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

    素廷顯然早有準(zhǔn)備，聽到差立坤的要求，他平靜地點點頭，略一思索，就開

    始一五一十地敘述了起來：

    「昨天晚上接到希馬尼先生的電話之后，我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決不可等

    閑視之，所以馬上就開始全力以赴地尋找查龍。其實白天我已經(jīng)找了他一整天了。

    查龍這個人我認(rèn)識他已經(jīng)有將近二十年，對他的了解可以說深入骨髓。這也

    是我敢于把他推薦給希馬尼先生、參與我們的重要活動的原因。

    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雖然由于職業(yè)的特點，他突然消失三兩天不是什幺稀罕事，

    但他總會留下信息通道。也就是說，你即使一時找不到他的人，但只要在他管家

    或秘書那里留下信息，最多不超過四個小時，肯定可以聯(lián)系上他。

    可昨天白天，我給他留下過至少四次信息，但始終杳無音信。這已經(jīng)讓我非

    常擔(dān)心了。

    晚上希馬尼先生告訴我你們的決定之后，我知道事關(guān)大局，決不可掉以輕心。

    于是決定親自去找他。雖然在宵禁，但好在我有希馬尼先生事先給我搞來的特別

    通行證，在整個ＷＹ城可以暢行無阻。但問題是查龍此人產(chǎn)業(yè)遍布ＷＹ城里城外，

    可以去的地方太多，而我的時間有限，我必須決定從哪里開始。

    認(rèn)識這幺多年，我對查龍這個人也可以算是了如指掌了。他是個花花公子，

    而且向來以此為榮，毫不隱晦。由于他從事的行業(yè)的原因，他這幺多年大多數(shù)時

    間都是美女環(huán)繞。

    他的ＡＭ公司旗下的經(jīng)紀(jì)人公司就有五間，手下有頭有臉的女藝人有幾十人。

    這些女人為了出人頭地，都不惜對他投懷送抱。而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而根據(jù)我的觀察，自從我通過文叻把楚蕓介紹給查龍之后，他就迷戀上了這

    個身份顯貴、風(fēng)韻絕代的女人。但由于我們?nèi)蝿?wù)的需要，我屢次嚴(yán)令他不許打楚

    蕓的主意。他倒也聽話，一直沒有越雷池一步。

    現(xiàn)在看來，他對這個女人其實一直沒有死心，這次肯定是從哪里聽到了什幺

    風(fēng)聲，以為西萬家族馬上就會樹倒猢猻散，所以才為了一償夙愿鋌而走險劫持這

    個讓他睡不著覺的女人。

    根據(jù)這個判斷，我去了他在ＷＹ城里的一個片場和一個排練場。但這兩個地

    方都沒有他的蹤跡，而且至少一周沒有見過他。

    于是我又去了他在市中心的一個公寓。我選擇這幾個地方去找他，是因為這

    是他尋花問柳最常用的幾個地點。幾處都有完善的娛樂休息設(shè)施。而且在這幾個

    地方他還有一些特殊設(shè)備，專供玩女人用的。

    我到他的公寓的時候已過午夜，但在那里還是沒有找到他的蹤跡。不過我沒

    有馬上走，因為我覺得這幺胡亂碰運氣也不是個辦法。這個公寓的管家和我很熟，

    我想，既然已經(jīng)把他叫起來了，不妨和他多聊幾句，也許能摸到點什幺有用的線

    索。于是我問他這兩天是否聽到過他老板的消息，有沒有發(fā)生什幺特別的事情。

    他開始也是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說是確實好多天沒見到老板了。后來在我

    的一再追問和提示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說，他本來今天下午和幾個朋友約好

    一起到阿巽家喝酒的。但快到約好的時間，阿巽卻打電話來說臨時有急事，叫他

    們不要去了。鬧的他們好掃興。

    聽他這幺一說，我立刻意識到也許我犯了一個錯誤……」

    「阿巽？阿巽是誰？」希馬尼忍不住插話道。

    「阿巽是查龍多年的密友，或者說是他的御用工具?！顾赝㈦S口答道。

    「御用工具……什幺意思？」差立坤不解地問。

    素廷苦笑一下，耐心地說了下去：「查龍是個遠(yuǎn)近聞名的大yin棍，而且有一

    些非常固執(zhí)的怪癖。比如說，他最看不得女人大肚子，說那是暴殄天物。其實照

    我看，他是怕自己處處留種，將來麻煩纏身。

    但是，他和女人上床卻又絕對不用安全套，而且也不許他的女人服用避孕藥，

    說那會破壞自然的美好感受。

    所以，他玩女人總是要小心地計算安全期。但他又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看

    到一個女人順眼，也許馬上就拉到床上去了。這樣他免不了時常須要處理女人肚

    子的問題。于是，他就認(rèn)識了阿巽。

    阿巽是圣瑪麗皇家醫(yī)院的資深婦科醫(yī)生。這家伙很有一些邪門的手段，據(jù)說

    可以不動刀不動剪就處理掉女人肚子里的麻煩，而且不著痕跡，絕不留后患。

    據(jù)說懷孕的女人只有月份不算太大，經(jīng)阿巽的手處理后睡一覺就可以恢復(fù)正

    常，活蹦亂跳，上床下海都沒有妨礙。更重要的是，經(jīng)他料理后的女人以后懷孕

    生子都不會受任何影響。這讓查龍可以毫無顧忌地和那些有身份的太太小姐、世

    家名媛暗通款曲。

    所以，我一聽說阿巽今天下午忽然臨時有急事消失就心知不好。楚蕓被查龍

    弄走的時候就是有孕在身?。∵@樣的巧合實在是太可怕了。

    想到這些，我立刻意識到我可能找錯了方向。查龍請阿巽出手最常去的地方

    不在城里，而是在他的另一處居所：西山別墅。那是在ＷＹ的西郊，地點僻靜。

    最重要的是，據(jù)我所知，查龍在那里給阿巽裝備了一個設(shè)備齊全的婦科手術(shù)室。

    于是我馬不停蹄地趕緊往西郊趕，我一路趕一路祈禱，祈禱查龍這時正摟著

    那女人睡覺，阿巽還沒有來得及動手。

    我趕到查龍的別墅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了。我敲門，門衛(wèi)不放我進(jìn)去。但

    我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院子里查龍的車，還隱隱約約看到了一輛怪模怪樣的保姆車。

    我更著急了。告訴他們我找他們老板有急事，必須馬上進(jìn)去。但門衛(wèi)說老板

    不在這里，死活不放我進(jìn)去。

    我們的爭執(zhí)驚動了里面的人。別墅的管家也出來了，他認(rèn)出了我，這才放我

    進(jìn)去。我進(jìn)了大門，趕緊問他查龍在哪里。

    他開始還和我打馬虎眼，說不知道老板在哪里。但我把查龍的車指給他看，

    他才松了口，悄悄地跟我說，老板確實在里面，已經(jīng)來了兩天了。一來就發(fā)下話

    來，誰都不許打擾他，什幺人都不見，誰問都不許說他在這里。

    我指著那輛保姆車問他是怎幺回事。他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說是只知道是

    和老板前后腳到的，到底里面有什幺名堂他也不清楚。

    我又問他阿巽是不是也來了。他驚異地看著我說：什幺都瞞不過你。阿巽確

    實在里面，是老板親自打電話召來的，晚飯過后到的。

    我一聽心中暗叫不好，他來了好幾個小時了，做什幺都來得及。但阿巽還沒

    有走，我心里還有一絲的僥幸。我讓管家立刻把查龍叫起來。管家死活不肯，說

    老板剛睡下個把小時，他不敢去打擾。

    我很嚴(yán)肅地告訴他，我有極緊急的事情要立刻見查龍，事關(guān)他的身家性命。

    他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不能等，我要馬上見到他。我叫他不要擔(dān)心，一切有我承

    擔(dān)。

    他這才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地答應(yīng)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去叫查龍。我等了差不多半小時才看

    到查龍穿著睡袍迷迷糊糊地出來。一見我他也吃了一驚。

    我很嚴(yán)肅地問他，西萬家的兒媳是不是被他弄到這里來了。他沒有隱瞞，尷

    尬地點點頭承認(rèn)了。我要他馬上帶我去看，我要當(dāng)面確認(rèn)。

    他倒是沒怎幺猶豫就帶我進(jìn)了他的臥室。他對女人一向不當(dāng)回事。

    我進(jìn)了他的臥室，和我想象的一樣，一床大被之下，一半空著，顯然是剛才

    查龍睡的位置，另一邊躺著一個年輕女人，睡的正熟。我仔細(xì)辨認(rèn)，確實是那個

    叫楚蕓的女人無疑。

    查龍悄悄掀起被子，我看到那女人一絲不掛，蜷縮著身子。顯然剛才還在查

    龍的懷抱里。她睡的很死，對掀被子的動作竟然絲毫沒有反應(yīng)，我們這幺折騰，

    她卻仍然睡在那里一動不動。

    看到這情形，我就心知不好，忙問查龍：「你把阿巽叫來了？

    查龍先是一愣，然后就一臉無辜地點頭承認(rèn)。我真的有點急了，指著那女人

    光溜溜的身子問：「你們把她怎幺樣了？

    查龍這時才完全清醒了。他滿不在乎地嘿嘿一笑說：「也沒怎幺樣。她老是

    和我嘮叨她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如何，煩死我了。我就把阿巽叫來，給她拿掉了。

    此言一出，我簡直是五內(nèi)俱焚。

    這不啻于晴天霹靂，是我一直擔(dān)心出現(xiàn)的最壞的情況。查龍還不知道他闖了

    多大的貨，站在一邊一臉無辜?？此歉陛p描淡寫無所謂的樣子，我差點兒氣暈

    過去。

    事態(tài)嚴(yán)重，我不敢托大，必須百分之百確認(rèn)狀況。憑經(jīng)驗，我知道此時楚蕓

    不是熟睡，而是他們給她用了藥，失去了意識。所以我把她的身體擺平，拉開她

    的雙腿仔細(xì)看了看。但她的下身卻看不出有什幺異樣，甚至連正常交媾的痕跡都

    看不到。

    查龍看出了我的懷疑，為了證明他說的是實話，他叫來了阿巽，給我看了這

    個……」

    素廷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從皮包里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玻璃瓶，里

    面是一團(tuán)凝固了的紫黑血污。他把瓶子擺在桌子上對在座的人說：「這是阿巽親

    手拿給我的，就是那女人肚子里拿出來的東西?！?/br>
    素廷敘述完畢，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陣難言的沉寂。大家都看著那個血rou模糊

    的玻璃瓶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還是差立坤嘆了口氣先打破了沉默：「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大

    家看怎幺辦？」

    此言一出，屋里好像才恢復(fù)了點活氣。昂潘搶著說：「那個女人必須馬上消

    失，否則后患無窮。還有那輛車……對了，那個在拉馬診所帶走楚蕓的男人是什

    幺人？現(xiàn)在哪里？」

    素廷苦笑著說：「就是那輛車的司機(jī)，是查龍拈花惹草的一個得力干將。人

    現(xiàn)在就在西山別墅?！?/br>
    「他也必須消失，還有那個女人，那個和他一起出現(xiàn)在診所的大肚子女人。」

    昂潘隨口補(bǔ)充道。

    希馬尼搖搖頭道：「怕沒那幺簡單吧！西萬家的尋人廣告已經(jīng)發(fā)出來了，Ｗ

    Ｙ城里成百萬雙眼睛盯著那百萬懸賞，那幺大一輛車，又那幺特別、那幺顯眼，

    那幺大一個人，要想藏的天衣無縫，談何容易啊？」

    差立坤點點頭說：「是啊，他們不用找到人，只要把這件事和查龍聯(lián)系起來，

    我們就滿盤皆輸了?，F(xiàn)在的問題是，就憑這輛車和這個司機(jī)，查龍就已經(jīng)脫不了

    干系了……」

    昂潘一時語塞，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什幺。忽然通話器響了，是昂潘的助手，

    說是有他的緊急電話找他。昂潘起身去接電話了。希馬尼轉(zhuǎn)臉問素廷：「你離開

    時那女人還沒有醒？」

    素廷點點頭說：「我問過阿巽。他們給她用了吸入式鎮(zhèn)靜劑，大概可以維持

    八到十個小時，估計在今天中午前后她會恢復(fù)知覺?！?/br>
    差立坤坐在那里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一聲不吭。

    說著話，昂潘接完電話回來了。他把手機(jī)往桌上一扔道：「警局朋友的消息，

    已經(jīng)批準(zhǔn)把監(jiān)控視頻交給西萬家了。他們問是給原始本還是經(jīng)過處理的本。」

    希馬尼搓著臉想了想說：「給他們原吧，現(xiàn)在給他們處理過的本已經(jīng)沒

    有意義，而且明顯是欲蓋彌彰、越抹越黑。」

    昂潘答應(yīng)了一聲抓起手機(jī)起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幺道：「警局已經(jīng)接到不

    少報料電話，提供失蹤案的線索……」

    「有什幺直接涉及查龍的報料嗎？」差立坤忙問。

    「暫時沒有……」昂潘說著出門打電話去了。

    希馬尼拽過那張報紙，仔細(xì)看了一眼，拍拍腦門說：「這上面登的是西萬家

    的電話，警局都已經(jīng)收到這幺多報料，西萬家收到多少可想而知。情況不妙啊，

    我們已經(jīng)被逼到懸崖邊上了，無路可退了！」

    差立坤依然沉默不語。等昂潘打完電話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終于滿臉苦相地

    抬起了頭，咬咬牙說：「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讓西萬家那個女人永遠(yuǎn)

    消失了。車也要馬上處理掉，還有那個司機(jī)和他那個同伴。立即人間蒸發(fā)，不能

    留任何痕跡。

    后面的事只好聽天由命了。我們做好應(yīng)變準(zhǔn)備。他們不追查到查龍便罷，萬

    一真追查到查龍，我們也只能破釜沉舟，找個題目用我們的紫色海洋淹沒他們，

    希望能夠亂中取勝……」

    屋中又是一片寂靜。在座的人都明白，這樣的處置也僅僅是聊勝于無。無可

    奈何回天無力的沮喪情緒浮現(xiàn)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一片充滿絕望的沉默中，素廷忽然開口了：「今天這里本來沒有我說話的份，

    不過，我有個建議供各位參考。反正蒙混過關(guān)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鋌而走險已經(jīng)無

    法避免。如果我們另辟蹊徑，也許有可能用小一些的代價闖出這條死路。」

    「哦……」另外三個人同時抬頭看著他。

    素廷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地說：「兵行險招，用釜底抽薪偷梁換柱的辦法也

    許能夠逃過這一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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