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毒蛇
二
林之夏正隨意地翻看著手里的一本娛樂雜志,剛走馬觀花似地翻過幾頁,她指尖微頓,又將雜志翻了回去。 人氣偶像程予暄海灘大秀身材 巨大的標題下配了張圖,沙灘上的青年正赤裸著上半身,倚著沖浪板,陽光照在他的肌膚上,像是抹了一層蜜糖,令人垂涎欲滴。 他正沖著鏡頭笑,明亮的雙眸像是耀眼的寶石,熠熠生輝。 一個年輕、有活力的rou體。 林之夏嘴角微微勾起,指腹有意無意地摩挲著照片中那具線條流暢、肌理分明的身軀,她的指甲上覆了層艷麗的玫瑰紅,落在那副軀體上,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她身旁的沙發(fā)上坐著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一身考究的西裝,頭發(fā)整齊地梳在腦后,濃眉下是一雙深沉、精明的眼睛。 林之夏!他此時繃著張臉,面露慍色。顯然,她心不在焉的態(tài)度讓他感到十分惱火。 在聽呢。結(jié)婚?行啊。林之夏這才分了個眼神給他,她隨手指了指電視,說:喏,就這個吧。 電視上正在轉(zhuǎn)播一個國際電影節(jié)的頒獎典禮,嘉賓正好公布完最佳男主角的名字,只見鏡頭移動,聚焦到了一個男人身上。 那人眉目俊朗,五官帶著古典東方美人的神韻。他的氣質(zhì)與紙醉金迷的娛樂圈格格不入,清雅出塵,沉淀著滿腹詩書的墨香味兒。 對于方謹初來說,這個獎項意義重大。他年紀輕輕,在國內(nèi)已是影帝大滿貫的獲得者。 今晚的這個小金人,更是直接讓他登上了神壇。而此時他的內(nèi)心卻宛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他的臉上帶著大方得體的微笑,平靜而簡潔地說完了獲獎感言,然后在掌聲中走下了臺。屏幕忽地一片漆黑。 你平時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結(jié)婚不是兒戲!林嘯承關(guān)了電視,重重地把遙控器摔在茶幾上。 林之夏漫不經(jīng)心地朝著指甲吹了口氣,撩起眼皮子,道:您看著安排唄。 人生大事,你就沒點主見?你還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無所事事,以后怎么當家?林嘯承指著她,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您知道我這德性還指望我?不如去指望您那寶貝兒子吧。 你! 難不成我說錯了?林之夏扯了扯嘴角,譏諷地看著他。 雅蘭要是知道你現(xiàn)在是這副鬼樣子,還不被你氣死!林嘯承被她氣得口不擇言。 他的話似乎觸碰到了父女之間的禁區(qū),林之夏頓時沒了和他爭吵的心思。她拎起隨手丟在一旁的包,打算離去,臨走前又回嗆了一句:那您該慶幸我媽早死透了,看不到我現(xiàn)在這鬼樣子。 那是你媽!沒心沒肺的東西!身后傳來破口大罵的聲音。 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一連串的聲音,又戛然而止。 我沒心沒肺?也比不上您狼心狗肺。林之夏猛地轉(zhuǎn)過身,嗤笑一聲,道:您可沒資格談起她。 話音剛落,一個茶杯便朝她砸了過來,林之夏微微偏過頭,茶杯從她耳旁飛過,撞碎在地上,碎片與茶水四濺。 您年紀大了,老這樣上火不好。她無所謂地笑笑,抬腳越過那灘狼藉,走了出去。 一輛低調(diào)奢華的黑色轎車駛?cè)肓藙e墅的柵欄門,停在了院子里。 林之夏出了大門,走下臺階,正好與從車上下來的少年打了個照面。 少年不知所措般地怔在了原地,只拿一雙黑亮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而林之夏仿佛沒有察覺到那道刻意、熾熱的目光,兀自目不斜視地與他擦肩而過。 姐。少年低低地喚了一聲。 一雙纖細的手扣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身體扳了過來。 你叫我什么? 姐。林之堯重復(fù)道。 林之夏湊近他的耳畔,紅唇微微開合,小雜種,誰給你的膽子叫我jiejie? 他的臉剎那間失了血色,明亮的眸光破碎成滿眼的憂郁。 林之夏見狀,冷笑一聲,扭頭離去。 林之堯垂下頭,額前柔順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神色。忽地,他輕輕笑了一聲,道:你真以為林嘯承會老老實實地讓長女繼承林家嗎。 林之夏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直直對上了他的目光陰郁而飽含惡意。他的神情與方才的乖順截然相反,整個人仿佛一朵滋生于黑暗的惡之花。 不繼續(xù)裝了嗎。林之夏挑眉,與少年遠遠地對峙。 jiejie不配合就沒意思了。林之堯攤了攤手,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倒覺得,你挺沒意思的。她沒再糾結(jié)于他的稱呼。 我親愛的jiejie,你似乎還沒有認清現(xiàn)實。他歪了歪頭,語氣像拉絲的糖那般甜膩,說出的話確是十足的冷酷,除了聯(lián)姻之外你似乎就沒別的價值了。 那你呢?林嘯承養(yǎng)的一條狗?林之夏沒什么繼續(xù)與他交談的興致,說完,她就利落地轉(zhuǎn)身,只留了個漸漸隱沒于黑暗的背影。 一陣快意的笑聲溢出少年的喉嚨,他捂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入耳的不是侮辱,而是什么極其有趣的話。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 那張俊美精致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翳。他的目光陰冷,似是毒舌吐信,使人膽寒。 夜風漸起,將少年身上單薄的襯衫吹得像張漲滿的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