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１）　嚼完松

    向韻再張眼時，天已亮。

    頭痛欲裂、口干得有如撒哈拉，昨夜真喝太多了。

    綿被下，腰際被一只手輕輕搭著，視線沿著赤裸的臂膀往上，只見田藝遠(yuǎn)安穩(wěn)的睡臉。他的睡臉很平和，跟日常冷嘲熱諷的嘴臉不同，讓她也稍稍能看出其他女生眼中的帥氣。

    昨夜的記憶又插入腦袋。

    在狹小的廁格內(nèi)與他偷情一樣的小心、在街上執(zhí)意忽略的慾念、跟著他上樓時的心跳

    他殷紅著臉透氣、兩掌撐在床上，全身帶頻率地推撞進(jìn)她體內(nèi)。

    她臉頰又溫?zé)?，心卻反而更冰冷。

    這一切，都因為俊濠對向苑表白了。

    多羨慕那些酒后失憶的人，她只想忘掉失去俊濠的事實、忘掉自己是個隨便的蕩女、忘掉跟好友上床的丟臉。

    昨夜沒有一刻鐘是值得記住的。

    但下體的悶?zāi)[又怎忽略得了？每個關(guān)節(jié)的疼痛都在提醒她，田藝遠(yuǎn)如何猛獸般翻云復(fù)雨地吞噬她的rou體。

    向韻把他的手輕輕挪開，想轉(zhuǎn)身下床。不料腰間忽然一陣閃電赤痛，她咬了牙「嘶」的細(xì)細(xì)倒抽一口氣。

    兩腿無力、是灌了鉛的沉重。她吃力地挪動兩腿碰到地板了，終能撐身站起來，躡手躡腳的到浴室迅速的洗臉潄口，連澡也不洗了。

    她怕自己滿身的酒氣汗味，但更怕他醒來后尷尬的氣氛。

    穿回衣服后再四看一下，才看到地上安靜躺著的男裝褲子。

    翻了翻口袋，抽出藍(lán)色幼橫紋內(nèi)褲，穿好在牛仔裙下。

    穿上鞋襪、揹好背包，手都摸上門把了，身后卻響起沙啞的嗓。

    「想不到我也有給人嚼完松的一天?！?/br>
    向韻全身一跳回頭，田藝遠(yuǎn)撐起上半身，綿被便滑下來，露出了他寬濶結(jié)實的胸膛。

    「嗄呃我待會有課，所以」她臉一熱，連忙把目光往上調(diào)，左右四顧：「要不我給你弄早餐？」

    「又不是我女朋友，干嘛弄早餐！」他「噗嗤」一笑，笑聲向韻聽著卻覺得有點冷。他坐直起來伸個懶腰，扭扭脖子：「大大方方說再見是常識吧？」

    向韻看著他穿好四角褲下床，一把塞來便利店袋子：「梳洗后直接上課比較近不是嗎？」

    他倆雖不同所大學(xué)，但總比先回家再出門好。

    塑膠袋內(nèi)原來不止啤酒，還有一支牙刷。

    「謝謝?！顾悬c意外，又接過他手中的干凈毛巾，不禁衷心讚道：「你對女生真細(xì)心?！?/br>
    對「女生」？這妞真以為她姊付的薪水夠我給每人買牙刷！？

    無奈望著她良久，他還是提手捋過睡得凌亂的頭發(fā)：「當(dāng)然了，跟我睡可是五星級的體驗?！箮洑庖恍Γ骸冈?，食髓知味了？」

    她忍悛不禁，「噗哈」的笑出了聲：「拜讬！」拋下一句便入浴室關(guān)上門了。

    「女生，白癡！」他低罵一句，著手整理床鋪、把地上的保險套丟掉。

    梳洗過后通身清爽，向韻心情就稍為好轉(zhuǎn)。穿戴整齊，揹好背包轉(zhuǎn)向田藝遠(yuǎn)：「那，先走了?！?/br>
    「嗯?！顾嫠蜷_門。

    看她越過面前跨過門檻，他很有股沖動想摟著她再吻一口，卻還是放棄了。

    不是那種關(guān)系，有些事情不能勉強(qiáng)。

    但她長發(fā)隨步伐飄逸，送來他洗發(fā)精的香味，他聞著心頭就揪緊了。

    「蔡向韻。」忍不住開口叫住她。她腳步頓一下回頭，只見他抱手挨在門框上，輕佻笑道：「想他時，再call我?！?/br>
    拿我當(dāng)免費雞，還是拿我的感情當(dāng)笑話？

    怒氣直攻上向韻心頭，狠狠瞪他一眼，便甩頭轉(zhuǎn)身氣沖沖地離開。

    傍晚回到家，向韻一進(jìn)屋便吸引了向澄和向苑目光。向苑上下打量她，眉也皺起來了；向澄倒是笑吟吟的。

    「干嘛?！瓜蝽嵐首鳠o知，直朝睡房去。

    「穿著昨天的衣服啊？」向澄道：「嘖、嘖、嘖」

    向韻只是咬咬牙直接回房換衣服。

    今天叫了火鍋外賣，三個小小的獨立鍋湧著滾滾蒸氣，暖笠笠很適合女生三八打屁的時光。但今天只有向澄一人喜滋滋的，直纏著向苑：「唉唷我的寶貝meimei被人表白了！他怎開口的？快說快說！」

    向苑有喜事就慶祝，我傷心就在傷口上灑鹽，難道我就不寶貝了？向韻聽著，默默挾了塊豆腐，吹涼了咬下一小角。

    向苑抵不住纏繞，瞥meimei一眼才簡短道：「鋪子打佯后他拿了花給我。」

    「花？他送花表白??？」向澄轉(zhuǎn)向向韻：「嘩，有夠老土的。妳怎不阻止他？還算朋友？」向韻頭垂低低的，輕細(xì)「嗯」了一聲。

    「那花在哪？」向澄受興奮蒙蔽，看不見氣氛有多不對勁，嚷著要看。

    「我沒收，截了計程車便回來?！瓜蛟烦谅曊f完，起身入廁所，狠狠的甩上門。

    氣什么？得到了我全世界中最想要的，還生氣、嫌棄什么！

    向韻不甘得紅了眼。

    向澄驚呆望著廁所門，好會才苦笑對向韻：「她搞什么？」向韻淡淡道：「我哪知?！购苌僖娤蝽嵢绱死涞虺沃幌虢omeimei打起精神，便強(qiáng)撐著笑：「欸，俊濠事前真什么也沒告訴妳？」

    向韻「咚」的用力放下碗筷，怨懟瞪著大姊：「我喜歡俊濠?！?/br>
    「什？」向澄頓時呆了眼，笑容也僵住，看著向韻粗聲嘆息也站身離開飯桌：「妳到哪？」

    「回房哭！」甩門巨響爆發(fā)后，全屋子死寂得詭異。

    目呆面對著三鍋子翻滾的氣泡，向澄終于也食不下咽。

    向韻趴在床上，一臉埋入枕頭中，淚就止不住的流出來，直接被枕頭吸收掉。

    哭了許久許久，直至門上有敲聲，才在黑暗中張眼。

    靠，眼好澀！

    門慢慢打開來，縫里透進(jìn)的一絲燈光中，有個怯怕瑟縮的人影：「妳還好？」

    是向澄。

    「沒什么不好的?！瓜蝽嵢嘀圩饋?，語氣冷得向澄打個顫。

    「別這樣啦」向澄忸怩的打開了燈，卻被meimei眼上兩顆大桃子嚇了一跳，忙不迭坐到床上去，兩臂把她納入懷中：「對不起，我凈說些蠢話?！?/br>
    孤獨無援的一天下來，終于得到了溫暖的擁抱，向韻立時委屈得嚎啕大哭。

    「明明是我先喜歡他的！嗚嗚嗚喜歡了好久好久」

    向韻哭得一行鼻涕一行淚、豬叫一樣，向澄不忍撫著她頭發(fā)：「沒事沒事，哭了便好?！?/br>
    該死的俊濠，一下惹我兩個meimei不高興！

    「我扣他薪水好不？」

    「不要欺負(fù)他！」向韻又哇的大哭：「喜歡向苑又不是錯！」

    是我不夠好、不夠努力。

    向韻傷透心的哭著哭著，向澄也只是靜靜的由她發(fā)洩，直至淚水慢慢止住。

    「妳昨天到哪了？」

    向韻抬眼瞥瞥她，原本滿臉擔(dān)憂的向澄見這意味深長的眼神，激動了：「睡了吧？跟人睡了吧？」好奇得受不了：「我認(rèn)識的嗎？我認(rèn)識的！男生？女生？」

    「正常該問誰吧？哪有問性別的？」

    「這年頭得政治正確點，不能亂假設(shè)。」

    「是男啦」手機(jī)忽然震動一下，向韻順手拿起一看，卻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