挲著指腹，她絲滑柔軟的碎發(fā)仿佛還停留在指尖，半晌，宋九嘉才輕輕說。

    騙子。

    夏季的天黑得晚，夕陽還未完全消失，月亮早已懸在天空的另一頭，街上小攤販叫喚的聲音和人們交談的聲音雜糅著轎車的引擎聲漸漸都消散在柔和的夏風(fēng)中，楚靈均走在凹凸不平的青石板磚上，步子慢了下來，校門口的這條街是政府的重點保護對象，她腳下踩著的青石板磚年齡比學(xué)校還大，青苔在青石板磚的夾縫中生長蔓延，雨天和雪天總要多留意腳下，她看著腳下慢慢走著，心中縈繞著萬千思緒。

    楚靈均走到一個巷子口停下了。這巷子夾在兩層厚又高的墻壁中央，總是幽深又寂靜。天色漸晚，巷子口的路燈初亮，昏黃的燈光照射范圍有限，她站在巷子口聽到里頭的動靜。

    靠！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倒立拉稀！有人啐了一口緊接著大罵出聲。隨即有人痛呼，又有rou體砸到墻壁上的碰撞聲。原本她打定主意不再去的，可是一想起記憶中渾身是血的桀驁少年，她還是停下了腳步。

    她彎腰貓在巷子口的一顆大樹后頭，這棵樹也有些年紀了。長得又粗又壯，躲兩個人也不成問題。走到巷子口之前，她就撥打了110，這會兒焦急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幸而這邊出警的速度沒叫她失望。

    滴！嗚！！滴！嗚?。〉?！嗚！急促又尖銳的警笛聲響起，沒一會兒她就看到有人從巷子口跑出來，腳步凌亂又焦灼。

    警車停在了樹的不遠處，聽到警笛聲，周圍迅速聚集了一簇看熱鬧的圍觀群眾，擺攤的放學(xué)的散步的一時都來了。逃跑的人也滑頭，看上去很有經(jīng)驗，四分五散跑得飛快，沒一會兒便消失在街角，警察分了心去抓他們，自然沒空管巷子里的動靜。

    楚靈均趁沒人注意，側(cè)身跑進巷子。

    這條巷子沒有任何遮擋物，所以她一眼就看到捂著肚子靠在墻壁上的少年。

    她原地輕嘆一口氣，還是走了過去。

    少年聽到背后的腳步聲沒有回頭，直到女孩喊了他的名字，寧景云，你又是這樣。她的聲線聽上去有些顫抖，隱藏在責怪話語背后的是擔憂與心疼。

    寧景云聽見是她，臉上狠戾的表情柔和下來，心底涌上一絲委屈，他裝作不在意地轉(zhuǎn)身看她，少年的碎發(fā)被汗水和血水浸濕了，有一道血水從他的右眼中間淌過，此時漸漸凝固，滯留在他的面頰。他的嘴唇毫無血色，嘴角仍舊掛著他那恣意妄為的笑。他沒有穿校服，上身是一件黑色短袖，袖子被他卷到手臂最上頭，上臂靠近肩膀處有一道較深的口子，像是有人拿了刀子側(cè)著劃刺他的臂膀，裸露在外頭的其他皮膚倒是不見傷和血，但是楚靈均知道，這人的衣服底下定是傷得不輕。

    楚靈均從包里翻出濕巾，借著不算太明亮的月光擦拭他臉上的血和汗。

    寧景云盯著她，眼睛也不眨，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泡在甜水里，身上的傷痛再多也無所謂了。

    楚靈均擦地細致又輕柔，少年的臉在月光下顯現(xiàn)出來。他眉毛微微舒展開，眸子發(fā)亮，眼角處圓潤，眼尾處狹長，高挺的鼻子上有一道細長的血痕，給他平添幾分不遜。他歪頭揚起嘴角，眉眼也染上笑意，恣意又神采奕奕的模樣熟悉又陌生。

    他說：我打贏了。而且他們連我的臉都碰不到。他垂眸，頓了一下，你很擔心我嗎？他不自覺捏緊了手中拽著的衣角，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笨蛋，這有什么好炫耀的......而且......我不擔心就不會來了。楚靈均收好紙巾，牽起他的手往巷子的另一頭走，就在剛剛她明白了一件事，也許不只有她記得一周目的劇情，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這事是不是真的還要跟雪餅確認一下。

    既然自己也舍不得，那就順其自然吧。楚靈均拉著他先走邊安慰自己。

    走到路燈下的時候，楚靈均轉(zhuǎn)身笑著跟寧景云說：我們回家。

    少女站在昏黃的燈光下，笑得溫柔。寧景云很少見她這么笑，眉毛彎彎，眼睛角也浮上笑意，紅唇微張，嘴角微微翹起，神色柔和了下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