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記憶

    *

    前半夜的時間都被占用，吳瓏自然是沒空卸妝的。

    她渾身赤裸地被放進天然溫泉池，水面剛好沒過凹凸有致的鎖骨。她向水下看去，吻痕和指印還很新鮮，被燈光襯得清晰可見。她有些發(fā)怔，回味著剛剛的云雨，唇上的口紅不知所蹤。

    White遞了杯溫水給她。他的皮膚只比她稍微白皙些，指尖卻近乎透明。

    那是曾在自己體內(nèi)進出的手指。

    吳瓏不由得喉嚨發(fā)澀，連忙接過水杯戰(zhàn)術喝水?？占埍瓌澾^一道拋物線，精準地降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準頭不錯。White丟下一句輕飄飄的話，快步地走進淋浴間沖洗。

    正值凌晨，她的反應似乎緩慢了許多。等到她回神，浴室里早已泛起霧氣，淋浴間更是如此。他背對她清洗著自己，令人看不真切。只能看到大致的輪廓和太平洋寬肩。吳瓏只好轉(zhuǎn)身，自顧自地對著背后橢圓形的巨鏡卸妝。

    第一次工作完，有什么心得？她閑來無事，試圖和往常一樣調(diào)戲他。

    我還要叫你主人嗎？他聲音悶悶的，聽不出情緒，反而拋了個問題給她。

    吳瓏愣住。她對天發(fā)誓，自己絕對沒有s的傾向，忽然沒來由地感到羞恥感爆棚。

    沒什么，就是想換個稱呼。White見她沉默，便濕漉漉地走出淋浴間。他絲毫沒有遮掩自己，話也說得直白，我想，紀念我們的初夜。

    溫泉升騰著熱汽。眼前的女人已經(jīng)卸去了晚宴的妝容，皮膚看上去更為吹彈可破，眉眼如畫。她早已打濕頭發(fā)，發(fā)尾彎彎曲曲地貼在胸口上，像極了某種水域中的精靈。見他走近，她便縮得更深，不動聲色地抱著雙腿，胸乳半遮半掩。

    可即便是這樣的情形。她依舊在盯著他，目光如炬，片刻不離。

    他想，變態(tài)絕對是不分性別的。

    空氣里氤氳著玫瑰味洗發(fā)露的氣味。他的表情曖昧不明，將手支在池子的邊緣，把玻璃盆中的玫瑰花瓣全部倒進水里。她一時失語，呼吸變得急促，平日里的創(chuàng)造力此時盡失。

    她大概已經(jīng)迷失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中了，那雙仿若懷著滿腔愛意的眼眸。

    可怎么會呢？她想，吳瓏，你約莫是瘋了。

    你叫我小白，對吧？

    是啊。

    以后叫你小吳吧，聽上去親近些。

    我比你年紀要大吧？

    她也是完全沒過腦子。和人工智能比年紀？愚蠢的行為。

    White用手摩挲著她的下巴，笑眼彎彎：那么jiejie，記得打分。低分很容易影響后續(xù)體驗。

    她的表情凝固，求生欲脫口而出：滿分！

    這個世界好可怕。人工智能也有雙重人格。

    等到身邊的女人沉沉睡去，White終于得空檢查那些無法刪除的影像。他閉上雙眼，聚精會神地查看起來，不愿意放過任何微小的細節(jié)。

    臨近新春佳節(jié)，街道被裝飾得喜氣洋洋。鵝毛般的大雪正在洗滌城市的喧囂。White的視線和駕駛位幾乎持平，車正在向某處疾馳。

    不知是不是因為過節(jié)，路上的車極少，顯得有些冷清。車子行駛得順利，一路的綠燈。方向盤上沾上了些許汗水，駕駛者似乎既興奮又緊張。

    White通過車上擺著的證件搜集著車輛信息，無奈無法通過單一的信息推斷畫面中的具體時間。

    手機鈴聲響起，視線向下移去。眼前的手按開方向盤旁的按鈕，接起電話。White眼疾手快地暫停了影像，屏保中的時間是2032年2月9日。

    竟然是17年前的影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阿琮，我到頒獎現(xiàn)場了，人挺多的，都在忙著彩排呢。你別太著急。電話中的聲音清晰可聞，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并不嘈雜。

    父親，我在路上。您是昨夜的航班，怎么不多歇息會兒？

    那是個少年的聲音，聲線清冷，聽起來至多十八九歲。

    今天醒得早，就來后臺看看。畢竟是我們父子倆的大日子嘛。另外，中午十二點，Cicero酒店3號禮堂，請了很多老朋友。你可不要再推脫了。

    好的，見面說吧。我大概還有十分鐘。

    海鷗飛過，眼看著就快臨近海岸線。根據(jù)導航儀，再拐兩個彎便能到頒獎典禮的地點。

    一會兒見。今天路上濕滑，一定要注意安

    全字還未出口，腳下的剎車全然失靈，少年頃刻間撞歪了前方的幾輛車。

    世界至此顛倒，雪花從寫而上的飄落。車子輕易便越過了護欄，無力地翻滾著，在海面徒留了大片的白色水花。

    White怔住，仿佛自己也隨著少年一同墜落，頓時頭痛欲裂。他強撐著切換了視角，想要確認受害者的身份。

    駕駛座上的少年昏了過去，西裝被血液浸透，鮮紅色在深藍色的海水中蔓延消散。

    在那斷裂的后視鏡中，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

    翌日清晨。

    窗外銀裝素裹，依稀有不知名鳥類的叫聲,已然是雪的世界。昨晚折騰到半夜兩點，吳瓏的胃咕咕叫了兩聲，準時準點地喊她起來吃早飯。她睜開惺忪睡眼，發(fā)現(xiàn)自己還窩在White懷里，鼻間有事后清晨的氣味。

    他的節(jié)目效果一向不錯的?？磥磉@回又動用了香氛功能。

    不愧是他。

    這么早就醒了啊，jiejie？White的表情略顯驚訝。

    早啊弟弟。她垂涎著美色，邊在胸肌上揩油邊接受了更加禁斷的新稱謂，全然忘記自己是裸睡的。

    你睡得很香。White幫她理了理額前凌亂的劉海。

    是了，久違的感覺。不過我現(xiàn)在好餓。我八點要去吃自助早餐，在一層主餐廳。

    我就不陪你去了，想出去看看雪。

    那你帶好口罩。她伸了個懶腰，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害羞地把他推出了被窩。

    外面的世界對他來說很危險。而對她來說，再繼續(xù)和他待在同一個被窩也同樣有白日宣yin的風險。

    她可不想餓著肚子，還在他面前荒yin無度。

    等你吃完，用app叫我。我去餐廳接你。他被她推出被窩，俯下身，親昵地同她蹭了蹭鼻子。

    有件事，他現(xiàn)在必須去確認。

    由于溫泉山莊離市區(qū)過于偏遠，很多賓客都選擇留宿一晚，所以還未散盡。White走到酒店大堂，設法趁前臺不注意，黑進了酒店的登記系統(tǒng)，暗暗記下一個房間號。

    這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輕而易舉。

    他要找的人在2308房間。來到門口時，屋里在吵架。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輕扣房門。

    腳步聲很快走近。裹著浴袍的女人從貓眼看了看，沒過多久便開了房門。White向屋內(nèi)望去，一個火氣正旺的男人正在和她對峙，氣氛劍拔弩張。他站在門框邊，靜觀其變，試圖弄清狀況。

    sao貨！你他媽別忘了，是你先勾引我的。

    當時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新員工也該知道頂頭上司是誰吧？算盤居然打到我頭上。女人冷笑了一聲，你節(jié)后不用來上班了。

    White聽到這里，下意識地往女人身邊湊了湊，惡狠狠地盯著男人，試圖用身高優(yōu)勢施壓。

    這招確實奏效。對方撂下一句小白臉便灰頭土臉地離去。

    White，歡迎啊。我就知道，差不多是你蘇醒的時候了。昨晚的雪很美吧？她回到梳妝臺前，悠閑地護膚，語氣輕快。

    有著那種商人特有的，對任何事都盡在掌握的模樣。

    這是他分外厭惡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

    你是不是該管我叫阿琮？White摘掉口罩，直呼其名。語氣中帶著隱隱地慍怒，毫不客氣地落座。

    別這么嚴肅嘛多年未見，我們可以嘮嘮家常吧？昨晚我在會場看到她了，很漂亮的小朋友。女人依然氣定神閑，領口松垮，翹起二郎腿，昨晚做了幾次？

    這是我們的隱私。White陰沉著臉，繼續(xù)說道，在車上做手腳這么明顯，你沒想過被警方發(fā)現(xiàn)的后果？

    你呀，有著天才少年的稱謂，卻不知道情字為何物。女人的眼中流露著落寞，并沒有急著否認，反而是點了煙，一口一口地徐徐吸著。

    譚珂，你這是謀殺。他并不確定，因此試探她道。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的確可能做出這種出格之事。

    無論是覬覦華科獎的萬年老二，還是那些比你年長的實驗室科員誰都有可能害你，可我絕對不會。譚珂緊繃著臉，轉(zhuǎn)身看著他，神情染上一絲癲狂，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躺在醫(yī)院就太浪費了。我對你是怎樣的你如果還有心的話，就不該懷疑到我頭上。

    他的繼姐，優(yōu)點屈指可數(shù)，誠實算是其中之一。思來想去，記憶中的譚珂的確沒騙過他。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把意識體轉(zhuǎn)移到測試產(chǎn)品中？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還有機會蘇醒？

    沒有風險，就沒有收益。譚珂故意朝著White吐了個煙圈，不知是否在故意擠出胸前的溝壑，阿琮，你現(xiàn)在能坐在這里質(zhì)問我，都是因為我。否則即使你醒來，也是個殘廢。

    我變成現(xiàn)在這樣，父親知情嗎？他咬著牙，說出了最后一個疑問。

    譚仁憲？你在說那起車禍的最大受益者嗎？哈哈哈！譚珂話鋒突轉(zhuǎn)，怪異地笑著，他的神情也跟著微微一變，你尊敬的父親當然不知情。不過他前陣子在社交媒體上看到你的照片，以為你醒了，還專門飛回s市。

    他可真看重你啊

    咔噠一聲，她把門鎖上了。

    你猜，我和他怎么說？譚珂清麗的臉上，笑容妖冶，緩慢地解開浴袍的帶子，將浴袍扔到一旁，里面只剩黑色的文胸套裝。White皺著眉，嫌惡地別過頭去?？膳藚s走到他面前，冷不丁地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和他說，那的確是他借我的貨，只不過我改成了你的外表。

    我只是想把記憶中的白琮做出來，看著他的孤傲和清高一點點地被欲望蠶食，被情欲毀掉。

    阿琮啊，阿琮。她用力地掰起了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的雙眼，在他耳旁細聲說，能不能獎勵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呢？

    作者的話：

    寫大rou的后遺癥就是卡了兩天文。本章譚姐上線，White對此表示：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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