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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怒

    

惱怒



    復(fù)又想到那筆金額巨大的銀子,十一旋即追上白琉月的腳步,并肩,問道:公子,您真的打算把白花花的一百萬兩白銀就這般輕易地奉上?一百萬兩,放鴻盛,利滾利,不知道能生出多少錢來呢?現(xiàn)在那平王,就憑三兩句話,白得了那錢,這可比誰都好賺?。?/br>
    不然呢?白琉月眼尾掃了掃十一,你還有更好辦法?

    這話頓時(shí)就把十一給噎住了,撓撓腮,不好意思道:我這不是指望公子足智多謀嘛?白白把百萬白銀雙手奉上怪不甘心的。

    民不與商斗,商不與官斗,懂?

    那就如此這般由著他欺咱們?十一明明長得五大三粗的,偏偏現(xiàn)在撅著個(gè)嘴,顯得無論不類。

    想起剛才她往他胸口直直的一狠砸,愣是把他傷口扯裂開,也不聽見他喊一聲,便知道蕭澈忍耐力非常人可比,加之白天淳寂寺一面,更加讓她認(rèn)定蕭澈,不僅有手段,而且他背后有不可小覷的實(shí)力,總之,蕭澈這人,深不可測。這樣的人,能為友就不為敵。

    跟鴻盛比,那些錢,算不了什么,白琉月眼里閃過暗光,挽著笑,聲音輕輕的,而且,我也很好奇,這樣大一筆銀子他會花在哪?

    對著十一招了招手,示意他湊過來,小聲道:以白銀湊足一百萬兩,叫人暗地里把所有白銀泡以堿水,晾干了再行裝箱,暗中送去給平王府。

    公子,為什么用白銀,銀票不是更方便?而且為什么要用堿水泡了再送去?

    我自有用意。說完這話,白琉月便未多言,只是眼里的光亮卻是十一少見的,直覺告訴他,一百萬兩白銀,平王應(yīng)該會拿得燙手,琉月公子的銀子豈是這般好拿的?想到這,十一覺得自己的主子真是無能不能,太厲害了,自家公子人稱商才,手段自是不缺的。

    七日后,鴻盛各支銀樓接到自端華京城總莊秘傳的一道指令:凡所收受的數(shù)額大的百兩白銀必經(jīng)石蕊液浸泡,若發(fā)現(xiàn)溶液呈藍(lán),速上報(bào)京城總莊。

    只是,事情并沒有向著沈青染的預(yù)料發(fā)展......

    半個(gè)月,一個(gè)月過去,各地支銀樓并無一件異常之事送報(bào)。

    京城鴻盛銀樓內(nèi),白琉月一貫平淡的臉,此刻,并沒有慣常的云淡風(fēng)輕,還是沒消息?,她問一個(gè)細(xì)眉高鼻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名喚錢源,鴻盛銀樓大掌柜,負(fù)責(zé)鴻盛各支銀樓總事宜,直接掌管鴻盛賬目,是公子琉月的得力助手,傳其本是深陷牢獄的殺人犯,一朝得琉月公子青眼,從人人唾棄的囚犯搖身一變?nèi)巳税徒Y(jié)的鴻盛大掌柜,自此就在這條康莊大道上越走越遠(yuǎn),地位不可動搖。

    錢源皺了皺眉,搖了搖頭。

    啪一只上好的冰裂杯應(yīng)聲而碎,錢源默默心疼,面上也有些糾結(jié),卻不敢出言。

    冰裂杯,因其茶杯杯身有似冰裂的不規(guī)則的細(xì)碎痕跡,且釉面層層疊疊,好似豎冰炸裂,由此得名,冰裂杯。冰裂杯因注入的水溫不同,茶杯釉色會顯現(xiàn)不同顏色,且將茶水倒入杯中浸泡,可使水質(zhì)口感綿軟甘甜,是泡好茶相配杯子,一套四只茶杯的茶具,市價(jià)過萬輛,這摔碎的冰裂杯,少說也千兩了,嘶,真心心疼。

    默了好一會,白琉月未言,錢源也并未出聲。

    終于,她開口了,錢源能清晰感受到,公子語氣冷冽,讓人更加瑟瑟了,以后,概不做平王府的生意,頓了頓,或是想起那挫敗感,更加惱怒,凡跟平王沾親帶故的也都別做了。

    ???,錢源被主子的話驚的話不成句,愣愣地。

    要我重復(fù)一遍?白琉月語氣凌厲,掩不住的冷。

    可是......平日里在外伶牙俐齒,吐字?jǐn)S地有聲的錢大掌柜憋紅了臉,也只怯嚅地說出這兩個(gè)字。

    好,很好,蕭澈真的是好樣的!百萬兩白銀如日送到平王府,她暗中對銀子做了手腳,本以后靠著這些輕易探出蕭澈行事蛛絲馬跡,結(jié)果一個(gè)月過去了,竟一絲一毫也未發(fā)覺,那些送去的銀兩并未出現(xiàn)在市面。兩種可能:要么這些銀子被雪藏并未動用,要么被融了重鑄了。

    對皇室而言那個(gè)至尊寶座,多的是人虎視眈眈,這又正值關(guān)鍵之期,蕭澈必定有錢財(cái)之需,顯然,銀子被融了重鑄的可能性更大些。這手段,果然是干凈利落,不落絲毫痕跡!

    接二連三在他手上栽跟頭,對這個(gè)事實(shí),沈青染不可謂不氣惱。

    錢源偷眼看白琉月,默默在心里打著腹稿,琢磨該怎樣讓公子改變心意。

    平王爺是當(dāng)今圣上七子,且不論其皇子身份,現(xiàn)平王時(shí)任大理寺少卿,官至四品,專司刑獄,在朝中也算威名顯赫,所以說,這哪能說不做平王府生意就能不做的啊。公子貿(mào)然說出這番話,可見這是被氣惱了。

    公子,您看......這平王爺.....好歹是皇子,且重權(quán)在握,咱......錢源說的小心,說一句瞅三眼,就怕一不小心說錯話,無力回天。

    其實(shí),沈青染怎會不知輕重?為商最忌得罪權(quán)勢,她雖不能做到全然委曲求全,四處逢迎,但該有的低姿態(tài)卻也是不可或缺的。

    這次她沒尋得蕭澈行事的半些蹤跡,確是技不如人了,想到蕭澈那邪肆,滿帶侵略感的眼神,她不舒服地皺了皺眉,憑的再加了一把火,她就是不甘心敗給蕭澈而已。

    雖則百萬白銀頃刻間付諸流水,但,現(xiàn)災(zāi)銀貪墨一事已進(jìn)尾聲,鴻盛銀樓果未受牽連,只要鴻盛無虞,這大筆銀子就算沒白花。

    她剛才實(shí)在是氣急,才說出這般沒頭腦的話,蕭澈為人雖然狠厲,恣睢倨傲,但還算守信用,與虎謀皮未嘗不可?

    她開了口,聲音平緩,我剛才確是輕急了,錢掌柜就當(dāng)沒聽到吧。

    回復(fù)到一如既往的沉靜聰慧,好像剛才渾身散發(fā)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的另有其人。

    再看錢源,他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抬手擦了擦額角,薄汗沾手,他就怕公子意氣用事,與平王府交惡。

    公子素來都是沉著睿智,這次是遇到對手了。

    平王蕭澈,錢源瞇眼想了想,看來,確是不可小覷啊。

    沈青染回到清漣小筑,已是深夜。

    在鴻盛審了一晚上的賬目,伸手揉了揉眉心,略有些酸痛,這幾年端華的經(jīng)濟(jì)并不景氣,許多只開了幾年的店鋪大多慘淡經(jīng)營,大些的商號只勉強(qiáng)盈利,經(jīng)濟(jì)的不景氣,附帶而來的是銀錢流通速度的滯緩以及數(shù)額的減少,因此,像鴻盛銀樓這般靠借貸獲利的銀號也不甚好。

    喉嚨有些干澀,她素白的手指動了動,想倒上一杯清茶。

    小姐,已是深夜,您還是喝些開水妥當(dāng)些,落琴截住了茶壺,伸手給沈青染倒了一杯水,許是近來雨下得少,有些燥,明日我給您泡些白菊潤潤嗓子。

    嗯,她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伸手端起水杯,抿了抿,問:近些日,其他玉可有消息?

    紅葉閣那邊沒傳消息過來,落琴道,沒有下落。

    說到紅葉閣,落琴便想起就不見人影的葉紅睡,看了看沈青染,欲言又止,睡公子這般執(zhí)著,卻不向小姐表明心意,小姐哪能知道呢?躊躇片刻,她終還是決定道出口,小姐,睡公子近些日子不知去向。

    許又去什么地方玩了,隨他,她眼瞼都未抬,漫不經(jīng)心道。

    落琴咬咬唇,心里有些糾結(jié),小姐并不在意睡公子行蹤,似對他無意;可是,多年來,偏偏也只有睡公子能這般與小姐親近,小姐也并不排斥,說小姐對睡公子無情,好像也不對。

    這世間,只怕也只有睡公子能做到尊重小姐,愛護(hù)小姐,心甘情愿地陪著小姐,為小姐做任何事了,這般好的男子,小姐錯過了,可再難找了。

    葉紅睡這么多的付出,落琴都看在眼里,不只是她,就連朱顏也是,私底下,她常說,小姐和睡公子絕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奈何,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小姐心里想什么,她不知道,即使她跟在她身邊六年有余,她到底還是摸不清小姐的心思的。

    尋常女子所盼的是能嫁與一如意郎君,在家相夫教子;可是小姐卻無心情愛,明明是柔弱女子,偏以一女兒身男兒心一手打造出琉月公子的商業(yè)宏圖,只小姐雖熱衷經(jīng)商,但卻不是耽于金銀。

    小姐要的是什么,她并不知道;小姐不說,她也從來不問。

    風(fēng)吹的窗欞發(fā)出吱呀的聲音,落琴三兩步上前,想要關(guān)上,被沈青染阻止了,讓它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