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望歡石
07.望歡石
是他! 主峰藏書閣內,突兀地響起一聲大喊。 吵什么呢?能不能安靜點!有人不耐地指責道。 發(fā)出聲響的青年趕忙道歉,他下意識抬手,拭去額間的汗水。 同伴也一臉莫名地望著他:你突然喊什么呢?嚇了他一跳。 青年正是宗門大比那日,覺得賀蘭眼熟的弟子。少年朝眾人瞥來的那一眼即冷又利,無端讓人心驚。他離得近,印象尤深。 不是,你看這個青年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將記載著歷代掌門與仙尊畫像的卷軸之一遞給同伴,和那家伙,是不是長得特別像。 同伴隨意看了幾眼,不由笑道:你瘋魔了,賀蘭仙尊可是女子。 不只是長相的問題。青年不服氣地反駁,你看這雙眼睛,還有他倆的氣質再者說,兩人可都是本應個性平和的水靈根,你見過幾個脾氣那么差的? 宗門內歷代比較有代表性的人物在藏書閣內都留有記載,上任靈隱峰主賀蘭仙尊脾氣很壞這一件事,自然算不得什么秘密。 同伴想了想,才說道:也許天資與容貌具好的修士都是這副瞧不起人的個性,算不上是共同點。 青年得不到同伴認同,抓狂了會兒,又想起一件事:你忘了,那日在比試時,靈隱峰主可是喊的賀蘭! 賀蘭正式登記在冊的名字是蘭蘭,這本就不像正常人家會給男孩取的名字,加之讀著也別扭,從來沒人會這么喚他。 同伴滿臉震驚:莫非 青年滿是期待地望著他。他近日腦補出了個大陰謀,覺得這位蘭師弟是當年的賀蘭仙尊奪舍來的身體,而真正的蘭蘭,早已神魂消散得不明不白。而靈隱峰主之所以閉門不出,也是為了保住這個驚天秘密。 青年想得熱血沸騰,已經開始幻想自己揭露這個陰謀后,受到眾人尊敬簇擁的美好未來。 同伴這時卻興奮道:莫非,蘭師弟是那位賀蘭仙尊的后人?!所以,兩人才會有這么多的共同點。 周圍側耳偷聽的捧瓜群眾:嚯! 青年: 滿腔熱血被無形的冷水澆滅。 畢竟,好像還是同伴的說法比較有道理。 數日后,靈隱峰那位是賀蘭仙尊流落人間的第不知道幾代血脈這個流言,漸漸在宗內傳開了來。 賀蘭卻是知道這件事知道得最晚的。他近日一直在為先前阿歡拿糕點扔自己的事情生悶氣,還在眼巴巴等阿歡來認錯哄他。 可惜阿歡沒發(fā)現(xiàn)賀蘭在生悶氣,所以沒打算哄他。她覺得既然自己如約去看比賽,而賀蘭也取得勝利,那他心情應該很好。 這個年紀的少年心情好起來去哪兒玩都正常,阿歡懶得管他。 賀蘭把自己熬成了望歡石也沒能等到阿歡來找他,氣得天天在宗內四處亂逛,不為什么,就是想抓個人來打一架。 逛來逛去,賀蘭把這段流言翻來覆去聽了無數遍,自己都開始犯嘀咕:好像,還真挺有這個可能要不然,阿歡為什么初次見面,就問自己要不要跟她走。 既然產生疑問就一定要調查清楚,賀蘭表面不在意,背地里卻撿了個人最少的時候,偷偷摸摸跑到主峰藏書閣。 他從前從不來藏書閣。靈隱峰上藏書眾多,又恰好極適合他修煉。究其緣由,大抵與前任峰主有關。 總不能真因為她是我曾曾曾曾曾曾祖母吧?賀蘭小聲嘀咕了句,自書架取下記載著賀蘭仙尊畫像的那一冊卷軸。 畫像上的女子容貌美艷,眼尾還描了道飛紅,顯得整個人即冷又艷。 不過賀蘭的關注點并不在她的長相。少年盯著畫像上繁復夸張的發(fā)飾耳墜半響,這才恍然明白一年前阿歡給自己準備的東西,究竟是照著誰的品味。原來是照著她師尊,另一位賀蘭本蘭。 他就說,世上應該不會存在那么個神經病一樣日日將自己打扮得如此夸張的男人。 少年繼而磨了磨牙:阿歡這塊木頭竟然拿他跟女子做比較! 他生出不滿,立刻無視了這女子也許是自己先祖的可能性,在腦內開起批評大會:這位仙尊有哪里好?個子太高,表情太傲,衣飾華而不實、鋪張浪費反正樁樁件件,哪里都不行。 評頭論足完,終于心情舒暢。 出來看到正從峰上走下來的辛自明,情緒立刻變差。 辛自明正是比試那日出言不遜的年輕弟子,自從被阿歡出手相助后便日日求見,宣稱為了彌補無理之錯,愿當十年靈隱峰掃灑小童。 往日辛自明求見被拒,都是低著頭淚奔而去八年過去,他還是特別能哭可今日這小子卻神情飄忽,腳步漂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賀蘭心道不好,一把抓住他揪著衣領子,陰惻惻問:你見到她了? 辛自明仍沉浸在悲傷中,乍一見這張給自己留下深刻陰影的惡毒反派臉,立刻有些結巴:蘭、蘭蘭蘭蘭師弟,你你 問你話,聽不懂?賀蘭沒那么多耐心聽他結巴,看表情,好像隨時會揍他。 辛自明慘兮兮地咽了口唾沫,又產生了些想落淚的沖動:見、見見到了。 那她怎么回答的?賀蘭臉色一沉,真的準備揍人了。 清秀少年苦著臉看他,聽見這人的問題,終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靈隱峰主她、她問我:你是誰? 根本就,連他這個人的存在都沒有記??! 而且還不等他自我介紹,就衣袖一揮,靈力化風將他推了出來! 少年想起自己悲傷的遭遇,任由賀蘭揪著自己領子,哭得直打嗝。 賀蘭: 啊這,啊這。 他無語地松開手:滾吧。 這塊呆木頭,還真是有著誰也猜不透的腦回路。少年在心里嘀咕幾句,眉眼間,卻漸漸染上笑意。 他勾著唇角想看在阿歡還有點為人師尊自覺的份上,就暫且原諒她不來哄自己好了。 靈隱峰有他二人住就足夠熱鬧,其他任何人,一概不要。 少年的笑意凝固在踏入靈隱峰正殿的那個瞬間。 他看見自己心中正在想著的那個人就這樣蜷縮在硬冷的地面,在她潔白的裙擺上,血跡尚未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