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不孕不育
我說,我不孕不育
中午我跟姚姐一起偷偷跑出來,把我們那個小攤子完全托付給新來的小黃。小黃是個小男孩兒,尚處在青春期,滿臉痘,所以他賣護膚品非常沒有說服力。他來了之后我就不再是每月的倒數(shù)第一了,我很感激他,也覺得這小孩兒挺難,經(jīng)常也會跟他一起出去吃個飯,不過都是挑費比較低的那種。 姚姐說也不遠,就在咱們樓下,你倆見一面,見得好了回頭再繼續(xù)聊,也不著急,反正還有時間。 我說是。 我倆在負一層的一個飲品店等了一會兒,那人就來了。挺高的個子,戴個眼鏡。穿得不太入流,但至少還挺整齊。我二人半斤八兩,他比我大兩歲,貌似是個搞行政的,目前也是租房子住。 他看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他眼睛似乎亮了一下。這讓我不由得開始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我如今落魄如此,又匆忙穿著工服下來,尚可讓一個臨近中年的普通男子眼前亮亮。那也許我更年輕時候條件確實還可以,至少那時候還比現(xiàn)在利索一點,看起來整個人也比較凜冽。 但是很快我就被現(xiàn)實抽醒了。 那人說了沒兩句,就特驚喜地跟我講,說你知道嗎?你這個面相能生兒子。 我說噢是嗎?那你知道嗎?我不孕不育。 姚姐作為我們的介紹人,這會兒就有點尷尬。她連忙出來打圓場,你倆這么年輕,不要總想著要孩子的事。多聊聊,還是多聊聊。 他于是就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 講他上了什么學校,談過幾段戀愛,為什么單身到現(xiàn)在。 我一點兒都不想聽了。 來之前我尚是滿心柔情,想著如果成了的話可是要請姚姐好好吃頓飯,想著這位興許和我之前見的那些不靠譜的男的都不一樣,畢竟他是我熟人介紹過來的。 這么說他也不合適,他其實不是不靠譜,他是太靠譜了。 他眼中的我大概是一個坐著的生孩子機器,身量正好,長得還過得去,也有結婚的意愿,這就十分合適。 見他之前我也這么想。我想著只要我不討厭這人,那我就先跟他相處著。 哪怕是結婚,目前的我也能夠接受并無感情基礎的另一半。只要他過得稍微比我強點兒,不拖累我就可以。 我覺得我的后半程人生會是機械的粗糙的。既然有了這樣悲觀的想法,那誰在我身邊看著我這臺破機器運轉其實并不很重要。 但是我覺得,我討厭這個人。 我看著他開合的嘴,我就想,可能很少有我不討厭的人。 有個人從他身后走過來,向這邊掃一眼又忽然停住,然后跟我擺了擺手。 我認出是那天撞我的那個司機。 他手里拿了一大杯很清澈的茶水,又單肩背著一個挎包,短衣短褲,看著像個大學生似的。 我說欸,是你! 我的相親對象也回頭看了他一眼,他走過來,笑得很和善,回去之后有不舒服嗎?我原來打算明天聯(lián)系你的,明天不是周六來著。 沒有,就是擦傷,早就好了。不用麻煩了。 還是查一查吧。他說著就又笑了,既然都又碰見了,我就給你留個手機號吧。他直接掏出手機,照著我的號碼打了過來,然后又說,我叫徐釗。 哪個字? 金字旁的。 他臨走還講,記得找我! 很有元氣。 我說好。 姚姐看看徐釗背影,這就是撞你那個? 我有點兒回不過神來,我說是,我就說他不會跑的。 沒人比著的時候我尚且看不上我的相親對象,更何況徐釗那么年輕鮮嫩的rou體在我面前晃過去,我就更看不上眼前這個能掐會算的老黃瓜了。 我說姚姐,咱好像該上去了。小黃剛給我發(fā)消息說他找不到咱庫里的防曬了。 小黃可真是,什么都做不明白。走吧那咱。 我們對相親對象致以了歉意,然后就雙雙離開了相親現(xiàn)場。 姚姐說你是不是沒相中他啊?不要緊,咱們再相看別的。 我這會兒倒是說了句真心話:我倒不如自己過了。我寧愿掏三個月工資去睡徐釗,我也不想給剛才那人生孩子。 晚上快十二點,我已經(jīng)有點兒迷糊,癱在床上不知道該不該去關燈,生怕嚇走了瞌睡。我在這兒抉擇,佟道珩就給我打了電話。 他上來就開門見山地問我今天相親相得怎么樣,成不成功,以后還要不要和他做生意。 我就迷糊著說生意還是做吧。那人不行。 他就很開心地,你明天干什么去?來我家吧!咱倆吃火鍋。我剛才收拾了兩個多小時,把鍋都擦出來了,碗和筷子我也買了新的,都洗完了。 明天不行。 你有什么事? 佟道珩原來就這樣,對我生活的各個方面他都想了解。有時候是了解,偶爾是控制。我從前樂得被他控制,覺得是情趣。只是現(xiàn)在我倆是這種關系,他又重新出現(xiàn)在我生活里不過半個月,就又想掌控我,我實在是難以接受。 我不想說。 佟道珩就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勸我,你來嘛我羊rou都買完了。 自己吃吧。我真有事。 他抓到機會就又開始問:你有什么事? 接下來這種車轱轆式的問話又重復了好幾遍,我算是相信他說他前妻和他感情不和是真的了。如果從一開始就感情不和,他就不會這么纏人;如果最開始是和睦的,也遲早會被他纏得心生厭煩。 我現(xiàn)在就是滿心厭煩。 我說明天我去醫(yī)院,上次的司機要領我去檢查身體。 那司機多大歲數(shù)???男的女的?長什么模樣?。繒粫涯愎召u了??? 不會。挺年輕的一個小孩兒,可能比我還要小。小男孩兒,干干凈凈的。我今天又碰見他了,名字也好聽。 我不是存心要氣佟道珩,我只是對徐釗真的印象非常不錯,誰不喜歡溫柔的人呢? 叫什么??? 你要沒事我就撂了。我困了,我明天還要起早。 說完我就真的撂了,而且關機了。 從前我很想有個人這么事無巨細地關心我,如今好像是真的有了,我卻只想逃得遠遠的。 臨近清晨的時候我夢見佟道珩了,夢里他還是沒結婚時候的樣子,看著比現(xiàn)在脾氣要沖一點兒。夢里也是個清晨,他在我們之前租的那個小房子的廚房煎雞蛋,我從屋里也挪到廚房,從背后抱他。我伸手摸他的肚子,滑溜溜的,有點兒肌rou。再向上摸,他胸卻挺軟的,細皮嫩rou,握在手里挺舒服。 他說你別來撩我,起那么晚,我晨勃都過去了。 那時候他確實很喜歡早起,就是有的時候他自己也起不來。 我就很不明白,那么喜歡睡覺的人為什么非要強迫自己早起。 我說不要急不要急,過去了咱們就再把它找回來。然后我的手就鉆到了他睡褲里,也鉆到了他內褲里,開始一下一下地揉捏。我感覺到它在變硬,也在膨脹。佟道珩就關了火,轉過身來,又把我推到沙發(fā)上去。 我們就是這么沒羞沒臊的兩個人。 鄰居經(jīng)常投訴我們。 我們每次認錯態(tài)度都非常良好,然后下次就更肆無忌憚一點兒。 多討厭的年輕人啊。 多可愛的年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