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距離
206 距離
她去哪了? 看到留言,薛子昂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往外沖。她剛辦了出院手續(xù),肯定沒走遠,他一定能找到她。 可當(dāng)他急匆匆地按下電梯按鈕,等不及電梯上來又準備跑向樓梯時,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 她還有干爸干媽在,這是他們逼她活下去的殺手锏,所以她不可能真的躲得開他們所有人。 或許,她根本就沒想過躲,只是她選擇用這樣的方式來與他們做個了斷。 畢竟一個之前選擇了死亡,現(xiàn)在正逼著自己努力活下去的人,是不可能有心思去考慮那些愛恨糾葛的。 電梯門打開,等在外面的人陸續(xù)走進去,有人好心叫他:年輕人,電梯到了。 薛子昂轉(zhuǎn)身,愣愣地朝那人點點頭道了聲謝,等電梯安靜地抵達地下停車場,他才又忍不住給薛湛打了電話:她真的不會再自殺了? 雖然不愿意,但他必須承認,薛湛比他了解她。 薛湛反問:怎么了? 她出院了,就留了張字條,讓我們別找她。 電話那邊一時沒了聲音,但薛湛沒著急慌亂地詢問,大概是沒怎么吃驚。 果然,過了一會兒,他平靜的聲音傳來:她需要時間。 所以,她真的不會再自殺了? 不會。薛湛一口篤定,她有必須活下去的理由。 薛子昂松了口氣,又不禁自嘲地笑笑,薛湛道:放心,她還要照顧干爸干媽,不可能失蹤,他們現(xiàn)在也需要各自冷靜的時間,她應(yīng)該暫時不會回梧城,但你最好別去打擾她。 頓了頓,他又補了句:我也一樣。 然而薛子昂最終還是沒控制住,把車開到了趙虞公寓樓下。 這地方他從前經(jīng)常來,熟悉每一道門每一條路,就連她的公寓也是進出自如,而如今卻只能這樣在樓下守著,連一個電話都不敢打過去。 也不知在小區(qū)外等了多久,在他都完全不抱希望的情況下,他居然真的看到趙虞從那棟樓走了出來。 她是下來倒垃圾的,一只手還包扎著不能動,只用另一手拎了滿滿兩袋,看上去還有些吃力。 見她彎下腰認真做著垃圾分類,薛子昂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她現(xiàn)在扔的,應(yīng)該是之前自殺時染血的床單,從那天到現(xiàn)在,她的屋子還沒收拾過,而她此刻就是在用一只手艱難地做著這一切。 下意識地打開車門準備上去幫忙,剛好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凌見微,他就已經(jīng)猜到肯定是因為趙虞出院的事了。 沒心情理會,他直接把電話掛了,再一看遠處剛從垃圾桶旁離開的背影,他卻又忽然沒了上去的勇氣。 薛湛說的沒錯,她需要時間,能讓她的傷口愈合的,也就只有時間了,既然她不愿意見他們?nèi)魏稳?,他又有什么理由上去打擾,徒增她的負擔(dān)? 那道看上去有些虛弱的背影很快在樓棟里消失不見,但沒過多久,就又重新出現(xiàn)了,依舊單手拎著兩大袋垃圾。 這一次她應(yīng)該是提前做好了分類,到了垃圾桶旁直接扔進去就轉(zhuǎn)身,可轉(zhuǎn)身的時候又頓了一下,目光透過圍欄看向了小區(qū)外。 薛子昂也愣了一下,他沒換車,這輛車趙虞認識。 明明他在車內(nèi),她根本看不到他,可他仍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但她沒什么反應(yīng),既沒走過來趕他離開,也沒急匆匆轉(zhuǎn)身回樓上,反而慢慢將目光移向了他旁邊的車位。 薛子昂這才意識到什么,從后視鏡一看,后面還停著輛熟悉的車,是薛湛的。 說了別來打擾她,他同樣沒做到。 不過仔細想想,薛子昂又嗤笑一聲,這應(yīng)該也不叫打擾,只是不小心被她發(fā)現(xiàn)了而已,沒想到他們叔侄二人,有一天也會做出如此可笑的事。 面無表情地朝這邊看了兩眼,趙虞便又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往樓里走。 這一次,隔了很久她也沒再下來,也不知是垃圾扔完了,還是單純地不想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身后傳來鳴笛聲,薛湛打了轉(zhuǎn)向燈,看樣子是要離開了,還特意通知他也該走了。 薛子昂調(diào)了個頭原路返回,剛跟在薛湛車后駛到岔路口,就見另一輛有些眼熟的車開進來,從擋風(fēng)玻璃看去,開車的是凌見微,副駕上還坐著紀隨。 莫名覺得這事愈發(fā)荒誕可笑,但薛子昂還是忍不住把車停了下來,就這么遠遠地看著凌見微的車駛進去,卻又一直看不到有人下車。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行為,似乎也是同樣的心境。這一刻他倒是發(fā)現(xiàn),他竟然也能如此了解那些他一直視作敵人的人。 那他對趙虞的感情,也和他們一樣么? 紀隨他不清楚,但凌見微對趙虞的那些體貼溫柔,除了一個愛字,也沒其它解釋了。 而他這些日子以來對趙虞做的,和凌見微又有什么區(qū)別? 她之前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她,要是不喜歡,他還會出現(xiàn)在這里嗎? 或許有些問題,并不需要去認真思考才能得出答案,明明他的所有本能反應(yīng),已經(jīng)能說明一切了。 收拾完屋子,趙虞正默默坐在沙發(fā)上抽煙,聽到門鈴聲響起,她還詫異了一下。 她以為不會再有人來找她了,沒想到還是來了,而且根據(jù)她的了解,這個人肯定是薛子昂。 她連貓眼都沒看就開了門,結(jié)果,來的是商陸。 商陸朝她笑笑:在樓下停了好久,還是決定上來看看。 趙虞側(cè)身讓他進門,道:我開燈了。 天剛開始黑她就把所有的燈都打開了,目的就是告訴來了樓下的人,她沒事,他們可以放心離開了。 他以為商陸是最能明白她的意思,最能理智離開那一個,沒想到,他反而是唯一一個敲她門的人。 看了看她被汗水浸濕大半的衣領(lǐng)和她依舊蒼白的臉色,他問:屋子收拾好了? 趙虞點頭。 我來晚了。他說,我不該猶豫,應(yīng)該直接上來。 趙虞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她怕血,而她這間公寓,都不知被那些鮮血染成什么樣了。 鼻間似乎還縈繞著那股化不開的血腥味,但趙虞只是笑了笑:自己的血,沒什么好怕的。 其實她還清楚地記得那天割裂動脈后鮮血往外噴涌的情景,可那也是唯一一次她見了鮮血并不覺得害怕也不想嘔吐的時候。 現(xiàn)在,一切反應(yīng)照舊,但似乎沒從前那么嚴重了。畢竟她要好好活著,那也是她必須去克服的問題。 抬手拭去她額角殘留的汗珠,商陸突然輕輕將她摟進懷里。 從我們認識以來,不管你說什么,我都愿意尊重你的選擇,但這次,你的話,我不想聽了。 不想讓你下輩子還,也做不到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